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了,白若松都以为他变成熟不在意了,没想到还是这样幼稚。
“对。”她说,“小路生得最好看了,比小枫都好看。”
“骗子,你明明和小枫说他比较好看的……”路途年嘟囔道。
两面人的身份被戳破,白若松感到一阵尴尬。
这种问题就跟亲戚问你到底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一样,那怎么办呢,只能爸爸在的时候说喜欢爸爸,妈妈在的时候说喜欢妈妈,其他时候说一样喜欢了呗。
都是小屁孩,不哄着的话,任何一个能当场把你的耳朵哭聋。
以前的时候,这招两边哄明明还挺管用的啊,看来真的是路途年长大了,看穿她的小手段了。
好在即便是看穿了她的手段,路途年也没有再哭了。他用袖子胡乱抹了把眼泪,把手里温热的药碗递给了白若松:“快点喝了吧,天气冷一会凉了。”
千秋静静地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眼里流露的全是羡慕之意。
崔简冷冷瞥了他一眼,心里只觉他这种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羡慕的性格很是好笑。
白若松接过药碗的时候,本来就虚弱有些站不定的身体晃了一下,路途年面上慌了一下,可他还没有来得及伸手,白若松身后就有一只手掌拖住了她的手肘,稳稳当当地扶住了她。
路途年伸在半空中的手臂僵了一下,又慢慢缩了回去,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只垂眼看着白若松的云琼,又看了一眼低头喝药的白若松,突兀开口道:“长姐会纳小侍吗?”
“噗……咳咳咳咳咳……”白若松被问得一惊,呛了一口药,随即猛烈咳嗽起来。
她咳嗽的时候,因为下意识偏头的原因,溅出了一些药汁在旁边的崔道娘身上,崔道娘极速后退了几步,避了开来。
白若松咳嗽得厉害,云琼避开她肩膀上的伤口在替她轻轻顺背,她抓着云琼另一只手的小臂,勉力抬起头来,看着路途年道:“你,咳咳咳……你为什么这么问?”
路途年咬了一口下唇,面上流露出后悔之意,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问,可问都问了,如今也收不回去了:“我就……我就问一下……”
白若松一时也想不出路途年到底是什么想法,只能猜他可能真的以为自己会莫名其妙纳千秋为侍。
她转头看了一眼千秋,比路途年年纪还小的少年此刻不施粉黛,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上嵌着一双圆润漆黑的眼睛,正眼含希冀,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白若松感觉顺着她后背的那只手顿住了。
她又回头去看云琼,可云琼却没有在看她,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傻子……
白若松抬起手,把搭在他小臂上的手掌向前,搭在了云琼的手掌上。
云琼眼睫一颤,终于抬起眼来看她,二人对视之际,白若松笑了起来,安抚一般地用手指扣了扣他的掌心。
“我不会纳侍的。”白若松转过头去,眼神坚定地回路途年道,“我这辈子只喜欢这一个人,不会再喜欢别人。”
千秋终于明白过来什么似的,不可思议地望向像小山一样的高大男人:“他,他就是云麾大将军?!”
虽说云麾大将军貌丑无颜,女人一样高大强壮的名声在外,可千秋一直以为那是嫉妒云麾大将军的人传出的谣言,如今这么一见,才猛然意识到谣言何止是真,简直是……
“怎么会有人喜欢……喜欢这样的……”
“千秋!!”白若松一声爆喝。
在场的人皆吓了一大跳,千秋甚至吓得后退了一步,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暴怒的白若松,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居然也会发怒。
“千秋,他是为了大桓的安危,在北疆出生入死的云麾大将军。”她的表情严肃,声音低沉,眉心紧紧蹙起,严厉得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无论是作为一个大桓的朝廷命官,还是一个心仪云麾大将军的女人,我都不会允许你在我面前说出任何贬低他的话来。”
千秋的脸苍白一片。
“我不会纳侍的,也对你……”白若松说到这里有些不忍,但一想到云琼,也硬下心肠来,“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希望你今后不要再在他人面前,说一些令人误会的话来,惹得我的未婚夫不开心。”
“你……”千秋有些无力道,“你就这么喜欢他么,他一点不开心你都这么在乎?”
“是。”白若松颔首,“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永远开心。”
身后的云琼很轻地握住了白若松那根贴着他掌心的手指。
千秋是红着眼眶跑开的,这让白若松有些心虚,求助一般地望向现场唯一能和千秋说上话的崔简,崔简被她看得浑身刺挠,一挥手道:“我去看看他。”便追了过去。
白若松松了口气,和一旁的崔道娘道歉道:“抱歉,刚刚呛了一下,脏了崔娘子的衣服。”
“你……”崔道娘欲言又止地看着白若松,“你是……白大人么?”
恩?
白若松顿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恍然大悟道:“哦,我这是,咳咳咳,是易容……”
说罢,她又去看路途年,路途年便解释道:“我,我不会卸这个……我师父熬了个大夜正在休息,等他醒了会来替长姐卸了易容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白若松感觉路途年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她还以为自己把千秋说走了,他会开心呢,现在的小孩真是看不懂了。
“外头什么声音,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她不得不岔开话题道。
“哦……”路途年闷闷回了一句,“是杨副帮主带着漕运的掌柜们,正在清算红楼的账本呢。”
白若松恍然大悟,原来这声音是打算盘的声音。
这得多少人,才能把算盘打出这样的动静啊?
“我们去看看。”她扯了扯云琼的袖子。
云琼这下没说什么要多注意,不要乱动之类的话了,只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嗯”来。
第210章
即便是青天白日也迎来送往的红楼此刻大门紧闭,偌大的厅堂内只有算盘的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
赤红色的绒毯上本来围绕着幕台摆放的矮桌和腰凳已经被不知道挪到了哪里去,空空荡荡厅堂内只摆了一张案几,案几后头坐着一个身姿婀娜,姿容昳丽的男人。
那座耸立着四根大立柱的幕台上头的轻纱已经被人取走了,有十来个高矮胖瘦各有的女人正围着一张长桌埋头打算盘。
长桌上摆着山一样的账簿,堆不下的则放在了每个人的脚边,五六位垂首敛目的侍从来去匆匆,帮忙做一些磨墨铺纸、端茶倒水,或者递账本之类的杂活。
女人那头刚清算完一本,挥挥手,就有侍从取了清算完毕的账簿,小步疾走下幕台,交给下方案几后的男人。
男人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兴致缺缺地翻着那些账簿,片刻后,指腹点了一个数字,轻笑道:“有趣极了。”
“公子。”静立在他身后的月芙突然向前一步,开口提醒道,“白大人和云将军来了。”
杨卿君掀起眼皮子,将将瞧见绕过幕台而来的白若松与云琼二人。
白若松脸上仍然戴着那张和他有三分相似的易容面孔,被云琼搀扶着小步往前走着,身体虚了些,精神头却不错,一直伸着脖子好奇地在看幕台上那些埋头打算盘的女人。
杨卿君看着她路都不看,不小心在地毯接缝处绊了一下的蠢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公子笑什么呢?”月芙轻声询问道。
“笑易玄静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大灰狼,千挑万选了一只小兔子做自己的继承人。”杨卿君淡淡道。
他声音说得轻,在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中不容易听清楚,白若松根本没发觉他在嘲笑自己,唯独云琼抬头扫了他一眼。
这小白兔本事倒是不小,驯服的狼崽子不止易玄静一条。
杨卿君兴味地勾了勾嘴角,撑着下巴的手指在自己面颊上点了两下。
“杨副帮主。”白若松也不好弯腰,只是象征性地做了一个拱手的动作。
其实杨卿君平日很忌讳别人这么对自己。
他是男子,本就被人看轻,偏偏还是个貌美的,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挖苦,议论,乃至给他制造过谣言。
那些看轻他的,胡乱议论他的,在他面前表现出不恭敬的,尽数被他收拾了一遍,才终于在漕运中站稳了脚跟。
可白若松……
杨卿君下意识感觉到,她对自己的那种随意并不是轻视,而是一种亲昵,仿佛他是她的什么师爹一般。
杨卿君被自己的这种想法逗笑了,自他和易宁决裂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产生这种念头,仿佛易宁的后辈,也是他的后辈一样,令人感到亲近。
“身体可好些了,易玄静的小徒弟?”
“承蒙副帮主挂念。”白若松有些腼腆道,“已经好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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