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女帝眼皮子底下,御书房外边,她居然敢这样说话,岂不是暗示女帝的规矩多?
  外界传言太女没啥脑子,果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不过白若松对于这样的太女,并没有什么意见,反而还有一些莫名好感。
  “殿下。”云琼淡淡开口,语气中有着提醒之意,“礼不可废。”
  这种淡淡的,老学究一般的口吻,一下就让太女回到了太学,被已经去世的那位老夫子举着戒尺,恨铁不成钢地打手掌心的日子,顿时一阵头疼。
  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三姐究竟是什么想的,怎么会有将云琼收入房中的想法呢?
  这夜半起来,没有温香软玉也就罢了,天天被这么个老学究管束,人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了啊。
  不过太女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品德还是一流的,不会对云琼这样一个以男子之身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表现出什么失礼之处,硬着头皮道:“大将军言之有理,要不我们边走边说罢。”
  大家也都知道在御书房外说话不好,纷纷默认了太女的建议。
  不知为何,云琼这次身侧并没有跟着云血军,而御书房这边的女使也是不能离远的,所以太女就使唤自己的东宫左卫率长,也就是阿照,一路帮忙扶着走。
  白若松此刻已经感受不到炎热了,只觉手脚麻痹到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
  她跨出的每一步都像是在控制别人,没有踩到地上的实感,轻飘飘的像是游走在海浪上,也像是踏在棉花堆中。
  太女似乎在和易宁与云琼说些什么,白若松注意力涣散,五感下降,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出来的,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几个字眼。
  大约是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了,白若松听到了太女的笑声。
  她晃了晃脑袋,努力集中注意力去听,却正好听见太女建议,让崔道娘去自己的东宫养伤。
  白若松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不少。
  这可不行啊,崔道娘万一在东宫说漏了口咋办?被女帝知晓是自己撺掇她过来敲登闻鼓的,只怕是两颗人头齐齐落地啊!
  白若松刚想硬着头皮插话,便听见易宁道:“殿下,崔娘子还是交与刑部吧。若是顺利,接下来臣等应当会启程前往查询陇州略卖人口一事,崔娘子同我们在一道,比较方便。”
  太女一想也是,轻易就被易宁说服了,让白若松大大松了口气。
  一众人等步行出了大明宫。
  钦元春就候在丹凤门外,阿照将奄奄一息的崔道娘交与了她之后,众人便在丹凤门外分别。
  太女苦笑一声,居然拱手对着她们一礼,把向来神色淡淡的易宁都吓了一跳。
  白若松神思迟钝,还没察觉到什么,竟是生生站在那里受了太女这一礼。
  “略卖一事,兹事体大,轻来毁家灭事,重则民不安国不泰。本宫虽如今力量有限,但若是有什么事情能够帮得上忙,只要诸位提,本宫一定尽力而为。”
  太女神情认真,字句诚恳,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
  白若松迷迷糊糊地想着,她是有仁德之心,心怀天下的。若是她这样的人能够继承皇位,兴许是天下的福气。
  *
  另一侧,御书房内。
  翰林院的效率一向很高,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拟好了圣旨,前来给女帝过目。
  女帝刚喝的汤药虽然能缓解癔症,却有许多副作用。
  例如身体会格外怕热,这也是御书房放置大量冰块的原因。
  再例如,喝完药过一段时间,会有看东西很模糊的问题。
  这也是女帝迅速处理完事情,把白若松一干人等赶出去的原因。
  此刻,女帝正靠着椅背,眼皮虚虚阖上,听徽姮给她念翰林院拟的圣旨。
  “朕闻刑部乃国家之根本,法度之权衡,其官员之贤能与否,关乎社稷安宁、百姓福祉。
  近观刑部司主事白若松,自任职以来,勤勉于公,忠贞体国。于联交办之事务,皆能谨慎从事,细心筹谋,无有疏漏,实乃联之股肱心腹也。
  才德兼备,功绩昭彰,朕心甚慰,特赐嘉奖,擢升白若松为刑部司员外郎,望其再接再厉,以更加饱满之热情,严谨之态度,为国为民,再立新功。
  又闻刑部司郎中易宁,虽在职期间亦有所作为,然于某些事务处理上,略显不足,未能尽善尽美。
  然念其往日之功,且此次过失亦非重大,故朕决定功过相抵,不予升降,以示宽仁。望易宁能以此为鉴,自省自励,日后行事更加周全,不负朕之厚望。
  兹有陇州青东寨略卖人口一案,案情重大,影响恶劣,朕心甚忧。着即命新升刑部司员外郎白若松与刑部司郎中易宁,即刻启程,前往陇州,深入调查此案。
  务必秉持公正,明察秋毫,将涉案之人绳之以法,解救无辜百姓于水火之中,证国法,以安民心。
  朕深知此行责任重大,望二位卿家同心协力,不负朕命,速速破案归来,朕必论功行赏。”
  徽姮声音轻缓,毫无平仄,让人没有一种听圣旨的威严感。
  她话音刚落,女帝便睁开眼睛,双眸涣散着看向她,开口,却是问了个和圣旨毫无关系的事情。
  “今日咱们的云麾大将军,可是突然替那易宁求情了。徽姮,你说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徽姮知道女帝在担心什么。
  尽管已经执政二十多年了,可她这皇位当初本就来得不明不白,导致她日日夜夜都在担忧权力会如同流沙一般,自自己的手指缝中溜走。
  她想把控一切,却又无法真正做到掌控人心,因此只能借助外力,甚至不惜落下癔症的毛病。
  徽姮这次没有再推辞一句“臣不敢妄言”,而是直言道:“陛下何必担忧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反正,他也不可能逃出陛下的掌控的。”
  徽姮的话仿佛是一记强心剂,狠狠打在了女帝的胸口。
  她伸手,摸着自己锁骨下方,靠近手臂的位置,喃喃自语道:“对,没错,我不用担心,反正只要我还有母蛊,他翻不出什么浪来。”
  随着女帝的抚摸,徽姮感觉到自己同样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开始在皮下一鼓一鼓地游动起来。
  并不痛,但是存在感强烈,有种细细密密的恶心感,让她口腔中泛出一口腥甜。
  徽姮不得不提醒道:“陛下。”
  女帝如梦初醒,赶紧放开手,停止了催动蛊虫的动作。
  她自己也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放开手以后往背后一伸,将手掌夹在了后背与圈椅靠背之间,防止自己在无意识间再度做出这个不妥当的行为。
  女帝心里明白,蛊虫对她的身体负担实在是太大了,再这样下去,谁也说不准她还能支撑多少时日。
  可是比起死亡,她更加害怕的是,在活着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自己丢失对一切的掌控权。
  女帝顿了顿,慢悠悠开口道:“着翰林院重新拟旨,青东寨略卖人口一案,教咱们大将军也一同前往。”
  第128章
  太女自丹凤门与众人告辞,便麻利地带着东宫左卫率离开了。
  白若松的意识还算清醒,但身体已经僵直到无法动弹了,眼皮也似坠了千斤重物一般,一个劲地往下落。
  身后的钦元春注意力都在自己扶着的崔道娘身上,见她几近昏厥,下摆都氲出了一大摊血,为难开口道:“将军,咱们要不要先寻个大夫看一看啊?”
  云琼一回头,恰好看见了垂着头的白若松,见她眼皮将闭未闭的模样,一时只以为是有所困顿,便先行略过她,直接对着钦元春开口道:“先将人带去刑部,再……”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知晓白若松残毒发作的易宁晚一步一回头,恰好就瞧见她闭全了眼皮,失去了支撑力道的身体往一侧倾倒的模样。
  她面上如同面具一般,常年不变的的疏离终是皲裂开来,微微张开着嘴唇,从喉管中发出一声短粗的惊声,下意识就抬起了双手要去接。
  但有人比她更快。
  易宁只觉身边山岳一般高耸的人,犹如离弦之箭,只在一个眨眼间隙便蹿了出去,坚实的双臂展开,牢牢勾住了白若松。
  白若松像是昏迷了过去,浑身软绵绵地没有一点力气,即便被云琼勾住了腰肢,身体也在不断地向下沉。
  云琼不得不半蹲下去,支起一条腿撑着白若松,让她的脖子靠着自己的手臂,头颅则顶在自己的前襟处。
  易宁匆匆上前,跟着蹲下身子,举起手掌拍了拍白若松的脸。
  她用了一些劲道,但也不算太重,不过白若松皮肤瓷白且薄,一下就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子。
  易宁并不在意这点印子,总归在大理寺监的时候她也打出过印子,之后很快就消退了。
  她见相同的力道下,白若松并没有醒来,深感不妙。手掌往外一抡,就要加重力道,却被云琼伸出手臂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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