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小蜒…
小……,还从未有人叫过它这样。
蜒虚不可思议般地眨了眨眼,心间涌进汩汩暖意,觉得眼前的祁樱就像是神仙姐姐一般,又漂亮又心善。
祁蕴眉头一皱,紧握着剑身,诧异道:“你师兄?迟深师兄?他如何会在这?”
祁樱将手放下,眼底敛过一丝疲惫,上前递出方才那位女医修给她的宣纸,道:“这个说来话长,四姐姐,既然你来了,那我们俩便一起去采药好不好?”
说完,不忘嘱咐一旁的楚一舟,“五师兄,就劳烦你将迟深还有小蜒送至我的住处啦!”
“五师兄你别看着小蜒凶呀,其实它特别听话,和阿启一样听话的哦!”
蜒虚闻言,两只金瞳像是润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瞧上去格外乖巧。
祁蕴却徒然松开了她的手,道:“祁樱,你……”
“莫不是在骗你?四姐姐,那你自己上去探,我师兄他真的在那个宝座上面。”
见着楚一舟给蜒虚化术,祁樱又补充道:“伤得有些重,全身都是血。估计是从魔域逃出来的,或许是太想见我了,五师兄你说是不是?”
蜒虚两只眼瞪的更大。
楚一舟忽然噗嗤一声,又轻轻地点头。
祁蕴眼皮跳了跳,将剑收了回去,吭声道:“快些走吧。”
“也对,采药要紧嘛!”
……
斐云山,长阶殿。
殿堂中央,一座三足鼎立香炉屹立而上,青玉雕琢的炉身宛若栩栩如生的水清莲离水而生。
香烟袅袅,缕缕烟紫之色饶是夺目,坐于太师椅上的各位长老掌门却大气不敢于一出。
须臾,殿堂外冒出一抹残红人影,裴云朔快步而来,微微屈身作揖后,敛眼道:“各位长老、掌门,我斐云山、戚山、连雾山等仙派重地均遭疫病肆虐。其中,斐云山十六镇受疫最为严重,我派弟子已全力挽救,但仍是出现疫病肆虐现象,相比其他各界,唯属我仙派管辖受疫最为严重!”
北旻宗掌门第一个拍椅,道:“疫病仍是高热?可是有其他传染?”
作为担责的林安摇头,回道:“仍是高热,病人皆是身体发寒,咳肺不止。”
裴云朔抿唇,接着道:“此疫病传染极强,外加上如今是炎节,劳作之时,许多百姓困于农时,饥旱乏水,加重疫病传播。”
“我仙派百物殚竭、货用不充,不少弟子日益操劳,不慎中病而亡…”
“还望诸位掌门、长老……”
话未尽,居于最中央的祁之夷发话:“可查明疫疠缘由?”
一双清疏朗目,就连微微蹙起都只像是巫山雾起。
裴云朔与林安一起沉默,片刻,林安又微微屈身,道:“具体暂未查明。”
“不过。”
众人的目光如同灼日一般往他的身上聚。
“老衲认为,或许同那秦蜒山跑出来的异兽有关。”
香炉上的香火徒然断了一截。
“楮獒?楮獒为何会携有疫病?”裴云朔扭头。
更何况,那日抓楮獒都是他门下的弟子。
第83章 重明鸟
北旻宗的掌门站出来接话:“有何不可, 楮獒本就是邪兽,更何况又深居秦蜒山。这么多年,吾仙派与妖王交涉多次无果, 说不准这一次疫疠是……”
话到半截,却不再说下去。
众人噤声,面色严峻,香炉上的烟缕漂浮不定。
祁之夷抬眸, 问道:“如今受疫影响最小的地域是哪?”
林安作揖,“妖界。”
祁之夷颔首, “既如此,云朔长老,你明日带人去一趟妖界谒见妖王,问询可有防疫良药或是方法。”
“暂时取消仙门一切历练或是惩戒,将主力全派往斐云十六镇…”
话未尽,却被一声厉声打断:
“掌门!西阙岛逃出数只渊螭, 秦蜒山归漓现身凡间…”
来着将头狠狠扣在地上,声音却响彻殿堂的每一个角落。
祁之夷凝眉, 道:“北掌门, 你同阳逐一起派人去湮灭异兽;林安等人继续将斐云山十六镇疫病控制住,此事不得伸张。”
道完,又对裴云朔开口, “云朔,你速速去趟妖界!”
…
魔域。
云山雾绕,月影倒影湖中央, 残花落败, 池中鱼却争先抢夺,这回是白鲤与赤鲤为主角。迟珩偏爱赤鲤, 将它养肥了些,偏瘦的白鲤动作轻盈,很快便在绯红之中脱颖而出。
“哧。”迟珩指节稍动,瓷白鱼身猛然渗出血色,很快便翻白浮面。
赤鲤众向而上,争相而食。
“尊上,仙界暴乱,邪魔异兽纵横。”
迟珩不理,细细摩挲指节上的扳指,问道:“长玉呢,他可醒来了?”
黑影叩首,回答:“少尊主他……”
话到嘴边,身旁却徒然出现另一道黑影,是一只钰鸦,它飞到迟珩肩头,迟珩敛起散漫的眼,毫无顾忌地将信纸上的东西读了出来:
“连雾山结界已破,我妖界派出三千只幻獯助阵。”
迟珩蔑笑一声,瞥眼道:“护好长玉,暂且别让他受伤,唤魑到妖界送些礼物过去。”
“是!”
池中,白鲤的尸骨无存,绿波水轻微飘荡,可迟珩仍是不觉得尽兴。
钰鸦未飞走,只是乖巧地在他肩上啄羽。
“嗯,还有一封?”
迟珩稍稍侧首,将那张沾有血气的信纸拈在手中,仍是妖王晏祇的信。
指尖稍稍划开,身前却被一道焱炽煞气所灼,迟珩眼眸幽深,弯唇一笑:
“妖王,何苦屈身远到而来?”
眼前,茶棕缕发配上高贵金紫长衣,胸前衣袂上,九尾凤逐灿若辽阳,晏祇蹙眉,眼尾狭长深邃,鼻翼挺立,脸庞的轮廓比迟珩比起来,相对温润些。
“魔尊,既已为同谋,不见上一面,日后仙界那群狗东西可全要往本王身上扑。”
迟珩皮笑肉不笑,将手中的鱼饲往池中撒去,“怎会?妖王真是谬言。”
晏祇顺势瞥眼,心中却是长叹,问道:“迟珩,这一回你又打算要打多久?”
自迟珩的爱妻姜栖云神陨后,这样的状况他屡见不鲜。
不过也是,仙魔妖三族三界,天生就水火不容。
即便眼下,亦是如此。
妖王晏祇与魔尊迟珩相识数百年,称不上敌但也说不上友,只道是同谋或是共犯,偶尔会以姓名相称。
魔尊迟珩生性暴戾,残忍无情,生为妖或是魔,身上流淌着的血脉总是阴戾尖猾的。
不过,数年前,也曾有人打破这样的僵局。
于微上仙门下第二弟子姜栖云,以身试险,瑶玉剑曾伤及魔尊右胸,两人化敌为友,最后相爱,仙魔安定数年。
只可惜,魔尊夫人情深不寿,诞下一子后不久神陨于世。
“这一回?”迟珩化术将手心清净,侧目过来道,“晏祇,看来你近日真是过得舒坦。”
“你可是忘了前不久凡界有人从秦蜒山抓妖过去炼丹?若说全是本尊惹出的祸端,本尊可不认账。”
晏祇的眼皮狠狠一跳。
迟深眸色怠倦,肩上的钰鸦飞走,他却没有逐客的意思,散漫道:“自古便是妖吃人,如今却变成了人吃妖,可真是道反天罡。”
妖王晏祇噤声,耳后突然闪烁,有传令来说有仙君会见。
他正要离去,一旁的人却徒然发了话,依旧是矜笑着,月下的湖水瞧上去却愈发惨淡,“这便来了?妖王,不若带本尊一同去会会?”
…
戚山。
珍贵的草药一般生于悬崖峭壁。祁樱没怩于自己修为灵力被封,一路风雨无阻,偏偏在采高悬上的雪莲却被祁蕴拦了路。
“四姐姐,你一个人采不了那么多的。”她朝她稍稍垂了垂眸,眼底渗露出关切与焦急。
戚山再怎么说也是属于灵山,药资再怎么也能将村上的人称够一年半载,只是祁樱没料到的是这疫疠来得如此之快。她努力回忆,总觉得比上一世快上好几些。
这次的疫疠可是要难对付多了。
她原本还想着,等去了妖界凤泉城将萧原的妖根复原,这一切都还来得及的。
“祁樱,比起你,还是我去更为合适。”祁蕴不由分说,甚至用剑斩下一道结界将两人分隔开,独自前往高悬处采集灵药。
“好吧。”
祁樱在身后皱了皱眉,看着她的身影远去,只好从怀中取出那张宣纸在一旁找其他的草药。
斜阳未散,落日在月白的天幕中撒下缤纷余晖,树荫松竹缓缓摇曳,就连微风都带着温和的气息。
祁樱见到不远处有丛影在动,雪白之中又带着些灰,她挑了挑眉,对着识海中的宁玥道:
“宁玥,你想附身在什么妖兽上?”
她的语气有些兴奋,听得宁玥格外不悦,哼声道:“关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