第60章

  不管怎么说,为了证明自己选择离家出走和离家出走的最终目的是永不回来二者是完全不一样的。
  至少前者还能回旋,而后者则将一起钉死,很难有谈判的余地。
  这么看,好像月见里无月的入学已成必然。
  京都校区肯定不在考虑范围,真把月见里无月派遣到顽固守旧派的地盘无异于羊入虎口,适合他的只有东京部。
  原因只有一个,东京校有六眼,即便月见里无月无法得到他的欢心得到最强的庇护,但只要对方存在,所有阴谋诡计的第一顺位攻击对象只会是他!
  最强就是个靶子,月见里无月只需要老老实实呆在这颗大树下乘凉。
  更不要提那群老东西过于旺盛的脑补能力,说不定前一秒月见里无月脚踏入东京校的大门,后一秒他们就找好理由认为这又是五条未来家主的诡计。
  伏黑甚尔已经计划好了。
  花点钱和资源打通下关窍,顺便把别人欠自己的人情强制花掉;让月见里无月去东京咒高混个一年两年塑造下三观培养下能力,再挑个他出任务的时候把他绑了美其名曰假死,这样不仅能保证他的安全,还能完成自己的任务。
  自觉自己找到完美办法的伏黑甚尔很是得意,但他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点。
  那就是,月见里无月真的会把他的建议听进去吗。
  更不要说那根本不是建议,在月见里无月耳朵里,伏黑甚尔的话和通知没什么区别。
  他摸着脸,揉面团般把空白的表情揉进去,木愣愣盯着伏黑甚尔半天才调理好表情。
  “你要让我去哪?”
  就在刚刚,伏黑甚尔一条一条理顺了把原因传给月见里无月,他万分相信被家族教育狠狠盘过的月见里无月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月见里无月懂了,可问题是,他懂的方向与伏黑甚尔期望的完全相反。
  他蹙眉,嘟嘴,眼睛吊着眼珠子也跟着翻上去,两只手绞在一起翻出朵花。
  “去学校,咒高吗,可以理解,但是……”
  月见里无月直截了当道:“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好处。 ”
  “比如五条家的?”
  月见里无月说完,三个指头靠在一起抵住磨蹭了片刻,做出个收钱的手势。
  他做这个动作时止不住的嫌弃,也不知是在针对整个家族,还是特指每一个人。
  正如伏黑甚尔的小算盘不是无中生有,月见里无月的怀疑同样事出有因。
  咒术界大族互有联系,上门拜访时有发生。作为自家新时代唯一的排面,月见里无月当仁不让,总会入选成为随行的一员。
  他也借此跑别人家院子放风过,欣赏了不少大同小异的建筑风格。
  一样的青砖灰瓦,一水的花园山石,除了池子里的锦鲤环肥燕瘦各有不同,其他根本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来往仆人身上的家徽换成另外几家的估计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对。
  理所当然,去别人家并没有让月见里无月酝酿出任何感想。
  他没在砖缝瓦墙的细节里管中窥豹发现人家家族屹立不倒的风韵与实力,也没诞生些这家人好强好喜欢我要马上挑一个青年才俊列入候选的情绪。反而加剧了他对咒术界审美降级的刻板印象。
  作为一位家里蹲少爷,饱读闲书的月见里无月有一颗敏感纤细的心,这颗心让他对美格外苛刻。
  而这颗挑剔的心在应约来访五条家时,被人家捧手心里千娇万宠好不容易得来的眼珠子摔了个稀碎。
  不幸的万幸是,当时丢人的不止他一个。
  首先是犯下贪婪之罪的望月一脉,借主家之能取得超然地位后仍不知足,居然把主意打到六眼身上,想以此为踏板一步登天。
  这样的罪孽不可能被原谅,于是望月被预想中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狠狠戏弄一番不说,还差点在其他权贵面前丟了大脸。
  其次是被傲慢之罪冲昏头脑的五条族人,妄图借神子的威名让五条家再次伟大。他们与到场的望月谋划,试图压低月见里无月的身份好让他担任一段时间五条悟的书童,想以此将人家未来的家主拉入五条家的阵营。
  如此行径注定走不长远,想到这主意的五条族人不仅在宾客面前被五条悟难堪不说,事后还被借题发挥挤出权力中心。
  最后是毫不掩饰其懒惰之罪的月见里无月,面对五条族人狗仗人势般的步步紧逼,他一点未来家族继承人的尊严都没有,眼一抬嘴一抿,毫无抵抗任由他们自作主张。
  结果他这生无可恋的认命模样吸引来这出大戏的另一位主角,同样顶着张丧气脸蛋的五条悟穿着一身素衣缓缓走来,在听见自己族人表面为了自己实则想偷偷捞一笔的话语时,表情微妙的拧成一坨。
  “你是不是没睡醒?”他对月见里无月道,“不然怎么别人当着你面大声算计你还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月见里家居然落魄到床都买不起了?”
  月见里无月这才把眼睛稍稍抬起:“你在说什么?”
  他明显不在状态,还没等五条悟抓着他这点明嘲暗讽,一边的出头鸟连忙扑腾过来,生怕五条悟意识不到他们的存在。
  结果被这小孩弯也不拐的从头损到脚不说,心神恍惚中差点在一众宾客面前摔倒在地。
  哦,月见里无月又打了个哈欠,他刚刚把五条宅能允许自己参观的地方都看了个遍,对这家人陈旧的品味有了个大概后,本来大清早被叫起来打扮就困的月见里无月果断放弃维持清醒。
  他以为这事差不多就结束了,结果五条悟怼完自己家人和他家人后,居然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了。
  “我说你。”五条悟揣着手,像只把爪子埋到毛毛下的白猫。他倨傲的仰起脸,下巴上圆滑漂亮的线条展露无疑,“这么困还来,是不是仰慕我仰慕得要死哦。”
  “虽然很感激,但是你打扮得也太浮夸了。”
  深知自己名声的五条悟垂下眼,雪白的睫毛遮住了瞳孔里隐藏的傲气,但也不见得真藏住多少。
  他就像幼稚园和小学常出没的那种喜欢捉弄喜欢女生的小男孩,或者更高级些,像会用爱为借口去打击自己孩子的大家长,慢条斯理地去挑月见里无月的毛病:
  衣服太多太厚穿得像个球,上面的绣样用了金线,仔细看来实在刺眼。
  走路小鸡啄米似的慢吞吞,大步一点怎么你了?
  头发养得长过了头,梳在一起挽成发髻不说,还插了一头闪瞎眼睛的簪子。
  看见生日的主人也不打招呼,反而一直在角落打哈欠,好不尊重。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在身上裹那么多咒力,盯久了眼睛开始不自觉分析,真的好痛!
  “哈呜?”
  月见里无月迅速把嘴里的哈欠吞掉。这家伙在说什么屁话,他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自己才困到现在的啊?
  都怪五条悟今天出生,若不是因为今天是他生日,月见里无月也不用凌晨被一群人敲锣打鼓的叫醒,按在镜子前绞头发勾眉眼,还被迫套了身华丽到臃肿的衣服来别人家庆祝。
  我都这样了,你还来抱怨我?
  他真的很困,也没精力和人家争辩,虽然他也有一肚子抱怨也想和这位五条家未来的继承人说道。
  正好刚刚丢人的仆从被领头来五条家的主事勒令打道回府,为了避免再出乱子这位望月头头决定关注好自家小孩免得又发生什么预料外的状况。
  这正和月见里无月的心意,他拉着对方的衣摆,假装自己被吓到了弱小可怜受不了刺激,急需躲到他身后安抚脆弱心灵。
  月见里无月都这样逃避了,主事人只能先与五条悟道歉,拉着月见里无月准备让他休息一下。
  结果月见里无月才跟着人走没几步,五条悟居然也跟来了。
  他凑到月见里无月边上,见对方的眼神逐渐从迷茫到惊讶再到惶恐,撇撇嘴后冲月见里无月吹了口气。
  刚好踩到水渍脚底打滑的月见里无月被这么一吹,脚更滑了,直接扯住前方人的衣服带着他一起摔倒。
  “哎呀?”
  正好站在月见里无月后面的五条悟眼看面前一挪多米洛骨牌冲自己倒下倒下,眼睛眯得更瓷实了。
  他本来可以往后躲开,可他偏偏毫不在意的拍拍袖子,往前一步,杵在月见里无月脚后。
  被无下限一弹,好不容易找到平衡的月见里无月再次失衡,虽然借此躲开了前方直冲自己来的肉山,但他也因此摔了个屁股墩。
  月见里无月迅速起身拍拍屁股,对五条悟露出嫌弃的表情。
  五条悟依然保持他高冷仙子的皮相,雪一样飘走了。
  明明就是个小屁孩,为什么能这么拽。
  同样是小屁孩的月见里无月愤愤不平。
  很快,他无暇顾及五条悟的问题,宴会即将开始,作为参演的一员,他还有个节目要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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