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武场外,此时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亲卫,好几个看起来才刚从教武场下来,穿得单薄,浑身热气腾腾的,见了白若松,着急忙慌在那里穿衣服。
而练武场里头,两位矫健的身影一来一回,正打得难舍难分。
二人都是赤手空拳,拳拳到肉,白若松走近了能听见令人牙酸的砰砰声。
白若松抓了就近的亲卫问:“这是怎么了,怎么打起来的?”
那亲卫行了个礼,也半懂不懂的样子,努力回忆了一下道:“似乎是为了谁当师父的事情打起来的。”
白若松一下懂了咋回事,肯定是两人都在抢小狼崽子。
“这边!”钦元春最是兴起,连忙招呼白若松到自己跟前来,“这里的位置视线最好!”
白若松觉得她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自己亲姐姐在场上,都能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她站到钦元春旁边,发觉小狼崽子和小阿乐居然也在。
小狼崽子完全没有自己被争抢的自觉,坐在一旁凸起刀架上,拆了绑腿,在给自己淤青的小腿上抹药。
小阿乐手里抓着一根糖瓜,一边往嘴里嗦,一边乐滋滋地看热闹,尽管他可能半点也看不懂。
这里的视野的确好,不仅没有人挡着,还能十分清晰地看见殷照一拳打中钦元冬眉骨的时候,钦元冬那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
白若松被疼得吸了口冷气,钦元春反而嘿嘿笑了起来,就差当场拍手叫绝了。
“你跟你姐姐其实有仇?”白若松睨她。
“下了教武场没仇。”钦元春道。
那就是在教武场上有仇呗。
白若松隐约记得这两姐妹当中,钦元冬的身手好像要好一些。
按照钦元冬的性格,估计在教武场上的时候,没有少揍钦元春,才会让钦元春这样热衷于看这个热闹。
第286章
白若松看了一会:“你阿姐看起来要输了。”
“那不一定。”钦元春眯了眼睛,“虽然现在看起来确实是白山强势一些,不过她这招式挺奇怪的,招招狠绝但后劲不足,如果她百招之内不能彻底拿下阿姐,那我阿姐就会开始反击了。”
白若松不懂这些,不过事实证明钦元春说得没错。
一开始看着殷照是压着钦元冬的,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形势就反转了起来。
钦元冬在体型上不输云琼,是个威猛的大块头,抵挡过最初的攻势以后,一下发力,钳制住殷照就是一个过肩摔,将人狠狠摁在了地上,手肘抵着要害咽喉。
殷照明显有些懵,没见过这样比武的,一时都忘了反抗,脸因为缺氧而憋红了起来才想起来自己要输了,想用手指卡着钦元冬的胳膊卸力,却因为缺氧而使不上劲。
围着的亲卫们为钦元冬的胜利而欢呼起来,白若松发誓,自己的的确确听见一旁的钦元春发出了不耐的一声咋舌。
“钦将军。”白若松适时开口,提醒道,“胜负已分。”
可惜周围亲卫的欢呼声响彻天空,把她的声音淹没了。
白若松有些为难地看向钦元春,钦元春叹了口气,挥手推开旁边的亲卫,一人屁股上给了一脚:“叫叫叫,给你们扔台上你们就老实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白若松一瞬间很想说一句“你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纠结了一下,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看热闹的亲卫们散开后,钦元春才对着教武场中间的钦元冬喊了一句:“姐,差不多得了,别把人弄死了。”
钦元冬适时松了手,并不是因为钦元春喊了她,而是她看见殷照有一个摸向自己襟口的动作。
钦元冬自然是见过殷照真容的,也知道她就是那个刺杀过女帝的东宫左卫率,但几招下来还是暗暗心惊于她出手时那种狠厉的招式。
但凡钦元冬不是战场上摸爬滚打起来,经历了众多生死时刻的,都撑不到百招以后。
看到殷照的手往自己襟口摸去,钦元冬第一反应就是——这狗爹养的有诈!
便瞬间松了手,退至了一个安全位置。
殷照确实想给钦元冬一发暗器,原因倒也不是输不起。
她踉踉跄跄起身,仿佛是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被抵着的咽喉,实则手脚麻利地把掀开的人皮面具贴了回去。
在二人眼神相互交锋,气氛凝滞之际,殷照终于缓缓抬手,“啪”一声,做了一个抱拳的姿势:“愿赌服输。”
钦元春对着一旁的小狼崽子打趣道:“你要有新师父了。”
小狼崽子正给自己绑绑腿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起来对究竟是谁教自己习武这事毫不在意。
白若松看着殷照有些萧瑟的背影,又看小狼崽子这个反应,觉得殷照颇有种跳舞给瞎子看的感觉,十分心酸。
“还是头一回见你阿姐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白若松道。
“习武之人嘛,遇到有天赋的自然会欣喜,毕竟谁不想把一身武艺传承下去呢?”钦元春习以为常道。
白若松看她:“那你呢,怎么没见你去争,你不想传承吗?”
“我武艺没有阿姐好,而且……”钦元春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夹杂在周围的人声当中几乎听不见,白若松不得不微微侧过身去,才能听到她后续的呢喃,“……我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若松当真很好奇,便下意识追问道:“什么事?”
钦元春抬起眼来,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建功立业,当大将军!”
很有志气的想法。
白若松虽然自己是个不思进取,只想躺平的咸鱼,但是对于这种有追求的人还是会打起十二分的敬意。
她颇为衷心道:“你如今已经是很厉害的大将军了。”
钦元春明显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场闹剧最后以听到动静的云祯老太太赶到,给挑起武斗的殷照和钦元冬,以及围观的,除了白若松和两个小萝卜头以外的人一点教训作为了结尾。
可以说云祯老太太不愧是云祯老太太,掌控云血军多年,熟知令这群武蒙子头疼的惩罚是什么样的。
当天夜里,亲卫们居住的院子一片怨声载道,大家挑灯夜战,完成云祯老太太布置的悔过书,翌日晨练的时候一个个都顶着青黑的眼圈,头顶的怨气几乎要实质化。
艰难爬起来赶着去点卯的白若松路过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青天白日见到了一群丧尸。
朝堂之上知道闵仟闻往京中递了折子的不多,安生了两三日,随后在小朝会的时候一举爆发,左右司郎中锒铛入狱。
女帝御笔亲批,案子交由刑部,由大理寺辅助。
大理寺少卿的脸色前所未有地好看,显然她也知道这件案子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能够不担这个压力回家饭都可以多吃两碗。
焦头烂额的人一下变成了刑部,徐彣和刑部尚书亲自接手了案子,白若松能插手的反而不多,就是在一旁补充补充意见,外加记录一下口供。
左右司郎中是个硬骨头,狱卒上了十八般的刑罚,将人抽得鲜血淋漓,含着姜片才勉强吊了一口气,也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将近年关,寒冬腊月,一盆溶着粗盐的冷水浇到身上,便是坐在炭火盆旁边的白若松都忍不住跟着哆嗦了一下。
刑部尚书任职多年,兴许是见惯了这些东西的,可徐彣才任职刑部侍郎不久,面对这样的场面居然也能面不改色,就令白若松有些震惊了。
天色渐晚,刑部尚书做主明日再审,放了官员归家。
这些天白若松一直躲着徐彣,如今这个场面,二人几乎是前后脚离开的刑部大狱,她想快步先走,就显得有些掩耳盗铃了。
空荡荡的承天门街上,孤零零的两个身影,简直是避无可避,因此徐彣开口唤了一声“白大人”的时候,白若松也只能微叹一口气,停下脚步,回过头去行了一礼:“徐大人。”
夕阳只剩一线,头顶是近黑的深蓝色,四周的宫灯也被宫侍所点亮,在寒冷的夜晚散发着唯一一点暖意。
徐彣看见白若松面上有微微的,不达眼底的笑意,忽然意识到,其实二人之间的隔阂已经比天河还要深,是无底的间隙,袭卷着隆隆刺耳的狂风。
徐彣从前就发觉,白若松是一个亲疏分明的人。
可在亲疏这点的界限上,她简直就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孩童,只知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而此刻,徐彣显然已经被划出了“自己人”的范围。
“徐大人有事吗?”白若松见她半晌不说话,不得不出言提醒,“天气寒凉,下官体弱,在这承天门街上站着吹太久的风的话,大人明日怕不是见不到下官了。”
“无事。”徐彣看着她,温和地笑了一下,“白大人要保重身体才是。”
白若松连连称是,一转身,脸立刻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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