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然后, 开车的人就一路冷着脸,出停车场开往机场高速,两人是怎样沉默的来就是怎样沉默的走,只不过此刻感到有点慌的变成了池宴歌。
  陈序青, 其实我池宴歌又企图解释。
  陈序青打断她:别跟我说话, 不然你就下车。
  池宴歌抱起西高地玩偶, 对准陈序青:那我跟你说话可以吗?汪汪。
  这会儿天开始微微泛白,陈序青余光里池宴歌举着玩偶随叫声左右晃动,右转环线的道口拥堵, 陈序青踩下刹车, 但没看池宴歌, 只用右手推开玩偶:我说了,不要跟我说话。
  陈序青的手机在这时响了。
  是陈以理打的, 按时间来看, 这会儿池宴歌该是已经飞走了, 陈以理在电话里关心陈序青:怎么样, 现在心情还行吗。
  陈序青瞄眼被池宴歌抱在怀里的玩偶,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行, 太行了。
  陈序青挂断通话后, 池宴歌便在旁边问:你姐姐吗?
  因为在电话最后, 陈序青答应这两天再回冬青的家里一趟,池宴歌猜是陈以理,但她问完,陈序青依旧不理她,她知道陈序青在气头上,企图开启别的话题都是没意义的,于是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陈述出来:陈序青,这次我也不能确定最后可不可以留下来。
  静了会儿,陈序青说:哦,这么说你之前完全没有打算,就临场瞎蒙,也不管会不会破坏你们科室其他人的出国计划。
  陈序青这话明显是呛池宴歌的。
  池宴歌抿抿唇:不是,这方面的事我有提前处理。
  那真是遗憾。
  陈序青平平静静回,原来我这个人都不配被池医生提前处理一下。
  到家,甩池宴歌下车前她又说,池宴歌,我真的很不喜欢永远只当被通知结果的人。
  池医生就这么放弃了副主任的位置,她不会后悔吗?
  汤茯喝口咖啡,拍说话的人的肩膀:找不到出路的人才会后悔,她要是想回来,恐怕比我们吃粒米都容易。
  说完,她接通一直响的电话,边走边回头叮嘱,出去一趟,有事电话。
  汤茯穿着白大褂一路小跑,出院门的时候才想起脱下,跑到池宴歌面前的时候气还没顺,就问:哟,自由人,我们快两周没见了吧,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池宴歌直接道明来意:汤茯,有件事想麻烦你。
  池宴歌说完想让汤茯帮忙的事,汤茯略有不解:约陈序青吃饭?你约不是比我约更快吗?
  二月初,风还冷,池宴歌扎着头发,耳侧的碎发被风轻轻带起,汤茯的疑问似乎让池宴歌很难回答,池宴歌直白露出了从前在研讨会上汤茯常见的为难表情。
  哦,看来是约不出来。
  汤茯心里默默想完,爽快答应:知道了,你想什么时候,这周五晚上?还是周六?
  池宴歌没立马回答,沉默会儿,问,今晚行么。
  晚上。
  陈序青和许蕾打车前往跟汤茯约定的烧烤店,许蕾在旁边一直刷那烧烤店的点评页面,激情感叹:汤医生太牛了,这家店超级无敌难排,线上不放号的,得下午准点去那坐着,而且拿号到开店都还有两个小时,你一会儿一定要试试它家的烤糖醋排骨,味道可牛了!
  糖醋排骨。
  陈序青想起池宴歌说乔献爱吃,想起池宴歌,想起微信里完全不想回的池宴歌的消息。
  陈序青心情欠佳,淡淡回许蕾的话:嗯,好。
  不过就我们三个吃有点可惜。许蕾说,它家有几个炒菜也很美味,要是人多一点,我们就可以点很多份了,诶,你说要不我们把池
  陈序青立刻接:不要叫她。
  啊?许蕾没懂,叫谁?我是说我们可以把吃不完的打包带走。
  陈序青默然扭头看向窗外的车流:哦,我也是这个意思。
  奇奇怪怪。
  许蕾低头,继续在点评页面刷推荐菜色,她下午看到汤茯在群里发的消息之后就一直没吃东西,空肚子,一会儿必须把烧烤店里的美味一网打尽。点开网友晒的火爆蒜泥虾尾测评图,许蕾吸溜一下被图片上油亮色泽馋出来的口水,去拍陈序青胳膊,屏幕举给陈序青看:陈序青!我们点这个好不好!
  陈序青最近的作息有点日夜颠倒,她出门前才醒,想着也只是跟汤茯吃个夜宵,套件抓绒卫衣,头上顶个鸭舌帽就跟许蕾出门了。车外不时闪进来的路灯灯光照亮陈序青的下颌,她眼睛那块儿却完全是藏在黑暗里的,回头来看许蕾的屏幕,帽檐更是把她大半张脸都遮光了,对许蕾回答又是比较简单的:嗯,可以。
  她们下车后,陈序青突然停在原地,许蕾回头看她:怎么了?
  陈序青紧抿的唇,以及被压住的目光所看向的方向,许蕾紧接着看过去
  冬季摆在户外的四张桌子仍旧爆满,在位于最左侧角落遮阳伞下的方木桌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冲她们招手的汤茯,另一个是
  许蕾眯眼细看:那个背影是池医生吗?
  许蕾,你知道她要来吗?陈序青问。
  我?谁?许蕾说,你说池医生哦?我当然不知道了!我不跟你都在一个群里嘛!是不是汤茯临时叫的啊?
  哦。那就是汤茯。陈序青心想,她居然忘了汤茯是池宴歌的幕僚,忙得不得了的汤茯工作日约她们吃夜宵,是挺反常。
  陈序青躲在帽檐下的眼睛冷冰冰地望着池宴歌,厉害,池医生的办法总比困难多。
  池宴歌背对她们稳稳坐着,汤茯那样明显站在池宴歌身边对陈序青招手,池宴歌也能保持一动不动的淡定姿态。
  让原本想要立马转头走人的陈序青较劲心上来了。
  我怕什么。
  陈序青迈步,穿过坐在小板凳上排队的人群,绕过在外的一桌,座位挤,她从池宴歌身边擦过的时候,手背碰到了池宴歌的耳朵。
  她在靠近矮墙的一端坐下,对面是汤茯,左边许蕾边放包边跟意外出现的池宴歌打招呼:池医生!没想到你会来诶!那我可以多点几个菜了
  陈序青坐好,除了笑眯眯跟汤茯寒暄两句外再没出声,眼睛压在帽檐下的阴影里,手指一直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一副很忙的样子。
  听右手边的池宴歌假模假样说恰好路过,陈序青盯着手机笑了声,挺明显,许蕾看她,问她在笑什么。
  陈序青抬头,旁边支起的一串挂灯稍稍照亮她的眼睛,温和的杏眼里满是无辜:嗯?我没笑啊?
  陈序青这表情演得特别不真诚,连对面的汤茯都看不下去了:陈序青,你一坐下就只在那看手机,也不跟我互动,到底是什么内容那么吸引你啊,我们这么久没见,你一点都不想我?
  从前,面对想不想的,陈序青习惯敷衍。
  但这会儿,她放下手机,瞳孔在灯光里亮晶晶的,故意道:怎么会呢汤医生,我特别想你,只不过是你太忙了。
  是么。汤茯音调拔高,瞥眼手边不说话的池宴歌,唉,也是,我不像池宴歌,她现在每天不用上班,肯定舒服得不得了吧
  陈序青的笑意慢慢收掉:嗯,应该是吧。
  原来以为不上班会很舒服。池宴歌往玻璃杯里倒啤酒,泡沫溢出杯口,又扯张卫生纸仔细擦拭,好像既不在意汤茯把话口转向她也不在意陈序青不想接话的抗拒态度,挺平静,但是不会做饭,吃不了医院的食堂,家里也没人,每天都很饿。
  汤茯:啊?邪门?池宴歌不会是在卖惨吧?
  汤茯的目光飘向陈序青。
  陈序青听着池宴歌那明显说给她听的话,皱眉,好在烦躁顺利遮掩在帽檐下,她视野里池宴歌把倒满啤酒的玻璃杯顺手推给她,能喝么?还是点一听可乐?
  四周每一桌都很吵闹,有划拳的也有大笑的,池宴歌的声音轻,却轻巧绕过所有的喧闹声飘进陈序青的耳朵里。
  陈序青面无表情:不用。
  为证明自己似的,她迅速握住玻璃杯,往喉咙里灌了满杯。
  池宴歌劝她:你酒量不好,别喝太急。
  哦,多谢你关心。陈序青放下空掉的杯子。
  一整晚,桌上另外两个人都能感觉到陈序青面对池宴歌搭话时的浓浓火药味,而且,众所周知,陈序青不太能喝,这晚却仿佛在跟池宴歌p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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