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难以控制自己不去钻牛角尖,他起身开了阳台的门,不顾晚风已寂凉,拿起洗衣机上的烟盒、打火机和烟缸。
烟头燃起微弱的光,但他突然又没了抽的想法。夹在长指间,靠着墙体眺望防盗窗外,同时谴责自己。
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他知道自己外型不俗,夜大兼职打工时,甚至有年长几岁的姐姐抛出过诱人橄榄枝。不用人教,他自问可以游刃有余的去玩一些感情游戏。
可,有什么意思呢?走不到最后的。他的外貌、给人的印象与他切实拥有的物质条件有着巨大落差。也令到过去的那些交往,通常在半途就止步了。身边人对他来说,只是个慰籍,寻个人陪罢了。是谁,能多久并没有太大所谓。
其实,于男女关系上,如果他努力争取,并不是没有转机。可对方看的出来,两个人在一起,有没有真的动心,是骗不过去也找不出借口的。
他的热情,用过了,留在童年。与欢乐往昔鄹然分离,原生家庭的离散,推开心头的青梅。
上了社会,不够用的学历,平庸家世,不出众的能力。最初的几年,可用狼狈谋生四个字来形容,这一切曾让他疲惫不堪。
被打击惯了,点亮心情的是,母亲偶尔提起与陈阿姨的碰面及聊天。能辗转听到宁宁的近况,让他有了生活的真实感。
小姑娘如预期一般,考上了大学。毕业找到份体面工作,还在上只角的现代办公楼。吹着空调,不用奔波,他放下心来。又被她们母女间的斗法给逗笑,哪里用得着去人民广场举牌子,但凡她愿意装出副文静面孔,少讲几句,早被人娶回家了。
是啊,只是不会到他家。
谭家和俞家的境况,已然拉开差距。俞晚廷知道凭借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弥补不了这落差。
沈暮娇似乎有了新男朋友。这是好事,这么多年了,她应该要追求自己的幸福。
作为儿子,他在和俞彬碰面时,说起过这件事。俞彬沉默很久,他在法律上至今还是一个人。当年的不清白,到底是乌龙还是他开的小差,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你妈,和我在一起过的并不开心。可能这就是命。现在如果她找到好人,也好。”
俞彬快六十了,瘦削干净,身高随着年龄上去,略微缩水。眉宇间有着老年人的纹路和抹不平的愁思,他只觉自己稀里糊涂浪费了光阴,一世就这么晃过去了。
俞晚廷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释怀的,沈暮娇倒是鼓励他多和父亲见面,这对分手夫妻没能在外界的奚落中成为怨偶,实属不易。
二十六了,他有时觉得自己还是走上父亲的老路。再欢喜一个人,是希望她过得好,相看若终将生厌,不如放手。
可这些日子,他又在做什么呢。
手中的烟燃尽,指根发热至烫,他揿熄在烟缸。无意识扯起一边嘴角,垂下空着的手,苦涩自嘲。
他忍不住想留在她身边,和孩提时那样,做个供差遣的哥哥。可为什么会滑脱?
他们两个人或许真是不能碰面。在一起就像脱轨列车,彼此相撞,恨不能掏出真心将对方炙烤出原形。
早在当年外婆劝母亲时,那番对谈就牢牢刻在他脑海。彼时,所有设想中的未来婚恋,他只能联想到自幼被他呵护在怀的小女孩。
谭家的光景越来越好。陈静有时向沈暮娇诉苦,围城琐事不得清闲。客观事实是,谭家在郊区购置了联排别墅,市区内环有商品房住宅。更不提的是谭家夫妻可观的退休金,及必定优渥的家底。谭家是符合世俗意义的那种通过夫妻辛勤耕耘,最终能携手一生的幸福家庭。
谭宁韵与他,不可能了。
小姑娘再过两年,应该就会结婚。他想在她婚前多见她几面,留个念想,就可以了。
‘晚上唱k,去伐?’
潘莉惠的美少女战士头像跳出红点时,谭宁韵正坐在会议室中,上下眼皮艰难地睁开。真是没脸说出口,她为了个男人搞得废寝忘食。
‘不去,我要回家睡觉。你是留学归国,不是深海上岸,怎么有热闹就要扎进人堆?’
‘这不是最近还能玩。等下个月上班了,就关进去了。’
‘来嘛,陪陪我。’软手宝姐妹.jpg 。
对方见她不应,又发了软手宝想你.jpg。
‘去。别发了,开会呢。’
紧跟着收到的是点评链接,长宁区一家ktv。谭宁韵此刻已经从短信振动中彻底醒透了。抬眼见到桌斜对面的主管解萍,正瞪着她,对视半秒后轻微摇了下头。
谭宁韵心虚地挪开视线,盯着桌上那几张纸。图标文字表格,过密的页面让人望而乏味。
要命,今天是内务新系统立项前的需求梳理会,她是某个模块的负责兼操作人。解姐待她好,一早见她眼圈灰青,事前还问她要不要加人手。
大会议室里坐了三十多号人,后台各个分支的主管级别同事都到场了。公司管理层立誓要创新,投了钱,找了外包技术公司,准备自主研发系统,目标是完全契合实际业务需求。声势浩大,中英文群组邮件每天几封,标题写在集团刊物首页。这种项目,出了差错,今年的考核就别想好过了。谭宁韵掐了把自己的虎口,再喝了半杯桌上的奶咖,终于缓过神。
俞晚廷发什么颠,天天撩,她真是昏了头。
男色误事。
新科谭主任,于愧疚中抬起手,撑着额头,遮挡自己疲倦的面色。
cp小剧场
解萍:我终于能说话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小姑娘。
谭宁韵:阿姐,我改,一定改。
第十九章 阿姐指路
“谭宁韵,你从新生力计划毕业有一年多了吗?”
解萍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问对面这位小白领。
“有的,一年多点。”面对职场良师,她不敢造次。开会走神被现场抓包,只能盯着解姐面前的黑色万宝龙签字笔回答道。
“那你到创享是不是要三年多了,加上毕业前的实习期,可能还不止。”
“是的,算实习的话,到明年二月,就满四年了。”
“你进创享,面试的旁观打分是我,新生力最后阶段的导师也是我。这批人里面,你学历不是最硬的,但这次九月的首批晋升名单上就有你。”
解萍的手,从桌面离开,向下拉开办公桌右边的抽屉,取出盒godiva巧克力放在桌上。她打开哑黑长方盒盖,向前推了下,示意年轻女下属挑选。
同时抛出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下来吗?”
谭宁韵今天的脑子像是宕机了。平日机灵的眼神此刻呆愣,微微睁大。她试图集中精神,可脑海只能逐字重复播放解姐的问题,没有答案跳出。
或许是信赖,她调任在这位阿姐手下也两年了,对方关照她又人品好,是位良师益友。
放弃装样,肩头松了点,随着这个动作,她合身的休闲西装外套在肩线以下有了几道痕迹。面前的巧克力礼盒是独立十二格分装,有三格空着。在余下的九颗中,选了不易出错的扁桃仁蜜糖碎黑巧,她拿起,随后露出难得的憨实笑容。
“不知道。她们不是说我们俩长得像,怀疑我是你的表妹。”讲完,笑容更讨巧,张嘴小小咬了口巧克力。
解萍无奈,小姑娘有自己当年的影子,或许是对她太宽松了。这位高级经理抿了下嘴,向后靠着黑色皮质老板椅,手轻推深酒红色桌沿,就着滚轮滑开稍许距离。复又慎重看向女孩,说道。
“因为你耿。每件事情交给你,再繁琐的,你也会按部就班不漏一个步骤的弄懂做完。”
“当年群面小组讨论,你们这组开场时,资料被弄错了。人力换完文件夹,时间不够,我们几个面试官特意没有告诉你们会延时或者可能在打分时做调整。”
“整桌孩子趴在那准备,急着读题做笔记,大冬天外衣全散在那。你隔壁那个,burberry内衬直接摊开,反罩在椅背。只有你,规规矩矩,衣服叠整齐,事后还带走了用过的草稿纸。”
谭宁韵已经半颗吃下肚,闻言舔了下唇边的坚果碎,更是不好意思。“还是阿姐记性好,所以公司里陈年八股的事情,我们都来问你。”贝齿轻咬了下唇,终于直面惭愧。
“我知道你对我好,刚才是我不好,对不起。回去我就照着刘总秘书的会议纪要,一条条过,保证不出错。”
“这就是我要说的。”解萍打量自己一手栽培的小主任,道出谈话核心。
“你的优点,也是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年轻人贪玩,休息两天就可以了,只要知道轻重,不是什么事情。”
“你现在不是normal staff (普通员工级别)。虽然只是升了一小格,但也开始带人了。九月到现在也两个月了,你了解清楚底下这个小朋友了吗?”
“以前,你自己做好份内事,我是放心的。可明年开始,你的述职考评,就要涵盖规划这一栏。你和我说说,你对自己有什么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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