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暗里看不清席殃的神色,沉默许久后,他声音发着紧:“你当初不也在学校装不认识我?”
“整整两年。”席殃声音带着颤,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很快平息道:“当年不是你说的不会维系和谁亲密关系?”
沈垣之一愣。
这话他确实是说过,他从小就经历在父母水生火热的婚姻之中,对所谓的亲密关系望之却步,他恐于日复一日为感情争吵,不想为他人的人生负责——
但不知道席殃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席总,不如说明白点。”
“薄言,黎炫乃至于你的同事,”见他一副茫然的神情,黑暗里席殃眼眸瞬间生冷,“这些年来你倒是一个也没忘记维系。”
沈垣之眉头一皱:“我……”
没等他说些什么,席殃突然倾身过来,像是压抑了许久的不满,他声音很重,势必要问出个答案:“我也很想问问你,没我的生活沈垣之你过得又怎么样?”
沈垣之呼吸微凝。
他盯着席殃那张质问的脸,满腹疑惑瞬间被难以言喻的情绪侵占了大脑,他一字一顿,无比确切地开口:“托您的福,我好得不得了。”
没了往日的镇定,席殃脸色瞬间一变,他死死地盯着沈垣之那张脸,声音发着紧:“好到半夜哭?好到过敏了都不知道自己买药?”
“席殃!”
被戳到痛处的沈垣之猛地提高了声音:“谁哭了?”
他语气一顿,当即就呛了回去:“我过得怎么样,也是我自己的事。”想到了什么,他眯紧了眼:“就算我过的再不好,也不需要你发520膈应我。”
“膈应?!”席殃冷笑一声:“你不也没收。”
席殃也彻底不装,向来平和的眼眸里闪过掩藏不住的阴鸷,声音格外低哑:“也是,我给你的东西,你什么时候稀罕过。”
“你!”
两个加起来年过半百的人此刻放下了伪装,恨不得用言语咬下对方一口血肉来。
“那个……”驾驶座的司机默默地开口道:“两位老板,谁能付一下高速费。”
沈垣之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卡槽,将手机递了过去:“我来付。”
代驾刚松了口气。
“你就这么一点都不想欠我的?”
席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不想。”
沈垣之斩钉截铁地看了他一眼,藏在镜框下的眼眸冷如霜,一字一顿道:“etc卡怎么不办?是因为席总您在国内待不了多久吗?”
席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扭过头不说话了。
沈垣之也飞速扭过头去。
代驾司机颤颤巍巍地接过手机,“滴”的一声后车内恢复了死寂。
一路无言,沈垣之盯着不断变化的街景,眼眸里渐渐失去了温度。
两人这下是彻底撕**面了,他眼睛一闭,心渐渐变凉,忽略眼尾传来的温度,心想,这辈子他都不会和席殃说话了。
车子最后停在了小区门口。
沈垣之正想下车,席殃开口道:“开进去。”
“不用。”沈垣之冷冷地开口道:“小区保安看车牌,你的车开不进去。”
话没落音,道闸就开了。
“……”
“那……”司机看了眼车内镜。
“开进去。”
车很快开了进去,沈垣之按下心中疑惑,等车一停,立马就下了车。
反正两人已撕破脸皮,也不用在乎这点面上功夫。
径直走向电梯间,按了电梯,沈垣之前脚刚踏进,席殃后脚就跟了进来。看着反光板里模糊的身影,沈垣之一愣,很轻地磨了下后槽牙。
跟着上来干什么?
还没吵够?
电梯里就他俩人,沈垣之按了楼层后心里的疑惑更大,两人一路无言,等电梯一到,沈垣之就立马走了出去。
这些天小区限电,一到这个时候过道里的灯都断了,黑漆漆的,沈垣之什么都看不见,他脚步一顿,打开了手机电筒。
惨淡的月色下,空旷的过道里传来两道几乎重叠的脚步声,席殃身上那道淡淡的男香随着风一同传来,沈垣之唇一抿,脚步更快了些。
终于到了家门口,感受到背后那道强烈的视线,沈垣之手一抖钥匙就掉了下去,手机也不凑巧地暗了。
沈垣之只好蹲下身去找。
找了半天没摸到,正打算重新打开手电筒时,一道身影突然倾了下来,冰凉的手被一只宽厚而温热的手掌轻轻触碰了一下。
沈垣之立马弹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席总,请你自重!”
“我不知道你跟着我是什么意思……”
话未落音,席殃像是叹了一口气,眼眸里的凉意渐渐消逝,他动了动手指,随后将沈垣之怎么找也找不到的钥匙轻轻塞进了他手里。
不及沈垣之反应,他站起身,背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然后在沈垣之逐渐睁大的双眼下,打开了他对家大门。
“……”
第13章
客厅灯发出暖黄色的光线,大门被拉开了一点缝隙,席殃垂着眸站在门后,直到确定沈垣之进了屋他才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脑海里浮现出噙着怒意那双眼,席殃脱下西装外套,眼眸一垂,很轻地叹了口气。
顺手将外套挂在置物架上,席殃走到玄关处,伸手碰了碰一个小相框,照片里的人穿着学士服,镜框下眼眸微亮,薄唇轻轻勾着,右脸颊旁梨涡甜得几乎让他移不开视线——
这是二十三岁的沈垣之。
带着没褪尽的孩子气,面对镜头笑得有些羞涩。
盯着看了许久,席殃呼出一口浊气,他抬手轻轻摩擦了一下相片里的沈垣之,眼眸里渐渐染了些温度。
沉默片刻后,席殃径直走向了客厅。
他昨天来的急,这间房除了公司安排好的家具之外,肉眼可见地就只有一个行李箱,本想着找个借口让沈垣之陪他添置一些物品,可没想到——
昨晚沈垣之喝酒喝到半夜。
不见如此,还让他看到了薄言。
这位姓薄的,几乎见证了沈垣之人生的任何一个时期,到现在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
席殃眼眸一沉,整个人融入了黑暗里,没等他平复好情绪,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席殃看了一眼来电人,接了电话。
“喂。”
“情况怎么样?”
电话刚接通,那人就开口问道。
拿着手机径直走到窗边,席殃盯着一片漆黑的天空,过了片刻才沉声道:“不怎么样。”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眸一垂,罕见的有些泄气:“全弄砸了。”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阵无情的嘲笑声。
没等席殃说话,对面连忙打趣道:“对了,我还没问你昨天那杯‘中药’口感怎么样,我可是用了最贵的咖啡豆给你磨的。”
席殃扭头看了眼茶几上的咖啡杯,嘴里顿时泛起一阵阵苦涩,他眼眸一沉,淡淡道:“我谢谢你。”
“不用客气!”
宁源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这不是给你机会卖卖惨嘛。”他语气一顿:“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没啥用。”
席殃没说话,沉默着找了根烟点上。
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存了点良知的宁源没再笑:“怎么了,进展不顺利?”
想到不久前在车内爆发的争吵,以及那人红透的眼,席殃疲惫地睫毛一压,哑着声音应了句:“嗯。”
“怎么回事啊?”宁源迟疑道:“我看小沈不像是对你没感觉,昨天一见到你就往我店里躲,你是没看见,一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短短一天,你到底做了什么?”
席殃盯着未燃尽的烟,没说话。
“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思考片刻,宁源声音认真了些:“但你要是想追人的话——”
他语气一顿,叹了口气:“那你一开始接近他的方法就用错了,装不认识他得多伤心,我昨天看他眼圈都红了。”
“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话刚落音,席殃沉默了一会儿。
浓郁的苦涩烟味从口腔里蔓延开来,席殃目光微怔,沉默片刻后,他动了动嘴,终究还是没有解释,只说:“是我的错。”
见他不想深聊,宁源只好转移了话题:“你既然想把人追回来那就得用对方法。”
“我看你长得不像是主动追人的样子,”他语气一顿,试探道:“当初是小沈追的你?”
“谁都没追谁。”
宁源:“那你总知道他喜欢你什么吧。”
席殃沉默片刻:“大概吧。”
听他语气不太对劲,宁源刚想说什么,席殃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腹部。
“身材。”
语气一顿,他和窗户里的自己对视了一眼,确定道:“还有脸。”
“……”
电话那头的宁源沉默了片刻:“你俩玩这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