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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运流年抬起头,与运永胜对视,目光坚定,“爹爹,我并非是因为害怕。只是这一趟跟着山海镖局中的各位前辈出去历练,我明白一个道理。离开家乡,虽然拥有了更广阔的天地,但想要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人,就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说到这里时,运流年的目光下意识往范一摇身上瞥了一下。
  “我不想以逃避为目的离开家乡,可是现在的我,还不够格去外面闯荡,所以我想留下来,好好替姐姐照顾你们,然后跟着朱先生学习。如果我能成长到被自己认可,到时候我自然会去更需要我的地方,而如果我终其一生也没办法达到心中的高度,那我就留在这里,好好改变我们的家乡。”
  待运流年说完,室内鸦雀无声,整整一桌的人,无论是山海镖局众人,还是运家夫妇,全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运流年被看毛了,说话都变得结巴,“怎,怎么了嘛!我,我说错了什么了吗!”
  运永胜大手一抹,捂住眼睛,竟是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嗷呜声,然后起身跑了出去。
  运流年惊慌失措地看向亲娘,“……娘,爹,爹他怎么了?”
  运大婶也用衣袖蹭了蹭眼角,带着鼻音道:“没事,你爹她就是高兴!哎哟,我们家小囡囡长大了呢……这次没有白出去,懂事了!”
  晚上躺在床上,范一摇回想白天朱先生的话,又想到运流年的那翻真诚剖白,心中似有某种力量在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披上衣服起床,趿上鞋子去院子里溜达。
  眼下奉阳城已是冬天,可渔村这边还是很暖和,就算是晚风,也只透出些许的微凉,吹在人身上不冷,反而有助于平息心中的躁动。
  范一摇坐在运家院子里的那处小石凳上,撑着下巴抬头看天上的弯月,渐渐出了神。
  一声轻轻的咳嗽,打断了她的神游。
  她回头看过去,却没想到身后站着的人竟是孟埙。
  “你怎么来了啊。”
  孟埙一愣。
  “怎么,现在连见都不想见我了么?小狗狗还真是过河拆桥啊。”
  “我怎么就过河拆桥了……”
  “没有么?能用到人家的时候就拉拉扯扯,用不上了便弃如敝履……”
  “喂,你别乱说啊!”范一摇想到当时为了救大师兄,求他带自己入海时好像的确拉了他的衣服,于是有点心虚。
  “你,你还好吧……惊天鼓锻造成功后我就晕过去了,也没顾上看你。”
  孟埙眨眨眼,笑道:“不好啊,很不好。”
  范一摇惊疑:“嗯?你哪里受伤了么?”
  画皮鬼也会受伤么?
  孟埙捂了捂自己的胸口,“这里啊,小狗狗只知道自己的大师兄,我心里疼。”
  范一摇:“……”
  “手上的伤如何了?”孟埙终于不再故意逗她。
  “好得差不多了吧。”范一摇顿了顿,还是道:“都说过很多遍了,别那么叫我。”
  孟埙半晌没再说话,范一摇觉得有点别扭,她不知道现在该用何种态度与这人独处。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范一摇忽然想起来,“龙临水阵法为什么又重新出现了,偏偏阵眼落在我打鼓的位置,你和那些东瀛人……又做什么交易了?”
  “哦,小狗狗是觉得,我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勾结那些阴阳师配合我重新布置龙临水?”孟埙慢悠悠地问。
  “我没有那么说……”
  “若是我说我也不知道呢?你相信吗?”
  范一摇觉得,孟埙在这一刻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不再假模假样的笑,如画一样的皮囊在月色下,惨白到不似活人,但是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却黑得像墨。
  “你说没有就没有嘛。”范一摇准备起身走人,却被孟埙叫住。
  “小狗狗。”
  范一摇回头看他,眼睛清明而平静,再不见当年的崇拜依赖。
  “还有什么事嘛?”
  孟埙唇角微微扯动,露出一丝极淡的笑。
  “没有了。”
  云雾遮蔽了弦月,一时间将月色掩盖。
  这时传来房门打开的声响。
  江南渡拿着一件披风出来,看了孟埙一眼,便直接忽视他,径直走到范一摇身边,将披风裹在她身上。
  “又贪凉。”
  范一摇抬头看江南渡时,眼睛自然笑弯,“也不冷嘛!”
  江南渡手放在范一摇的脸颊上试了试,见果然不是凉的,这才放了心:“睡不着么?”
  范一摇点头:“是啊。”
  江南渡:“去海边走走?”
  “好!”
  于是就在孟埙的注视下,师兄妹两人相携走出了院子。
  孟埙等他们走远了,垂在身侧的双手才缓缓动了下。
  他勾起唇角,仰起头,此时云散月明,皎洁月光倾泻在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英俊面皮上,描摹出一个自嘲的讽笑。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主人弄丢了一条小狗而已,又有什么好稀罕的。
  第80章 沈宅
  范一摇跟着江南渡溜达到海边, 刚开始话还很多,可是渐渐变得沉默。
  江南渡见她不说话,便在一旁陪着, 也不再说话。
  范一摇在沙滩上踩脚印玩。江南渡便跟在她身后,踩着她的足迹,用大一圈的脚印覆盖掉她的。
  范一摇似乎觉得有趣, 故意使坏单腿蹦, 想看看大师兄会不会也跟着有样学样。结果没成想, 偷鸡不成蚀把米, 蹦跶第一下便踩到了一个贝壳,脚下一滑,险些来个狗啃泥。
  江南渡及时将人拦腰抱起来, 顺势在半空悠了一圈。
  范一摇惊呼。
  江南渡似觉得有趣, 竟是不肯放下她,将人悠了一圈又一圈。
  范一摇被逗得哈哈大笑,十分没骨气地讨饶:“大师兄我错了,不应该捉弄你的, 快放我下来!”
  江南渡将人放下,垂眸看她, “心情好些了吗?”
  范一摇一愣, “诶?大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的?”
  江南渡眉毛微挑, “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 尾巴一摇就知道你想干什么, 又怎么会不知道?”
  “大师兄, 你能不能不要像师父一样, 总说什么从小看到大……”
  莫名其妙的, 范一摇从心底排斥这个说法, 好像如果强调这些,她对大师兄的那些心思就变得很罪恶,有种悖论感。
  江南渡笑得很是纵容,“好了,说说为什么心情不好吧,明明成功锻造了惊天鼓,又救了那么多人,还让这里的人废除了活祭少女的陋习,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天大的好事,一摇为什么还不开心?”
  “也不是不开心。”范一摇索性在海滩上仰面躺下来,枕着胳膊仰看满天繁星,若有所思道:“只是……我有点不确定。”
  “不确定什么?”江南渡也并排在她身侧躺下来。
  范一摇想到自己那个昏迷中的梦,道:“不确定,九鼎的存在,到底是不是对人们有益的。”
  “一摇不想再收集铜器了么?”
  范一摇苦恼地做了个鬼脸,“这才是让我纠结的地方嘛,毕竟现在九州式微,东瀛那些灵怪和阵法师对我们虎视眈眈,若是能重立九鼎,或许就会改变这个国家的运程。”
  江南渡沉吟片刻,道:“这里距离羊城不远了,定情锁就在那里,不如这些问题,等我们到了羊城再说。”
  范一摇有点意外,“羊城?离这里很近嘛?”
  江南渡:“坐船不过五六日。”
  范一摇琢磨了一会儿,似是突然就想通了什么,“也对,反正后面还有三样铜器,有些事我现在想不通,那就留着以后再想。等我锻造了定情锁,说不定又会恢复更多记忆,想法也会随之改变呢。”
  虽然没有完全解决当前的疑问,好歹算是阶段性给自己做了个总结,范一摇神经放松不少,再听着海浪有节奏的翻涌声,眼皮越来越沉。
  江南渡见范一摇很久没有说话,竟是睡着了。
  他单手撑着头,专注打量她睡颜。
  处于青春期的少女每天都在抽条,经过这一场场历练,她脸上的稚嫩褪去,逐渐显出成熟的样子。江南渡目光落在那两片粉润的唇上,又想起在水底时那一瞬的触感。
  他能明显感觉到,这次从昏迷中醒来,一摇对自己的态度与以往有明显不同,看上去疏远了不少。
  是在介怀那个甚至根本称不上是吻的触碰么?
  毕竟,她一直只是将他当做师兄。
  江南渡眸光渐沉,视线久久停留,终究还是压抑住不该有的妄念,倾身将熟睡的少女打横抱起来,向着渔村方向慢慢往回走去。
  第二天众人便向运家三口告别。
  运红尘依依不舍,很没出息地哭了鼻子,大家怎么哄都哄不好。
  最后还是孟埙非常缺德地说了一句:“既然那么舍不得,不如就留下来吧,反正有你没你区别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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