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跟在黄剡后面的白若松把头探出来一看,欣喜道:“李逸!”
  李逸翘着二郎腿,屁股底下叠了三四具横躺尸体当椅子,手中正拿着什么在无聊地抛接玩。
  她耳力好,早就听出了有一群不会武功的人跟在一个武艺高强的人的屁股后头接近了小门,用脚趾头一猜就知道是捅她刀子的黄剡带着男人们过来了。
  尽管早就知道了,可黄剡推门而出的时候,她看着她那张和黄锐一模一样的狐狸脸,还是吸了口凉气,觉得腰腹间的刀伤在隐隐作痛。
  等众人一块走近了,白若松才发现李逸手中抛接着玩的正是在街上买的那个砖头一样厚重的金臂钏。
  “来得挺晚啊,都开始攻寨了。”李逸的目光直接避开黄剡看向了白若松,紧接着就被吓了一大跳。
  刚刚她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她没看清。如今白若松走近了,走近火光中,李逸才看清了她一身狼狈的模样。
  她一个哆嗦,抛起的臂钏都没接住,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了黄剡的脚下。
  “你……”李逸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你脸上怎么回事?”
  白若松不想解释一遍这种丢脸的事情,手指轻轻搭了搭自己的侧脸,含含糊糊道:“就,被人打了。”
  李逸感觉后脊背发凉,她完全不敢想象,云琼在看见这样的白若松以后,得是什么反应。
  黄剡捡起那个臂钏,丢进李逸怀里,催促道:“回去再说这些闲话,快把路让出来!”
  李逸不满地抿了抿唇,觉得明明是自己辛辛苦苦在这里以一当十地给他们解决了看守人,好快速接应他们,可现在却变成了她在挡路。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但她是个老实人,到底还是站起身来,让开了路。
  就在她用来当凳子堆叠的尸体的后面,是一条通往山下的索道。
  索道下方是湍急的溪涧,漆黑溪水晃动着月光的碎影,张开着血盆大口的深渊一般令人胆寒。
  “没有别的路了吗?”白若松听着周围男人们的啜泣声,小声问道。
  “没有。”李逸摇头。
  现在的索道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光秃秃一条,一旦抓不稳掉落下去,那便是死无全尸。
  别说是男人们,就是白若松看着都有些腿软。
  黄剡看出了众人的退却,面色平平道:“不快点从这里走,要是被发现了追过来,我顾不住这么多人的。”
  她这话说得极其残忍,好几个男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唯独临安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
  他不仅没有退,还上前查看了一下那条索道,用手摸了摸,又扯了扯,确认安全以后,转过身来看着男人们。
  “大家不要怕。”他的声音十分温柔,“夫子先过去对岸接你们,好吗?”
  炭火毕波一声,火光摇曳,照亮了每个人的面孔。
  白若松扫过一圈,这才发现其他的男人们虽然蓬头垢面,但是衣衫完好,露出的身体上也没有什么伤口。
  林安确确实实尽到了一个夫子的责任,他把每个学生都保护得很好。
  一片静默之中,只长到白若松腰这么高的小七率先往前一步,虽然双腿还在哆嗦,唇瓣也毫无血色,明显是吓得狠了,可他还是鼓起勇气道:“我,我相信夫子。”
  林安笑了起来,他看向其他人。
  有人犹豫着说了一句:“可,掉下去会死的。”
  贪生怕死其实是人之常情,而且人往往只有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才能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恐惧死亡。
  小七很愤怒,他转过头去狠狠瞪了那个说话的人一眼,甚至握着小拳头上前在他绣鞋上踩了一个大黑脚印。
  “你是坏人,你就想让夫子留在这里被人欺负是不是!!”
  那人很快闭上了自己的嘴,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坑了。
  “好了,别哭了。”子兴抱起双眼红肿的小七,走到林安前,郑重道,“夫子,我们都愿意跟着您的。”
  “对。”
  “夫子我们不怕了。”
  “我们愿意跟着您。”
  大家七嘴八舌了起来。
  李逸见状适时地将尸体揣到一边去,从后边提出一个竹篾编制的篮子,扔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这是过索道的钩锁,大家分一分。”
  一篮子全是弯曲的钩锁,新旧都有,只是数量明显是不够的。
  李逸马上也发现了这点,可这是她缴获的山匪的身上的钩锁,拢共就这么多,抓了抓后脑勺,为难道:“先分给年纪小的吧,咱们这种会武的,力气大点的,干脆用绳子将就将就。”
  林安同意了这个办法,提着篮子给男人们分发钩锁,李逸就和黄剡一起蹲下来扒那几具尸体身上的衣服,撕成一条一条以后,几股像麻绳一样绞在一起,用来增加它的强度。
  白若松也想帮忙,被李逸推到了一边。
  “求你了,你歇歇养养伤吧。”李逸的脸都皱在了一起,“你有想过你这个样子回去,被将军看到了会怎么样嘛?”
  “哈。”黄剡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只是一点伤而已,你还不知道她的伤怎么来的呢。”
  白若松大惊,赶快捂住了黄剡的嘴:“闭嘴,求你了!”
  李逸看黄剡这个样子,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她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憋了好一会,等把那几个尸体都扒光以后才终于偷偷问黄剡道:“所以,伤是怎么来的?”
  此时白若松已经拿着搓好的绳子去给林安了,黄剡判断了一下距离,觉得照白若松的耳力应该听不见,随即才贴着李逸窃窃私语了一番。
  李逸瞳孔地震。
  她听完,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壳,含含糊糊道:“天,我不该听的,我真想回到自己没问过的时候。”
  到时候要是将军问起来,她是说还是不说啊!
  人类最不该有的真的就是好奇心,她想起孟安姗的那句至理名言——上官的事情少管!
  白若松手里的最后一根绳子发给了林安,林安将绳子穿过滑索,两侧紧缠绕手腕,最后攥在掌心,深呼吸一口,双腿屈起往前一纵。
  山涧中的风刮得林安有些脏污的单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身量,随后渐渐隐没在黑暗中。白若松一开始还能听见链条撞击发出的咔哒哒的声音,几个呼吸后也被风声覆盖。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山涧对面的半山腰上,有一个小小的火点在挥动,小七最先跳了起来,欢欣鼓舞道:“成功了,夫子过去了!”
  林安的成功无异于给所有害怕的人打了一剂强心剂,接下来的部分就迅速多了。
  年纪小的在先,年级大一些的在后,大家排着队一个一个过索道。
  白若松怕那几个年纪小力气也小的少年力气不够掉下去,又撕了一些布条,帮他们把手掌绑在了绳子上,等过去以后再让对面的林安帮忙解下来。
  就这样的一个土办法,让所有人都没有出事,最后后山上只剩下了黄剡,白若松和李逸三人。
  黄剡自告奋勇断后,让李逸和白若松先走。
  白若松一侧手臂有些习惯性脱臼,再加上肩膀上高高肿起的伤口破裂以后,脓血将短襦和伤口都粘在了一起,只要一扯就痛得不行,李逸不认为她有支撑自己单独过滑索的本事。
  秉持着照顾上官妻主的责任感,李逸决定带着白若松一块过滑索——虽然不知道白若松有没有本事成为将军的妻主,总之按照现在的发展来看,是极有可能的!
  那几具尸体已经被扒光了,白若松扯了自己装男人时候裹胸的布条给李逸,李逸虽然有些嫌弃,但最终还是用了这块布把自己和白若松绑在了一起。
  虽然觉得自己手劲还可以,但为了防止意外,她甚至把裹胸布多余的部分打了个结挂在了滑索上。
  就在李逸攥着自己的绳子穿过滑索攥紧的时候,小门那边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山匪似乎终于发现了他们,有一小队人举着火从小门冲了出来,瞬间就包围了滑索的位置。
  李逸不但不紧张,还有些高兴,她巴不得断后的黄剡被砍个一两刀,让她解解气。
  黄剡看着李逸唇边压都压不住的弧度,居然翻了个白眼。
  这还是白若松第一次看见黄剡露出这样的表情,觉得很稀奇,况且她还和黄锐共用一张脸,赶忙伸出头去看。
  “勉哉!”李逸抽空给黄剡做了个手势,随后双腿一缩,拽着绳子一跃而下。
  白若松本来正在看小门上的瞭望台,那里好似站着一个手持弓箭的人,她眯眼一看,正感觉像是守门人,随后便被这一跃的失重感吓了一跳,下意识抱紧了李逸。
  她比李逸矮一些,二人的腰部被紧紧绑在了一起,所以白若松的头只能贴着她的胸膛。
  风在耳边呼呼而过,轰声如雷。
  一开始心脏还在狂跳,习惯了以后只觉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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