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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那就先下手为强,崇宁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之人,况且今日的她也不算对薛磐失信,她说的从来是让大皇子活,她没有说过会让太子好过。
  要怪就怪萧祺桓拿了他不该拿的吧。
  崔擎舟见崇宁不再说话,又看了眼旁边沉默不语的萧祺枫,他朝着面前的二人各磕了一个头,道了一句“珍重”后离开了崇宁的宫殿。
  “吃好了?”
  崔擎舟一走,萧祺枫像是换了个人,他眼神冷了下来,将手里的筷子支在碗边,崇宁递给他一块帕子,他点头道谢。
  “好了,什么都好了。”
  崇宁轻笑一声,“怎么,觉得萧祺桓打了这场仗回来,你就赢不了他了?”
  萧祺枫摇头道:“不可能,且不说东亭军有多穷凶极恶,只说他赢下这场仗后又能改变什么?南魏不是北梁,我们从来不靠人头说话。”
  崇宁笑而不语,萧祺枫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崇宁今日的酒度数很高,他硬忍着没有表现出喉咙里的灼烧感。
  “再说了,姑姑您当真就这么算了?你组建的军队,你扶上去的皇帝,你撑起来的南魏,就这么送给萧祺桓了?”
  崇宁微微勾起嘴角,她用眼睛睨着萧祺枫,萧祺枫却难得一见严肃起来。
  “姑姑做事从来行一步看三步,我想您一定是有了主意才放了崔擎舟去平州。你若是不想告诉我,那我也不问,只是我想着对于萧祺桓必须死这件事,我们该没有什么分歧吧。”
  萧祺枫又换上了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崇宁却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同寻常,她说不上萧祺枫哪里有问题,可她总觉得眼前的人不像是前些日那个黏着自己的小孩了。
  或许是许久不见他长大了,崇宁长叹一口气自我安慰道,但是萧祺枫的变化她不能不放在心上。
  是她把萧祺枫这块顽石剖成了金镶玉,她断然不能让他在亮相前碎掉。
  “这些日子没事做就多去你父亲面前晃悠晃悠,嘴甜些,让他考你些功课,让他想起来还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别忘了,他还有个老十,他可不止你这个儿子。”
  老十萧祺桁,从小被萧霖丢在崇州养着,这世上没几个人见过他,甚至连崇宁都拿不定主意他是不是还活着。
  他是一颗隐雷,也是崇宁这么多年唯一存在于计划外的风险。
  “老十,”萧祺枫漫不经心地笑着,“存不存在都一定呢。”
  崇宁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只听他行礼道:“姑姑的嘱咐枫儿记住了,只是自己的命要放在自己手里,这是姑姑教我的,我也记住了。”
  说罢萧祺枫微微一笑朝崇宁叩首,再起身时他没有看崇宁,崇宁却将他若有所思的情态一览无余。
  第130章
  从行宫离开后, 崔擎舟遣了侍卫去家里通报一声,让夫人给自己置办些东西,自己则跑到啸龙营去清点人数。
  最开始啸龙营的人对崔擎舟称不上信服, 他们觉得在朝堂上待了快二十年的人哪里还能提得动刀, 可崔擎舟犹如武选那日一般, 百步之内单挑三人, 次次直击命门。
  让习武之人心服口服的只有比他们更狠, 更不要命的人,崔擎舟是跟着陈频死过一次的,他早就经历过濒死时的窒息了, 能活着让空气再进入自己的肺里, 他很知足了。
  “崔将军。”
  等在军营外的副将朝崔擎舟行礼,崔擎舟让他直接带自己去营部。
  “出征计划定了?是和昌安营一起吗?咱们先打哪儿?”
  副将在一旁问题连连,崔擎舟抬手挡在他在面前。
  “什么也别问,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副将一瞬噤声,月光的映照下崔擎舟脸上惨白一片。许是感受到了副将的目光, 崔擎舟扭过头看他, “集结兵马,明日一早我们穿过广梁平原出发去长城, 太子在平州等着我们。”
  “太子?”副将眉头一皱,“他刚坐上这位子, 就要亲自领兵?”
  崔擎舟应道:“他这位子得来的不容易,要想坐稳更难,我们又何尝不是一样?南魏不能再输了, 我给皇上立了军令状的,我们要保下太子,收复失地。”
  ……
  十五日后, 崔擎舟的人马浩浩汤汤跨过广梁平原,刚开始还有些百姓将他们认成平远军,喜笑颜开地去给他们送东西,可一听说是南魏啸龙营,所有人就都冷了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军营。
  当初陈京观朔州一战惨死的消息刚传到阙州,关策就让所有人都闭了嘴,等消息递进宫里的时候,萧霖的反应更让关策知道他猜对了。
  陈京观早就不是从雍州闯出来的泥腿子了,在这世家割据的南魏,他像是随风而起的野草,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可他的血肉养活了半个南魏。
  所以陈京观已死的消息不能外泄,这是崇明殿里所有人的共识。
  萧霖当然不觉得只凭那些信奉陈京观是活菩萨的百姓能撼动他的王朝,可他不想接下来十年,陈频的名字换成陈京观,所有人提到陈京观的时候都唏嘘不已,然后痛骂自己一句昏君。
  萧霖能接受世人的嘲讽奚落,但是他不接受陈京观的死和自己有关系。他知道这是在逃避,可他逃了半辈子,只有这一次他头也不回,心甘情愿把自己溺死在了自欺欺人里。
  “崔将军,来问陈京观的人越来越多了,你给个理由我好支走他们。”
  副将心虚地跟在崔擎舟身后,崔擎舟的步子停了下来,他看着不远处的敬安山,以及那隐隐约约的东亭军旗。
  “我能给你什么理由?反正你不能告诉他们人已经死了,不然你休想从他的广梁经过。我可不想先打一场内战。”
  崔擎舟不耐烦地应道,说罢又觉得不妥当,转身拉住要走的副将。
  “告诉他们少将军朔州一战受了伤,皇上给他封了僻静院子养伤。”
  副将欲言又止地望着崔擎舟,崔擎舟无语地挠了挠头,“那你说,我总不能给他们变出来一个陈京观吧。”
  副将只好撇了撇嘴应下了,崔擎舟望着副将渐行渐远的背影,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管参军,今日的事情你也要如实上报给殿下吗?”
  崔擎舟眼前的管墨是崇宁派来的参军,名为参军,实际上是崇宁的眼线,只负责将崔擎舟的一举一动记下来送回盛州。
  崔擎舟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怕管墨记些什么,可他不想节外生枝,陈京观生前生后都是崇宁的一块心病。
  “这些就不记了,崔将军大可放心,”管墨眉眼弯弯道,“不过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请。”
  管墨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人在看着他们,“内战,是不可避免的,崔将军应该比我明白。您方才说您不想打内仗,那可是想好了要怎么站队?”
  管墨的眼睛说话时滴溜地转着,他矮小的身材被原本高大又穿着铠甲的崔擎舟罩住,可崔擎舟却像是他躺在地上的影子,只剩了一副皮囊。
  “崔将军若是现在答不上来也无所谓,臣不过随口一说,您且去休息吧,”管墨躬腰笑着道,“算日子明日就能到平州,我看太子殿下的信上说等您到了就起兵,那您今日可要好好睡一觉,恐怕接下来十天半个月都没有安生日子了。”
  说完管墨朝崔擎舟行礼告退,崔擎舟在原地愣了片刻,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
  都说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他觉得这不当官也不知道打仗竟能有这么多事情,他原以为做了武将只管上阵杀敌就好,如今却发现只要在这官场上,哪里有一块安生地方。
  只要有人的地方,那就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崔将军您在这呢,让我好找。”
  崔擎舟应声向后转,眼前突然出现的萧祺桓让他忙不迭行了个军礼,“太子殿下。”
  萧祺桓走过来拍了拍崔擎舟的肩膀,“走吧,去营部说话。”
  崔擎舟侧过身看了萧祺桓一眼,按照自己的安排,他此刻应该在昌安营等着自己,他这样突然变了计划,崔擎舟很难不想到是北梁出了问题。
  “您……”
  萧祺桓搭在崔擎舟肩上的手若有似无地握了握他的胳膊,只听他小声道:“等等再说。”
  崔擎舟硬生生将嘴边的话压了下去,他木木地点头,领着萧祺桓一路到了指挥营。他替萧祺桓掀开帘子,又转身对守在门口的侍卫嘱咐了两句。
  “是北梁出事了吗?”
  崔擎舟塞好背后的门帘,萧祺桓摇头道:“昌安营的兵就在敬安山后,明日我们打起来他们就从高地下来。”
  崔擎舟点了点头,可很快又问道:“明日?我们计划应该是三日后进攻,您是听到什么了吗?”
  萧祺桓脸上的表情沉了沉,他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道:“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同您先知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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