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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滚!”杨千艳怒骂道。
  刘月梅见杨千艳终于有了反应,心中畅快极了,扭头对景乐平说:“你女儿毁了我女儿一辈子!”
  “胡说!你闭嘴!”杨千艳立即反驳,景乐平抱住杨千艳,安抚她,对刘月梅冷眼相看:“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不就是想要钱吗?”
  付利终于做了回关爱女儿的慈父,“那是你欠我女儿的!”
  “我女儿是怎么想的你不知道吗?我就说我女儿为什么突然那么叛逆、总惹我老婆生气,原来是你们母女在这挑拨离间!”
  付利伸手指着杨千艳,怒斥她的罪行:“我女儿还小不懂事,你都当妈的人了,不知道小孩跟父母是最亲的吗!就是你!装作一脸和善的模样,哄得我女儿天天接送你家女儿,连家都不愿意回!你倒好,开开心心出去赚钱,回来再好好享受着母女情份!”
  景乐平紧咬牙关,杨千艳和他上次见面还是在一个月前——景谧开学那天。一个月不见,不知他竟消瘦成这样。
  景乐平:“你女儿我给你送回来了,人在楼外,你要的十五万就在你女儿身上,不过你那些亲戚围着你女儿团团转,到时候你们夫妻俩还能拿到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刘月梅和付利大概没想到景乐平这么好说话,早知道就直接找他了,也不用浪费钱买什么花圈、横幅了,还请亲戚吃饭让她们帮忙闹。
  钱拿到了什么都好说了,付利气势不足地撂下一句狠话就灰溜溜逃走了。
  杨千艳一巴掌甩在景乐平脸上,“你钱多是不是!”
  景乐平知道自家老婆是什么脾气,老老实实挨了一巴掌,说:“你看,事情不就这么解决了吗。”
  “你以为她们会就此罢休吗?我告诉你不会!她们得逞一次就会要第二次、第三次!这种人永不知足!都是做父母的,你看她们刚才那个样子,是真心爱女儿的吗?用女儿换钱这种事我不知道见过多少次!”
  “你迟早要被你的脸皮,自尊……所谓的道德感害怕!”杨千艳来回踱步,揪着景乐平的衣领问:“谁让你回来的?今晚我本来都打算带着女儿去你那边了,你回来干什么?”
  景乐平:“当然是为了你们回来。”
  “爸爸。”景谧从屋子里出来,半躲在门后,“妈妈。”
  “来。”景乐平一招手,景谧胆怯地朝他跑去。
  景乐平将她抱起,指腹摩挲着女儿的眼角,那是一块红褐色的、已经结痂了的疤,形似柳叶,半个小拇指大小,“破皮了,还挺酷。”
  景乐平掂了掂怀里的女儿,景谧这次格外安静,不吵不闹不回应。
  景乐平:“怎么不理爸爸?笑一笑,好不好?”
  杨千艳:“你经历一场车祸,看着一个成年人死在眼前,再看一个女孩浑身是血地倒在你身边,我看你笑不笑得出来?”
  景谧搂紧了她爸的脖子。景乐平说:“你别吓到孩子。”
  一切如杨千艳所说,刘月梅和付利发现这些钱根本不够用,再度索要时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夫妻一体,经过此事,付刘二人感情迅速升温,彼此闭口不谈离婚的事情,她们要好好过日子。
  付暄瞎了,已经是个废人。找眼角膜这种耗钱费力的事夫妻俩断不会做,付暄一个大活人,活一天,就拖累她们一天,那不如消失。她们会有很多孩子,但不可以是付暄这种累赘。
  不过付暄实在命大,车祸没撞死,煤气泄露居然没烧死她,甚至让小区里的人关心她们这个“瞎子女儿”,时常有人问起,不好动手。
  可能是因为刘月梅后来又有了身孕,杀子这种事情着实让她不忍心。第一次,在闹市街头遗弃付暄没成功,她们终于在老家墓地里彻底摆脱付暄。
  付暄被赵敏和刘德军捡到后,刘德军联系刘月梅无果,赵敏说,养着吧,又不是养不起。
  赵敏一直喜欢付暄,她当初生刘知暖的时候,怀的是双胞胎,可医生说她胎里不足,两个孩子只能保一个。都是女孩,保谁都一样,刘知暖幸运。
  付暄幼时是被姥姥带大的,刘月梅和付利外出务工,过年才能回一次家。不同的是,刘德军和赵敏经常回来,付暄牙牙学语时,抱着赵敏喊妈妈,认刘德军是爸爸。
  赵敏当时就刘知暖一个孩子,自然骄纵了些,而付暄乖巧安静,她想,如果当初不是自己的身体不好,那个孩子的性格会不会和付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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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乐平回来就是为了带她们母女俩离开,他想得很好,可惜死在了半路。
  那日,杨千艳拿完车票回来,看到的景乐平坐在候车大厅,口吐鲜血,景谧在一旁哇哇大哭。
  医生说,景乐平的白血病是遗传,全国不超过十例,无力回天。
  杨千艳后来想起,发现此事早有预兆,景乐平从来没说过关于他爸的事情,只说是他爸命不好,年纪轻轻就死了。
  报告出来的时候,杨千艳不信,可医院不是做慈善,因为没钱,景乐平被医院赶了出来。
  杨千艳把景乐平带回老家,她几乎床不离地,天天趴在景乐平的心口上,听着他的心跳微小、微弱、消失。
  景乐平死前一直说,对不起,小艳,是我让你无聊难过的人生更加波折。
  对不起,不用原谅我。
  不要迁怒别人,不要怪景谧,她那么小。
  而她,也因为伤心过度,流掉了二人唯一的孩子。医生说,胎儿两个月了,心脏都长出来了。
  丧夫,失子,杨千艳判若两人,她想跟景乐平一起走。
  景乐平死了,杨千艳迟迟不肯将尸体下葬,就算尸体腐烂发臭。是景谧,她跑到床塌前,喊了杨千艳一声“妈妈”。
  从此,景谧不再是景谧,是景婕,是她已经流掉的孩子,是她和景乐平唯一的孩子。
  付暄被捡回来的一个月里,高烧反反复复,作为意外的当事人,她还是从赵敏口中得知大概。而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赵敏说一遍就够了,连刘知暖也不会轻易提及。
  那场意外的很多细节被尘封多年,而当她看到杨千艳那张脸时,记起来了,她全记起来了。
  “杨……阿、姨。”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两章正文就完结啦,俺要多磨磨
  第 30 章
  过往嗡嗡地荡进进付暄的脑海里,荡得她头晕目眩。
  她还跪在景婕身前,眯虚着眼,眼神空无一物,唯泪水盈盈,恍然大悟,嗟叹:“为什么是你啊……”
  刘知暖嫌付暄不成样子,将人拽起来,目光从杨千艳脸上落到景婕脸上,想不通付暄和这对母女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以前从不这样,怎么这么……”
  刘知暖形容不上来,将纸巾拍在她脸上,顿了会儿,道:“……这么奇怪。”
  付暄现在是站不稳的,倚在刘知暖身上,刘知暖当她是病患,不和她计较。
  一晃多年,一切变了又没变。杨千艳挡在景婕身前,看着付暄,一贯高傲冷漠声音,现在也只是有些沙哑:“我女儿的眼睛,你用得还习惯吗?”
  景婕:“妈,不要说了。”
  “我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吗!”杨千艳瞬间应激,质问景婕:“我女儿——”
  女儿好像看不见她。
  杨千艳觉得自己整个人要被撕裂了,越来越透明,骨髓里的苦涩嘀嗒嘀嗒,蚀得她站不起来。杨千艳嘶哑惜叹:“我女儿的眼睛现在在一个外人身上,我连问都不能问了?”
  景婕不作解释,别开脸。杨千艳总曲解她的话,解释来解释去,结果只会越抹越黑。她也累了。
  付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下来,被赶出来后整个人还是麻木的。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魂被一点点抽走,刘知暖见状也不好说重话,“回去重新把药抹了,都被你哭掉了。”
  付暄毫无征兆地自嘲一声,边笑边连连哀叹,像疯了一般。
  “到、底、怎、么、了?”刘知暖一字一顿,“这么大人了能不能别还跟小时候一样,一问三不知!付暄,你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很神秘很酷吧?我告诉你,很幼稚!”
  付暄:“知暖姐。”
  刘知暖还以为她不理自己,意外地“啊”了声。
  付暄双手紧贴墙面,维持平衡防止自己滑下去:“你还记得我是怎么瞎的吗?”
  “你舅妈好像说过,当初你在学校附近出了车祸,是因为什么来着……”刘知暖尽力回忆,“是救人好像。”
  刘知暖猛然反应过来,“不会吧……这么巧。”
  刘知暖对这事还有些印象,听赵敏说被救的那家人挺没良心,说付暄是多管闲事、自作自受。刘知暖入社会几年了,有些社会阅历,该圆滑的时候很圆滑,此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那还真是……”
  造化弄人。
  景婕接下来几天一直昏迷不醒,心率也很低。杨千艳和当初一样,时时刻刻守在女儿身边,听着女儿的心跳,不敢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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