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乔、乔、乔一个陌生女声在结巴。
许蕾回头看,惊得立马起身,转正,对来人迟疑半天才叫道:池医生?!
她不敢认的原因,池宴歌和往常太不一样了吊带小黑裙,露出一片白皙光滑的锁骨,脖颈间戴了一个黑色choker,choker正面垂坠下三条长短不一的细银链,其中一条银链的末尾是一朵小小的黑色荆棘玫瑰。
除了那张漂亮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眼前池宴歌的气质跟清冷挂不上半点钩,反倒像是随便勾人一眼就能给人骗回家的那种腹黑御姐。
乔献在许蕾旁边由衷夸赞:哎哟,池宴歌,今天盛装出席哦。
许蕾咽了咽喉咙,幸好此刻,池宴歌旁边还有个正常人,是在盯着乔献震惊,许蕾特别想马上过去跟那人拥抱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四个人坐下,池宴歌和许蕾之间空了一个座位,是陈序青的。
许蕾连忙把手机压低在桌边,给陈序青连发两条消息说池医生突然来了乔献的朋友是池医生。
她刚发出去,就听见桌上嗡嗡震动两声。
服了!陈序青怎么手机会离身啊!
许蕾看陈序青手机,同时还跟也被陈序青手机吸引的池宴歌对上视线。
不是,以前的池宴歌许蕾就没那么敢对视,她觉得池宴歌看上去很凶,现在,勾了个微挑眼尾的池宴歌看上去更美更凶,她更不敢对视了。
许蕾把原本偷偷摸摸的姿势摆端正,尴尬地挠挠脖子,特别顺口跟池宴歌解释:哦,那个,序青在卫生间好一会儿了,我是想发消息问问她怎么还不出来来着,呵呵。
池宴歌对许蕾勾勾唇角,收回目光,似是不在意许蕾的话。
奇了怪了,今天上菜怎么这么慢呐。旁边好久没出声的乔献,好烦恼的样子,她看看许蕾,看看池宴歌带来的另一位朋友,你们两个能不能陪我出去问问?
我?
啊?我?
两个问号同时飘在空中。
乔献真挚地点点头,双手十指交握,对两人拜年式撒娇:拜托啦。
陈序青站卫生间里放空了会儿,大概也猜到乔献叫来的朋友是谁,所以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她晃神了,忘带手机,这会儿想跟许蕾发微信问问情况都没办法。只能隔着厚重的门,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有声音,过会儿,又完全安静了。
但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回事。
她不该害怕的。
陈序青捏住门把手下面的锁,长长、缓缓地吸口气,吐出,喀哒,开锁。
就像她刚才想的那样,关掉顶灯的包厢内光线特别暗,而鹅黄色的烛光在暗影里摇曳,叫陈序青想起王家卫的那部《花样年华》。
她害怕的、躲避的人就坐在卫生间外、临窗的茶台边,黑色微卷的长发,背对着她,右手抬起,似是在给自己倒茶。
陈序青停在卫生间门口,往左边看,偌大的包厢内除了池宴歌和她再无一人。
是乔献跟池宴歌配合的好事。
就像《花样年华》台词所讲的那样,很多事情不知不觉就来了。
她走向池宴歌,脚步不轻不重,随烛影摇晃的节奏,像电影重逢的场景那般,最终停在池宴歌身边,她不发一语,只微微张嘴呼吸着。
你就是乔献的朋友是么。陈序青这样问了一句。
池宴歌抿了口热茶,胳膊模糊的影子远离茶台又靠近,她没回答陈序青的话。
陈序青吐口气,转身就要走。
池宴歌拉住她的手:陈序青,我是因为你才来的。
我没有叫你。
拉她手的人沉默,陈序青挣了挣手腕没甩开,她卸掉力气,不动,拉她手的人就起身站她背后,陈序青闻见一阵甜香,她怀疑是自己的鼻子出差错,毕竟池宴歌不怎么喷香水,她从前送给池宴歌的香水都被池宴歌摆在衣柜深处吃灰。
陈序青正纳闷着,池宴歌在她耳后软声,那声音像电流一样刺激着陈序青的神经:陈序青,我错了,你转过来理理我吧,嗯?
本来。
本来就也不是生气。
陈序青一时说不清楚。
她慢慢转身,但低着头,故意不看池宴歌,只是鼻息间的甜香瞬间变得浓郁。身前人的黑色裙摆扫在她的瞳孔里,没一会儿,一手还拉着她的对方稍稍蹲下身子,以俯低的姿态歪头笑看着陈序青面无表情的脸。眼尾特意点的一颗泪痣,正在积极麻痹陈序青的大脑。
池宴歌就是一个,想做成什么事,绝对会不择手段的人。
不择手段的人见陈序青还不让步,竟手一使劲,让陈序青跌前一步,靠近陈序青耳边温柔地、一字一句低语
陈,序,青,再不抬头,我就亲你了。
陈序青不信池宴歌干得出来这种事。
但她乖乖抬头了。
没别的,就是拒绝一切被亲的可能。
陈序青这才看清池宴歌的装扮,还有池宴歌脖颈间不容忽视的,勾她目光短暂停留的黑色玫瑰。
她目光快速上移,直至跟池宴歌的双眼对视:乔献她们人呢。
池宴歌就这样一直拉着她的手,回答的时候也没放,缓慢眨了下眼睛,像在闲聊一朵天上的云:不知道,可能走了,也可能没走。
陈序青皱眉:发消息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池宴歌轻笑,目光平静却又温和,但说的话并不好听:是么,不想发。
就好像拿定陈序青并不是真的想问,更不想乔献她们现在就回来。
我去拿手机。
陈序青挣开手,转身往饭桌走,这回池宴歌没阻拦她,安安静静在她身后等着没说话。
陈序青走回到她刚才坐过的座位边。
桌上除了餐盘空空如也,手机、电脑,都没有。
陈序青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想不明白池宴歌怎么会突然这么幼稚,她转身,直白问池宴歌:我手机呢。
好像就等着这刻。
池宴歌背着手,向前一步、两步,慢慢晃悠到陈序青面前,右手拎起陈序青的手机,微微上挑的眼尾仿佛带着那颗泪痣都在笑:别气了,气呼呼的像小猪一样。
陈序青拿下手机,心情已经从最开始的忐忑到烦躁到此刻的冷哼池宴歌,你才是猪。
好说歹说,陈序青都不接自己的话,池宴歌心里叹口气,转身抽开椅子,在陈序青旁边坐下:好啦,不闹你了,你叫乔献回来吧。
我不叫。陈序青放下手机,也坐下,你的朋友,你自己叫。
池宴歌靠向椅背,双手抱胸前,斜看着陈序青的侧脸:好像今天来这里跟她吃饭的是你。
陈序青动动唇,半天才说:那她后来不也叫你了么。
我啊?
池宴歌这会儿想起所谓陈序青见前女友的乌龙,笑了,我来这里只是个偶然,不算她叫的。
好吧。陈序青起身,随你怎么说,我出去叫她。
陈序青。
坐着的池宴歌,右手再次拉住起身转过来的陈序青的左手,两人是面对面,却又侧对彼此。
对待陈序青,池宴歌是特别温柔却又特别骄傲的人,觉得不愿意讲给陈序青的心事会彻底压到底,压到无法承受爆发出来的那天,再闹到个两败俱伤。
但这次,池宴歌却对陈序青坦白,我来这里是因为,我以为。她顿住,重重叹口气,我以为你来见你的前任。话音落下,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池宴歌松开手。
陈序青低头去看池宴歌。比起刚才游刃有余的样子,笑容满满的样子,企图敷衍的样子,这一刻的池宴歌被包裹在浓浓的黑暗之中,把真实又难堪的心事剖给陈序青看,她向陈序青示弱,却又不能完全地示弱,她松开的手颓败地垂在身侧,又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
从前让陈序青喜欢上的,好像就是这样的池宴歌,她听过池宴歌的失败又在几天后听见池宴歌的成功,同一件事的转换频率如此之快,叫那时漫无目的的陈序青为之叹服,她当然也知道,这样的池宴歌的人生不会完全倾斜于她,或者准确来说,如果是会将人生倾斜于她的池宴歌,陈序青不会喜欢。
她从来没有要求池宴歌为她改变。
她只是想要池宴歌告诉她什么时候需要她。
陈序青坐下,面对着池宴歌,她用双手去握住池宴歌的手,两颗炙热又跳动着的心脏依此互相靠近。
陈序青握住她,又用拇指轻轻揉搓池宴歌的手背,笑着说:池宴歌,原来你有时候也挺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