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两分帮能合作,但绝对不会任由对方指挥。
而庆州就是白若松等人之前分巡,经过的琰水镇所在的州,也就是杨卿君的长泾分帮所在的州。
换句话说,白若松完全可以把易宁的话可以理解为,杨卿君如今不仅控制着长泾分帮,还在私底下偷偷控制了长延分帮。
这其实并不出乎白若松的预料,毕竟在目前来看,虽然并不清楚杨卿君究竟有什么原因,但他扳倒红楼的目的是明确的。
而红楼又与当地荟商勾结,想到扳倒肯定是需要壮大自己的力量才行的。
如果是白若松站在杨卿君的立场上,估计也会选择先吞并当地漕运再做打算的。
等下……
白若松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杨卿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吞并的当地漕运分帮的?
万一,万一是他吞并了以后,故意放任荟商在这样一个以水运为优先的莱东县,压制漕运一头呢?
也许正是因为荟商在莱东县压了漕运一头,才敢这么放肆地私铸铜钱,敛财敛势,将整个地方当做自己的乌托邦和桃花源。
天欲使其亡,必先令其狂。
如果白若松的猜测是正确的,那杨卿君这一手棋就下得太过可怕了。
她瞳孔震颤着望向易宁,却见易宁看也不看她一眼,微微颔首,肯定了她的猜测。
“我想你已经想到了。”易宁道。
白若松收敛自己的震惊的表情,内心对杨卿君这个人有了更多的看法。
该说不愧是易宁曾经的未婚夫嘛……她都不敢想象要是二人真的成婚了,得勾心斗角,相爱相杀成什么样子。
“杨公子他……”白若松既想表达自己对杨卿君的钦佩,又要当着易宁的面守着女男有别的界限,斟酌着字句道,“他聪慧过人,有胆有识,大人不必为他过分担忧。”
易宁从口中发出一声带着讥诮的嗤声,反问道:“我为何要为他担忧?他如今翅膀这么硬,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还能制止不成。”
原来易宁在感情上是个傲娇嘛?
白若松一下闭上了嘴,决定不去招惹这个她不怎么熟悉的易宁。
但是已经晚了。
显然,她的短短几句话又惹起了易宁一直潜藏在心底的火气,因为易宁倏地转回过头来,目光刺着白若松,诘问道:“你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
白若松一僵。
“我不是让你去不同的地方买东西兑换铜币了吗,你已经换完了?”
白若松心虚地别开头。
“你在偷懒?”
白若松盯着耀目的窗棂边那些浮在空中的微尘,底气不足道:“就,怀瑾替我去了,应当很快会回来……”
易宁默了默,终于忍不住道:“你让三品云麾大将军为了你的偷懒,去收拾残局?”
白若松心想,那我还是先帝遗孤,棠花的少主,正统的皇位继承人呢。
不过既然她已经在易宁面前提过自己并不想要皇位了,也没这个胆子提起这茬,只能委委屈屈地当一个锯嘴葫芦。
易宁见她一副躺倒随便骂,但拒不认错,死不悔改的模样,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罢了。
她想,罢了,她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呢,明明她才是……
“你走吧。”易宁感觉太阳穴疼得突突直跳,挥了挥手示意白若松出去。
白若松如蒙大赦,抿着唇压着自己都掩饰不住的欣喜之意,宛如另一个孟安姗一样,小碎步到门栅前,伸手拉开了大门。
“白若松。”背后,易宁又突兀开口。
白若松略略转回头去,看见她面上映着窗棂投入的窗影,半明半暗的,一时心里有一种奇怪的,说不出的感觉。
“白若松。”易宁又喊了她一声,提醒道,“云琼是手握军权的大将军,你如果并不想参与权势的争夺,就不应去招惹他。”
白若松那双黑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像不见底的深潭一般,闪着幽幽的光芒,就这样直勾勾盯了一会易宁,突然笑了一下。
“谢谢大人提醒。”她道,“我自有安排。”
第181章
待到日薄西山,云琼居然要比钦元冬和钦元春先回来。
回来的时候,白若松房门大敞未曾关上,他挎着一个小包袱,一阵风似的就进了屋子,把白若松放在案几上的纸张都掀走了几张。
和易宁一样,云琼看起来也渴得厉害,一坐下来就提起了水壶。
白若松弯腰从地上捡了那几张垂落的纸张,起身的时候,看见他居然是直接对着茶壶嘴豪饮,扬起伸长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上下一滚,一时愣了一下。
云琼几口就喝了大半壶,习惯性以手背擦拭唇边漏下的水液,一抬眼,发现白若松正含笑盯着自己,垂下眼去,耳垂边通红一片。
“我……我在军营中习惯了。”他轻声放下茶壶,压着嗓子解释道。
从前还在将军府的时候,云老太君也是以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云琼的,需得言谈得体、端庄大方、气质温婉、才艺双全。
当然,那时候的他一心沉溺于习武之中,对于那些什么琴棋书画之类的玩意,根本不感兴趣。
云琼虽然是男子,但毕竟是将军府的独子,又筋骨奇佳,是练武的好苗子,老太君并没有过多勉强,只要求云琼学些礼仪,在外头的时候好歹面子上过得去。
所以,他的礼仪一开始其实是非常好的。
只不过这些,早就在十多年艰苦的军营生涯中被消磨干净了。
若是其他时候,他并不会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对劲。
可如今,大约是在在意的人面前,他居然对自己的粗鲁作态有些赧然起来。
“嗯哼。”白若松手掌压了那几张宣纸在桌上,抚着下摆坐了下来,从嗓子眼里发出灵动的一声调笑,“我知道的,在盛雪城的时候,我也是在守城将士们的包围下长大的,知道她们是什么模样的。”
云琼薄唇一抿,提了背后挎着的包袱,往圆桌空余的地方一摆,从中掏出一个钱袋子。
她本来想直接递给白若松的,手伸到一半又犹豫了,刚想缩回来,被白若松一把抓住了手掌。
他手背刚刚才擦过唇边水液,有些湿漉漉的凉意,被白若松的指尖一擦,却像是被滚烫的火星撩到,顷刻间便烧红了一大片。
“还挺沉的。”白若松接过那钱囊,掂了掂,顾自扯开了上头用来封口的绳结,掏出几枚铜钱来,放在手中前后翻转着仔细打量。
云琼缓缓缩回自己的手臂,轻轻覆在膝盖前。
他见白若松用指腹摩挲着铜币反面的刻字,忍不住用伸出另一只手碰了一下自己还在灼烧的手背。
怪了。
他想,更亲密的事情都大着胆子做了,如今居然还在为这么一点接触而悸动不已。
“看不出来。”另一边的白若松终于放弃了,捏着铜币丢回钱袋里,嘟囔道,“若是此刻户部的同僚在这里,兴许能瞧出问题来。”
术业有专攻,她一个刑部的官员,当真不擅长辨别真假细节,最多也就能掂量一下重量。
“还是去给易大人看看吧。”白若松系紧钱囊绳结,揣在怀里,刚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云琼,发现他别着头,视线正投向相反的方向。
“怀瑾?”白若松一时没明白过来云琼在做什么,也跟着往相同的方向看去,随即便瞧见了正被自己挂在一侧衣桁上的褙子。
那正是她本来想去后院洗了的,结果易宁突然回来,又丢在一旁的脏衣服。
因为此刻,这件褙子是被整齐挂在衣桁的,所以肩侧的,红白的胭脂晕染在一起的手印,就这样明晃晃、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
白若松倒抽一口凉气,感觉有一股凉意自尾椎骨冒到了后脑勺,令她浑身汗毛直立。
“那是什么?”云琼开口询问,语气淡淡,辨不出情绪。
“是……”白若松嗫嚅着嘴唇,声音极小,“是沾了脂粉的手掌印。”
云琼别着头,侧对着白若松,眉飞入鬓,鼻梁高挺,锋利浅薄的下唇一颤道:“这不是那位西景公子的手掌印,二人的手掌大小有差异。”
他转过头来,暖红色的日光下,飞舞的尘埃落了些许在睫毛上,浅淡的瞳孔里头是一点看不明白的冷意,整得白若松莫名有些心虚,“这,这是红楼里其他小公子的……”
“哦,其他小公子摸了你?”
“不是,不是摸了我!”白若松忙解释,“他那是打了我!”
“他一个红楼的小公子,为什么要打身为客人的你?”
白若松一时语塞,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认真了起来,手指托着下颚思忖了一阵,右手虚握成拳,锤了左手手心一下,豁然开朗道:“我知道了。”
她目光灼灼望向云琼,斩钉截铁开口:“一定是因为我嫌弃他把胭脂擦在了我身上,所以他才生气打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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