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心里不开心, 这会儿,池宴歌没注意控制表情,笑容很明显地冷却:是么?秦引笙那是什么了不起的帐篷非要你再上山去拆?
声调冷淡,讽意足,不符合池宴歌性格的咄咄逼人。
再木讷的人都能瞬间明白池宴歌在不爽什么。
偏偏,陈序青看着电视屏幕里的国际新闻,没回头,没答话。
过会儿,才温温声声当感受不到池宴歌脾气似的对池宴歌说:就普通帐篷啊,只是她们不会拆而已。
池宴歌的火气便被这场无声无息的细雨浇灭了,可能意识到前一句的态度有点差,池宴歌缓缓心绪,放柔语调:我知道,她们的帐篷我看过,拆装方法都挺简单的,我想你是不是可以直接发个教学视频给她们,让她们体验自己拆更好?
陈序青叹口气,拿出手机,翻出跟秦引笙她们的群聊,竖着给池宴歌看,食指上下一滑:我倒是想啊,发过去的视频和资料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吧,结果今天在山上的状况你也看见了,好在小埲山也不算太远,我过去拆也不算太麻烦的事了。
嗯,那你明天几点出发?
陈序青算算,回答池宴歌:秦引笙想在午饭前下山,我早点,明天五点半从市区走吧。
行,明白了。池宴歌放下易拉罐,撑着沙发起身,我去收拾一下,睡觉。
啊?这就不喝了?陈序青丢下抱枕,去掂量一下易拉罐,几乎满重。
池宴歌站着,低头注视陈序青那掂量易拉罐的动作,隔会儿,笑得有点无奈,想要去撑沙发背发现有点远,又不想蹦跶,便硬用左脚踩了几脚地面,直到让自己右手能完全够到沙发背。她这动作是避着陈序青进行的,所以等她能稳稳站定,她才忍痛回答陈序青的话:不喝了,可能药效上来,有点困。
陈序青提着那被遗弃的易拉罐起身,转身,见池宴歌竟然瞬移到了沙发背面,吓一跳:你怎么过去的?
池宴歌只笑:我都说我能照顾好自己了。
陈序青到厨房倒啤酒,右侧是半开的百叶窗,春夜撩人,舒服的凉风吹得窗叶轻晃,啪嗒啪嗒轻声砸在玻璃上。
没喝完的啤酒倒在盥洗池里,哗哗,打开水龙头,醉人的酒气在水波不断的打旋中逐渐消失殆尽。
嗒。
空掉的易拉罐被陈序青摆在手边,她撑着池台,目光在水流旋涡中终于沉静下来,想了些事,到听见池宴歌喊了声她的名字,她回神,把空罐丢进垃圾桶。
池宴歌正站在卫生间外的梳妆台前扎头发,宽松的睡衣袖口滑落,露出池宴歌那白皙的小臂,听陈序青靠近,又催陈序青说:明早要忙,就早点回去吧。
扎了个丸子头,池宴歌的胳膊刚垂下,手腕被陈序青拉住。
两个人的目光在镜面中对视,陈序青非常不高兴,深深皱眉,在镜子中怒气忍都忍不住的样子对池宴歌重重叹口气。
下一秒,池宴歌的腰被陈序青扶住,人也被陈序青拉着转了个身,后腰被抵在冰冷的台沿边。
陈序青拉起池宴歌的右手,左手轻轻掀开池宴歌的袖子,胳膊上一块块乌青在两人之间尽显。
陈序青这会儿紧紧看着池宴歌的眼睛,总算是露出了好久不见的急躁:池宴歌,这些伤哪儿来的?
她问完,放下池宴歌的左手,又去掀池宴歌的右手。
差不多,大大小小,或旧或新的乌青。
陈序青把这只手也放下,两只胳膊撑在池宴歌腰的两侧,把池宴歌环在自己的领地里:能说吗?怎么伤的?
看陈序青好像想得特别严重,该解释只是喝醉酒碰的,但池宴歌好舍不得现在愿意跟她近距离独处,愿意只关心她的陈序青。
池宴歌低下目光:我没事。
你这陈序青又叹口气,看向墙壁,这一方人为制造的狭小空间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该放开。
陈序青没有继续盘根问底,眼睛还是看着墙,声音很低,痛吗?
池宴歌心里特别开心,面上还是尽量维持着平静,微表情控制得很好,让自己的声音也显得可怜一点:嗯。她回答完,还特意又把伤处的袖口掀开,恰到好处地把自我安慰说给陈序青听,不过还好只是淤青,慢慢会好的。
你。陈序青气都有点不顺了似的,说一个字,卡半天,才又说,池宴歌你有空去拜拜吧,手也伤脚也伤,现在全身上下还有一个好的地方没有?
全身上下是么。
池宴歌非常非常自然地撩起了睡衣的一角,露出右腰的大块乌青,然后回答陈序青的话:可能没有,我这也撞伤了。
头顶一盏小挂灯,将暖黄的光照在两人之间,陈序青眼疾手快,把池宴歌的衣服拉好,人也从池宴歌面前立起来,拉开小半步距离:拜托!我没有要看的意思!
池宴歌愉快笑了笑,双手反撑在台沿,身体借力继续靠在梳妆台前。
她还是喜欢这样鲜活的陈序青。
避免陈序青之后的胡思乱想,她还是向陈序青坦白:放心吧,真的没事,之前喝多了在家里自己撞的。
陈序青听池宴歌一句一句的没事就很不舒服,心里烦闷的感觉仿佛被持续拉回到上海的那几天。陈序青说:池宴歌,没事这个词是给真的没事的人说的,不是有事的人拿来当安慰别人的借口,一点用都没有,你身上的伤是上一秒伤了下一秒就不痛不痒消失了吗?现在都还在痛的地方,能别跟我说没事了吗?
池宴歌沉下目光,看着陈序青的脸:那想念一个人我该说不想还是想?
陈序青:少来,我没跟你讨论这个。
撞伤是我自己撞的。池宴歌慢慢说,我确实也没觉得是多严重的事情,对我来说,它等于没事。
陈序青又要被池宴歌这种理性的疯子搞难受了,只挥手:哎,行,随便你,反正是你的身体,你说没事就没事吧,收拾好了没,能睡了吗?
单方面下逐客令了。
池宴歌没想到陈序青说的等你睡了就走是真的等,她头一次觉得有人在床边盯着这么别扭陈序青抽了根椅子,像是报复她们先前对话似的,什么也不干,就硬是坐在床边直勾勾盯着她的脸。
她睁眼看一次,陈序青就重复一句:没事,你睡你的,等你睡了我就走。
自动应答的流畅程度堪比一个专业金牌客服。
池宴歌最近本来就没睡太早,更别提这会儿旁边还坐着个日思夜想的人,能睡得着才奇怪。
陈序青也好似看出她的挣扎,在旁边问她:怎么?不喝酒睡不着?
池宴歌哪敢睁眼,只好翻身背对着陈序青,这才睁开眼慢慢呼口气,心里知道不能回答陈序青的话,不然陈序青那有更多的问题问她。
光是看她翻身,陈序青就又在她背后问:还是不撞点没事睡不着啊?
池宴歌认栽,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态度诚恳地回复陈序青:陈序青,我错了,撞伤确实很疼,不是没事。
陈序青不放过:哦,那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讲。
要不然,你先走吧,我这不是已经睡了么?
哪行啊,乔献千叮咛万嘱咐说今晚必须有人照顾你,你不睡着,今晚就不能算过去,我总不能答应了乔献又不做到吧。
那或者,你去外面看电视,在旁边看看手机也行,能不能别一直池宴歌压低后半句,盯着我看?
陈序青便把房间里唯一一盏台灯关掉:这样,你还能发现我在盯着你看吗?
池宴歌:
到最后,池宴歌都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她只感觉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握了会儿,再是床体下陷,那声音俯低在她的梦境前轻声说
我走了,晚安。
三更半夜到家。
陈序青像做贼一样屏住呼吸悄悄拧钥匙开门,生怕惊动许蕾,一开门,没料到客厅灯光大亮。
进门换鞋,许蕾坐在沙发上,笔直:好啊好啊,我就赌你今晚会回来。
你先听我辩解行吗?
你就告诉我你朋友是不是姓池?不是分手了吗?不是哭着说恨死她了吗?不是说这辈子不想再见她了吗?陈序青!
许蕾气吞山河,你知道那天我在大街上拉你回来有多丢人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