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一声,一只羽箭自侧面射穿了马车,钉在了另一侧的车壁上,尾部的羽簇还在微微颤动着。
那个被射穿的孔洞正在坐榻上方一臂的位置,若是白若松此刻还坐在座位上,怕是早就被射了个对穿。
有人骑着马自侧面呼啸而过,发出肆意的笑声,“砰”一声,钢刀刺穿了车壁,一乍长的钢刀就在白若松的眼前,闪着冰冷的寒光。
白若松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车厢前的帘子被人撩起,李逸把头探了进来,她逆着光,白若松仍然能看清她脸上飞溅的血迹。
“草!”她先骂了句,紧接着问道,“你没事吧?”
白若松怔愣看着她,摇了摇头。
又有马蹄声接近了,有人挥着一根长棍往坐在车辕上的李逸身上一捅,没有防备的李逸瞬间失去平衡,往旁边倒去。她一手还扯着车厢前的帷幕,企图把自己拉回来,但帷幕十分轻薄,伴随着“刺啦”一声响,直接被李逸扯断了。
但毕竟李逸轻身功夫了得,有这么一点借力其实足以转回身来,可没成想在这个时刻没人勒住缰绳的马匹受惊了,它前肢高高抬起,长啸一声便开始狂奔起来,直接把仰面朝上的李逸摔了下去。
没了帷幕以后,白若松终于可以看清外面的情况了。
唐平知道这次凶险,带的工人们多少都会些武艺,可到底敌不过山匪的精骑,大多数都横七竖八地躺在了路边,白若松看见一闪而过的十七姑娘身形轻灵,把骑在马上的山匪踹了下去,接管了那匹马。
再多的便看不见了,因为受惊的马匹早已跑过人群,在窄窄的小道上狂奔起来。
白若松大脑飞速转动起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膝行过车厢,爬到车辕上,摸索着拉住缰绳,企图勒住发狂的马。
可马发狂起来根本不听使唤,倔得跟驴一样,她只觉麻绳摩擦地手心生疼。
前头不远处就是一个弯道,若是马继续这样向前狂奔,大概率就是摔下山崖。
控制不住发狂的马匹的话,她还剩最后一条路,跳车。
四周景物飞速往后,到了近处,景物甚至已经变成了残影看不清,而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白若松,跳车也是死路一条。她这样的身子骨,摔断了脖子当场死亡还是幸事,摔断了脊椎半身不遂下半辈子都痛苦。
正在犹豫不决之际,风中突然传来了得得马蹄声,白若松扒着车壁向后看,一匹枣红色的马正从后头追赶着她的马车,骑在上面的正是云琼。
白若松的肉眼已经看到弯道了,她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距离,得出的结论是,云琼是赶不及救下自己的。
她对着驾马追赶而来的云琼笑了一声,挥了挥手,喊道:“回去吧。”
云琼面色惨白,抿着嘴唇一声不吭。他默默伏地身子,自腰间掏出匕首,反手握住,那双琥珀色的,猫儿一样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一丝狠绝。
白若松还没明白过来,就看见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对着马屁股扎了下去,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长鸣一声,瞬间狂奔起来,不消片刻竟是追上了白若松的车,与她齐驱并驾起来。
“过来!”云琼一手勒住缰绳,一手伸到了白若松面前。
不应该握住的,应该让他赶快停下他的马,再这样下去两个人会一起坠下去的。
白若松的理智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嘶吼,让他走,让他走!可现实却是,她看见自己的手不受自己控制地伸了出来,与那双宽大的,有着厚厚老茧的手掌想合,牢牢地握在了一起。
两匹发狂的马同时冲出山路,白若松只觉自己在一瞬间腾空了起来,膝盖也与马车的车辕分离,随之而来的失重感让她想要尖叫,但是在她尖叫出声之前,云琼的手臂肌肉就紧绷隆起,一把将她拽了过去,牢牢地护在了怀中。
淡淡的,沁人心脾的白檀香混着血腥气包围了白若松,她只觉得云琼的双臂硬得像两块巨石,将她夹在中间,给她带来浓浓的安全感。
她想起自己在盛雪城,坠入冰冷的河水当中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一轮,水波中荡漾着的,如毫无慈悲之心的森冷神女的弯月。
远处是晃动的火光,金戈相碰发出声响,男人冷漠开口道:“下水救人。”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神从不会救她,但是云琼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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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情节老套但是有用,终于写到这里了,要开始恋爱了,我自己都松了一口气,再剧情下去少得可怜的收藏都要掉完了
第34章
盛雪城的冬日真的十分寒冷,又干又冷,北风呼啸着刮过脸颊,像刀片凌迟着血肉。
大雪下了一整夜,翌日一大早,驻守的士兵们都还没来得及清扫干净路面上的积雪,白若松就揣着怀里的文书出发了。
积了一夜的雪堪堪没过膝盖,寸步难行,这让原先只需要一刻钟的路程硬生生拖长到了一个时辰,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艰难来到城楼之下,守城门的守卫刚看见她,就笑着和她打招呼。
“我们的小状元来得这么早啊。”
白若松十二岁便在乡试中高中解元,得当地刺史一句“此女有状元之才”的夸赞,在盛雪城无人不知,大家都很高兴自己这等偏远苦寒之地,能出这么一个小才女,尽管还没有去参加殿试,话里话外都先调侃白若松一句“小状元”。
白若松听大家这么叫她,一开始还涨红双颊反驳两句,到后面叫的人多了,也就被迫接受了。
那守卫拉开上城楼的楼梯口挡着的障碍物,侧身招呼白若松道:“校尉现在正在上头巡查呢,你跑上去还能看得见她。”
傅容安作为守门校尉,整个盛雪城的边防她都会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地注意,每日行踪不定,能够逮到她的机会不多。
白若松谢过守卫,沿着楼梯快步登上城墙,在不远处看见了被好几个人包围着的,正在检视城墙上架着的巨型城弩。负责这类防御工事的匠人手中捧着厚厚的一本册子,正根据检视结果一笔一划地记录。
白若松感觉一种喜悦而温暖的情绪自她的心脏中流淌出来,让她呼吸急促,情绪高涨,隔着老远忍不住拼命挥起手来。
“校尉大人!”
傅容安一顿,转过头来,看见是白若松,眼睛一眯就笑了起来。
她回头对着围着她的那几个人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对着白若松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白若松提起被雪水沾湿了有些打腿的长袍下摆,像一只甩开了脚蹼的鸭子一样飞奔过去,引得傅容安忍俊不禁。
“穿这么厚,我刚刚乍一眼,还以为一颗球在和我招手呢。”傅容安替她把额前湿漉漉贴着的乱发拨到耳后,轻笑着调侃道。
“我也不愿意的,是阿伯临走前非要我多穿几件。”白若松抱怨,“他总是这样,觉得我身子弱,应该多穿一些。”
阿伯是被蛮人杀了妻主的寡夫,受傅容安收留,请他在院子里帮忙看顾孤儿们,是所有人父亲一样的存在。
“阿伯说得也没错,你确实该多穿些。”她温和的目光自上往下扫过白若松全身,看见了她被雪水浸湿的鞋袜,“这么急过来做什么,等士兵把路上的雪铲了也不迟啊。”
白若松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指头,在往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本小册子,交给了傅容安。
“大人把这个忘啦。”
傅容安有把重要的布防都写在随身的小册子上的习惯,此次出来得急,把册子忘在了家里,被打扫书房的阿伯看见了,于是白若松就自告奋勇前来送册子。
傅容安见状摇了摇头:“看来是我年纪大了,居然把册子忘了。”
她接过白若松手里递过来的册子,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真是难为阿伯同意你出来。”
白若松像一只被撸毛的猫,舒适地眯起眼睛昂起头,一边享受着傅容安的抚摸,一边道:“我求了好久呢,阿伯嫌我烦,就把册子给我打发我走啦。”
傅容安轻笑,她放下抚摸白若松头顶的手,看到她眼睛一闪而过的失落,手臂一转,又转而牵起了白若松的手:“去我城楼上的房间换一下鞋袜吧,一会把你冻感冒了可不成。”
傅容安常年习武,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即便穿得单薄,手掌心却还是干燥又温暖的。
白若松被傅容安牵着,落后一步走在她的侧后方,盯着她一丝不苟竖起长发后,在脖颈处落下的几缕碎发,随着风一下一下扫着她的后襟。
“大人。”白若松突然开口。
傅容安没有回头,只是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句又轻又温柔的“嗯”声作为回应。
“今年的冬防,真的没问题吗?”
“今年冬防的计划,你不是已经去我书房偷看过了吗?”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还被守卫当细作抓了,拎到我面前来的时候哭得像个小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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