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哎呀,是蒸饼。”孟安姗已经揭开了油纸包一角,看见了里面微黄的大包子,不顾刚出炉的东西烫手,捏着当场咬了一口。
  羊肉的诱人香味霎时便在狭窄的船舱内弥漫开,连一直兴致缺缺,正把孟安姗掉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擦的李逸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这种新鲜的,热气腾腾的东西,一看就不是船上的饭间能做出来的。
  “船上的饭间还有这东西?”李逸满脸怀疑。
  “当然没有,我在外头看日出的时候看见了空枝。”白若松转身关上门栅,隔绝了被外人窥探的可能性。
  “嗯,谁?”孟安姗从吃食中抬起头,嘴唇上沾得油汪汪的。
  “就是那个自称水手的护卫,漕运那个副帮主手底下的。”白若松从地上扶正因为她们喂招而不幸被殃及,歪倒在一旁的月牙凳,拍了拍面上的灰尘,一屁股坐了下去,“你别把包子一个人吃完了!”
  “包子?”
  “我是说羊肉馅的蒸饼,快放下来!”白若松拍了拍面前的桌面。
  孟安姗一口把手里的包子塞进嘴里,又从油纸包里一左一右两只手拿了两个以后,才恋恋不舍地用手腕夹着那个油纸包放到了桌子上。
  “是那个轻功了得的女人?”李逸倒是对空枝颇有印象,她挨着白若松的位置坐下来,解释道,“从我旁边过去能不被我第一时间发现的人不多。”
  白若松想起来了,李逸是侦察营的人,按照她浅薄的知识来判断,好像侦察营也应该要擅长轻身功夫才是。
  “所以呢,那个女人和蒸饼有啥关系?”孟安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话题进行到这里了,但也本着好奇心跟着坐了下来,尝试把话题拉回来。
  “哦,就是我看日出的时候在甲板上遇到了她,打了个招呼以后她就很热情地告诉我们她要去对岸买些朝食,我便拜托她一起带些回来。”说到这里,白若松顿了顿,有些为难地补充道,“我实在是,吃不惯甜的饼子。”
  李逸奇怪地瞥了一眼白若松:“糖可是稀罕物,你居然说吃不惯?”
  在这样的时代里,生产力低下,糖和细盐难制,价格都不低,尤其是糖,简直是大户人家才能吃得起的稀罕东西。
  当然,那是对于古代人民来说的,白若松上辈子已经吃够了。
  “等会,她怎么去的对岸?船靠岸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孟安姗迅速发现了盲点。
  “她是飞过去的!”一说到这个,白若松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飞?”李逸不解。
  她伸出三根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作出一个飞燕掠水的动作:“就是这样,在水里一点,嗖一下,就飞过去了!”
  孟安姗噗嗤一声,捂着肚子趴在了桌子上,肩头抖如筛糠。
  李逸默了默,没忍住道:“......你没见过人使轻功不成?”
  白若松耸肩,自己也抓了一块饼子,咬了一口后才含含糊糊道:“见是见过啦,但是见过不需要马凳就能轻松跳马那种,真没见过能登萍度水的。”
  李逸沉吟片刻,点头道:“那女人不简单,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便是放眼整个侦察营,也找不出这般靓的轻身功夫。”
  白若松咀嚼着口中的羊肉馅包子,垂着眼睫没有应答这句话。
  不简单的不是那个女人,而是那个男人,年纪轻轻便是漕运分帮的副手,有一群实力不俗而又忠心耿耿的下属,甚至不需要亲自上阵,只是遣了一个贴身的侍人,就能把别人收为己用。
  要知道常年遭受家暴的人,心理已经自我困顿于自己编织的牢笼中的,不敢反抗,甚至是帮助施暴者对自己进行贬低。应对这种情况,即便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也很难纠正,而那个男人却可以让人站在自己的身侧,对抗那个对其施加暴力的人。
  易宁似乎称呼那个男人为“卿君”?
  白若松知道易宁聪慧,才思敏捷,心思细腻,尤其是一双慧眼,能够通过蛛丝马迹勘破一切迷障,直达事物本质。之所以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刑部做一个刑部司郎中,不过是因为她之前无心春闱,一直以解元之身到处做状师,为百姓鸣冤平反。
  那个男人也称呼为易宁为“方远州最好的状师”,显然是和进入仕途之前的易宁认识,或者说曾经的关系十分亲密。
  她正在头脑中疯狂思考着,便听笑够了的孟安姗突然开口道:“说起来,你和谁一起去看日出了?”
  “嗯?”白若松怔住了,瞬间就僵直着身体不敢再动弹,嘴里的食物也要咽不咽卡在那里。
  李逸一句“她不是一个人看的吗”都已经在喉咙口了,又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虽然她刚刚并不觉得白若松是和谁一同出去的,但孟安姗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想到了这个所谓的“一起”出去的人,到底是谁。
  她不敢多说什么,赶快抓了蒸饼就往嘴里塞,企图堵住自己能够说话的途径。
  孟安姗显然没有体会到这个尴尬的氛围,还特地凑近了白若松,神秘兮兮地笑道:“你说.....打了个招呼以后她就很热情地告诉......我们?”
  拉长的说话调子有些阴阳怪气,还咬着牙着重强调了一下“我们”两个字。
  白若松眼皮狂跳,她咽下嘴里的最后一点食物,斟酌着正要开口辩解,突然被门栅外传来的咚咚敲门声给打断了。
  “不好意思,请问白娘子在吗?”那声音十分小心翼翼,带这些颤抖。
  这一口一个白娘子的,让白若松觉得自己好似那白蛇传中的白素贞。
  “你闪开点。”她一掌就摁在孟安姗的额头上,推着她后仰成一个反躬的虾米,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来,走到门栅出打开了一条缝,把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探过去。
  门外,崔道娘正穿着一身缃色长袍静静站在那里。
  第21章
  崔道娘一大早先去拜访了杨卿君。
  其实面对这个男人,她是有些发怵的。毕竟自小到大,她见到的男人要不就是如同她父亲那样温柔善良,要不就如同她幼弟一般天真烂漫,从未见过这样端坐高位,气势凌人的男人。
  但她并不知道白若松一行人的住处,总不能一间一间船舱去敲门,想着最好的方式便是先去拜访杨卿君,毕竟他是固定住在船舱二楼的,道过谢以后再客气询问白若松的住处。
  虽然天才刚刚蒙蒙亮崔道娘就醒了,但还是认真洗漱了一番,等到天光大亮,琢磨着此刻上门不会唐突于人了,才对着铜镜正了正衣冠,走出自己船舱。
  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同昨日一般有护卫守着,听了崔道娘的求见以后本想着是派人上去通报的,结果刚巧碰上了一边咬着蒸饼一边往回走的空枝。
  “哦,是你啊。”空枝咽下嘴里的东西,毫不意外道,“我记得你是姓崔是吧,崔娘子,你来找公子的吧。”
  没等崔道娘回答什么,空枝便从怀中分出一个油纸包,招呼给了看守楼梯的护卫,听完护卫们的一声声的道谢后,扬了扬手道:“放她上去。”
  眼看着护卫们问都不问一声就让开了路,崔道娘小心翼翼道:“这......这还是通报一下比较妥吧?”
  “用不着,公子说过你今日怕是会过来,早就吩咐了的。”说着话的时间,她已经大步往上跨了好几步,见崔道娘没有跟上,回头疑惑道,“怎么,你很擅长卜算之术?”
  “啊?”崔道娘没反应过来,怔愣道,“在下对道术一无所知啊。”
  “哦,你一直不动,我以为你在卜算什么踏上楼梯的黄道吉时呢。”她耸肩。
  崔道娘:“......”
  底下正在吃朝食的护卫们发出一阵阵的憋笑之声,有人直接将嘴里还没咽下的食物喷了出来,崔道娘在哄笑中尴尬地憋红了脸,手忙脚乱地跟着上台阶的时候,抽空掖着袖子一角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在前头的空枝一路都小声哼着歌,脚步轻跃,连蒸饼中流出来的汤汁沾到了下颌处,也只是用袖子擦擦,一股子不拘小节的市井乡野气息。
  崔道娘看着,心底却升起了一点疑虑——奇怪,这人昨天是这么个性格的吗?
  二人穿过昨日众人所在的厅舱,绕过正冒着袅袅香烟的炉鼎,来到厅后小门前。门上挂有珍珠串成的珠帘,个个龙眼般大小,洁白圆润,纹理细致,即便是在有些昏暗的房间内,也散发出柔和独特的光泽。
  帘子前,一个瘦弱的人影垂首敛目地矗立在那里,穿一身天水色的缺胯长袍,银质扇形雕花发钗盘发,露出一折就断的后脖颈带着青色的伤痕——正是那个诬陷崔道娘的女人的夫郎。
  “你怎么在这里?”空枝看到男人显示讶异了一下,紧接着脸色便沉了下去,“谁让你在这的?”
  “我让的,怎么了?”一只手撩开了珠帘,月芙微弯而出,见了空枝便眉头紧蹙,轻啐一口,“瞧瞧你这不修边幅的模样,吃个朝食领子上都沾了油腥,进去冲撞了公子又要挨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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