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你怎么连这些都会?”
穆晓山笑着问,继续向前带路,苏清晓倒是愣了愣,“说来我和江阮认识,就是因为我向他请教东亭异闻录里的秘术,他这个人的脑袋就像个无底洞,你永远不知道他关于知识的限度在哪。”
苏清晓说罢叹了口气,席英冷不丁接上,“可秘术最开始一定不是为了杀人而研制的,不过是用它的人起了歪心思。你不比江阮差。”
苏清晓没应声,可他嘴角却不经意间露出微笑。
另一边,穆远山和穆云山从背后切断了元煜的退路,元煜被前后两支军队夹在中间。
“你们是谁!”
元煜朝穆云山喊道,穆云山只是轻笑一声,“来收你们的人。”
元煜发了狠,立刻掉转马头朝穆云山的方向跑去,穆云山腿脚不便,整个人只能依靠马儿,穆远山瞧见来者不善,立刻将弟弟护在身后,实打实接了元煜一刀。
“就你这细皮嫩肉的,还是回去继续做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吧。”
穆远山嗤笑着,立刻挥动手里的长刀朝元煜砍去,元煜侧身一躲,空气中划过一阵凉风。
“我是北梁派出来的军队,你们想清楚了。”
这次轮到穆云山嘲讽一笑,他拉着缰绳站在人群中,朝元煜扬了扬眉毛,“这北梁没了陆家军,果然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主,你们现在撤兵,我可以给你们让路。”
“你们到底是谁?”
穆云山轻声道,“敬安山,忠义帮。”
元煜听到穆云山的话立刻哈哈大笑,可他的笑声很快被打断,因为穆云山见他死性不改,招手令全军出击。
一时间,整个战场的三个阵营各打各的,元煜被夹在中间也是尝了一把陈京观的滋味,到最后他索性放弃与穆氏兄弟争斗,集结所有人马围住了所剩不多的平远军。
此时的董辉终于看到了远处的穆氏兄弟,但是他没有声张,他知道陈京观得救了。随后只见董辉突然朝元煜刺去,他的动作快到丝毫看不出他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
元煜躲闪不及,被董辉一刀看到了肩膀,顷刻间血红染透那件白衣,元煜咬着牙用左手挥刀,朝董辉劈过去,同时跟在他后面的人将董辉团团围住,又是那招搂网打兔子的招式。
陆栖野转身时,看见董辉正陷在包围圈中,他和迷津只身朝人群奔去,努力为董辉撕开一条口子,但很快又有更多人围了上来。
“唰——”,陆栖野再抬头时董辉倒了下去,不远处是元煜轻轻挑眉,“我不会再失手了。”
那一刻,桑柘的死,董辉的死全部冲上了陆栖野的大脑,他变得不顾一切,领着迷津和檞枳从三个方向朝元煜冲刺,同时,穆氏兄弟将元煜的人逼到了江边。
“元煜,跟我回去向皇上认罪。”
陆栖野眼神冰冷,他手里的刀好似下一秒就要划破元煜的喉咙,可元煜依旧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好啊,我可是他的亲儿子。”
说罢,元煜扔掉了手里的刀,立刻作出臣服的样子。
“陆少主,我也是受人蒙骗,也是被人当枪使了,您饶我一命。”
元煜变脸的速度让陆栖野猝不及防,他在拿起刀的瞬间想起了桑柘的话,他努力抑住心头的恨,问:“何人指使?”
“丞相,孔肃。”
陆栖野眉头一皱,他当然明白孔肃和元煜的关系,这两个人应该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元煜此刻反咬一口,他是寻到了新的靠山吗?
元煜见陆栖野不答,缓缓朝他走过来,轻声说:“此刻你和我一同回北梁,这是你最好的选择。你要是杀了我,我就会带着夺权的秘密埋进土里,你会因为谋杀皇子而死,你此时和我一同回去,既能借我的手扳倒孔肃,又能让这一仗就此罢手,两全其美。”
元煜说的没错,可陆栖野不甘心。
放元煜回去,他就永远没有给桑柘和董辉报仇的机会了。
为陆家,为北梁打了一辈子仗的两个人,到头来死在了自己人手里,甚至没有人能为他们鸣冤。
原来这就是我爱着的国家,陆栖野觉得唏嘘不已。
陆栖野抬头朝穆氏兄弟使眼色,穆云山明了地点头,默契地为他们让出一条路。
元煜走过穆云山身边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像是奄奄一息亟待反扑的猎物,穆云山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了陆栖野身边。
“上次西芥一别,再也没有见到过陆少主,别来无恙。”
陆栖野微微一笑,“云山兄好久不见,是别吉让你们来的?”
穆云山点头,“也是我们自己的意思,我们都受恩于少将军,不可能见死不救。”
陆栖野没有说话,此刻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陈京观的善意原来有如此魔力,能让一国之君为他出兵,能让曾经的匪寇为他拼命。
“不过我们不是以西芥兵的名义来驰援,还请陆少主保密。”
陆栖野一愣神,立刻明白了其中意思,他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你们现在于我来说也是救命恩人。”
穆云山笑而不语,和陆栖野一前一后走着,突然他开口问道:“少将军怎么就这么相信南魏?”
陆栖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片刻后他低下头应了一句,“可能是不想证明他父亲是错的吧。”
……
朔州城墙,日出时分江阮起来用早膳,他叫醒了晏离鸿,和他说了昨晚荒诞又刺激的战局,提到元煜的时候江阮的语气十分轻佻。
“你要保他吗?晏离鸿问。
江阮微微勾起嘴角,“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的要帮元煜,你又怎么知道他就不是我的一枚棋子?他的用处结束了,他也该死了。”
第100章
“谁干的?”
陈京观喉咙干涩, 许久滴水未进让他觉得胸中有团火越烧越旺,他挣扎着靠在榻上,腰腹处的伤口被挤压又渗出血, 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掩住了自己的伤情。
“元煜。”
席英语气冷漠, 她尽力抑住鼻腔里的酸涩, 继续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席英咄咄逼人的态度让陈京观彻底从长久的梦境中清醒, 他嘴巴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先让他再休息两天,日子还长, 这次要考虑清楚了。”
苏清晓嘴上替陈京观解围, 推着剩下的人往外走,可陈京观听得出他最后这句话的意思,人都走到门边时他回头给了陈京观一个眼神,陈京观不自觉地下了头。
“你也不用非逼他现在得出个办法,这件事情他尽力, 可情况就是这样, 结果也就是这样,他的心理负担不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少。”
苏清晓转身将帘子掩好, 轻声对席英说。席英摇头应道:“我不是非要他现在立刻起来反击,我只想要他的一个态度。经历这么多, 死了这么多人,南魏他还信吗?他还救吗?仅此而已。”
一旁的沁格缓缓伸手搂住席英的肩膀,那细小的颤动被吸纳进沁格的怀抱。苏清晓沉默片刻后说:“那你还信他吗?如果他的选择还是如此, 你还帮他吗?”
席英不答,她低头望着脚底下的青草,她看着风吹动那草苗轻轻摆动, 她心里有答案,可是她不想说。
行至今日,席英也不甘心。
“你知道吗?你很有可能是江阮拉拢的下一个人。”苏清晓道,“如果这一仗再打迟些,他会来找你的。”
“为什么?”席英抬头盯着苏清晓。
“因为你现在的想法,或者说你一直以来的想法和江阮是相同的,以牙还牙,将自己受到的伤痛全部还回去,你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们想要的是自己心里的那个答案。席英,我说的对不对?”
苏清晓微微倾身,拉近了自己和席英的距离,席英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露出被猜中心事的仓皇。
说实话,席英一直不理解陈京观的所作所为,她也是被南魏抛弃的人,她能切身体会到陈京观所想的一切,可她做不出陈京观所做的事。
她不理解陈京观为什么能被人逼着放弃努力了那么久的官位,她知道陈京观不在乎这些虚名,可那是他进入南魏核心的钥匙,他却用那钥匙开了粮仓的门。
她不理解陈京观为什么能一而再的信任萧霖,明明陈频的降罪诏书上就是萧霖的玺印,纵使萧霖把一切都推到了崇宁身上,可若萧霖真的不想做,这世上没有人能逼他,归根究底还是他的懦弱。
她更不理解陈京观对江阮的心软,她明白陈京观是个很容易与旁人共情的人,他同情世间万物,怜悯一切苦难,也正因如此她才能获得新生,可江阮的卑劣和不择手段陈京观很早就见识过,他却好似视而不见。
穆云山说自己和陈京观很像,席英这些日子思来想去在琢磨这句话,她觉得是因为自己和陈京观相处久了,不知不觉染上了一丝悲悯。
可席英觉得这点悲悯会要了她的命,因为陈京观就差点因此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