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律师过奖了，雷厉风行的女同志也没能在您这儿拿个再低一点的折扣。”丁彩叶笑道。
高律师摇头笑道：“再低，再低我就白送了。”
“哈哈……”
“说正事，你怎么不直接承包车间呢？”高律师道，“现在可不少这么做的。”
丁彩叶不是没想过，她缺这方面的经验和帮手。
在万发参观的时候看见刚刚关闭的车间，还顺口问了郭大雷一句，车间空下来准备做什么。
郭大雷告诉她打算卖掉还债，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丁彩叶就没再多提。
先跟万发合作一段时间看看，自己也跟着多学习学习，等打开销路，禾香的牌子打出去，这一步早晚也是要走的。
第90章
到了厂里, 丁彩叶把车停好，车门还没拉开, 郭大雷就迎了上来。
只是比起昨天谈合作时的喜气洋洋, 此时不光满脸疲惫，看着丁彩叶还欲言又止。
丁彩叶心里一咯噔。
她不是那种办事磨叽的，见状不对就直接问道：“郭厂长, 可是有什么难处？”
高律师从车上下来站到了丁彩叶旁边。
郭大雷叹了口气, 歉意地道：“丁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出了点小状况, 我还在争取……”
丁彩叶眯了眯眼, 目光定定的看着郭大雷, 等着他的下文。
郭大雷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我们的副厂长昨天才从外地回来, 给厂里拉了一笔两万块钱的单子, 那个客户表明了想承包车间, 他已经瞒着我跟上级打了报告。”
他没好意思说，副厂长嫌丁彩叶这边的单子小还零碎, 直接让他回掉。
说等那笔大单子做完, 人家还有个五千的单子跟上, 这两笔结束才谈承包的事，这就是给厂里送钱。
上头肯定会同意，估计这两笔单子做完, 文件也就下来了，直接承包给私人, 丁彩叶这边的代加工人家肯定不接。
合同还没签, 昨天也只是口头上谈谈, 丁彩叶就是搭点油钱和工夫, 只是有点不满郭大雷为什么不早点给她打个传呼说声，等她人到了才提。
不过她心态调整的很快，创业路嘛，哪有一帆风顺一点挫折没有的。
丁彩叶在心里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道：“我知道了，谢谢郭厂长昨天的款待。”
郭大雷道：“丁老板，这个岔子我确实没想到，责任在我，真的十分抱歉。但我还想争取争取，您二位能不能去办公室稍作片刻，再等等？”
丁彩叶本来想直接原地走人，但看着郭大雷顶着花白的头发对着她点头哈腰，心里有点不忍，点点头，跟着走了进去了。
路上她道：“郭厂长准备跟谁争取？”
若是跟那位副厂长争取，丁彩叶决定还是原地转身走人。
她倒是不会说正厂长还需要跟副厂长争取什么意见这种幼稚的话。
现在国营厂子艰难，谁能给厂子创造利益，工人心里就偏向谁，上头也更侧重一些。
只是合作是她跟郭大雷谈的，到现在连副厂长的面见还没见，摆明了没看上她那点小单子，丁彩叶自然不打算再跟对方谈什么合作。
“我打算再跟厂里所有中高层开会探讨，分析一下当前的局势。”郭大雷似乎像是能看懂丁彩叶的情绪，他低声道，“甭管咋说，这事是我没办好，给丁老板添麻烦了。不管最后成不成，我都帮丁老板再引进引进别的路子。”
其实即便成了，他觉得于春耕肯定会在里头搅和，担心跟丁彩叶的合作没法长久。
可他心里却莫名笃定丁彩叶的业务将会是长久的。
尤其是昨天尝过她带来的样品后，不光在饼干造型上做了新花样，口感更胜一筹，他这个饼干厂的领导吃完都一直在回味。
如果产品的品质都保持在那个水平上，她推出的东西肯定能占领市场。
他很看好丁彩叶，昨天晚上还一腔热血的想着，哪怕万发以后只做贴牌，只要有收益，能给工人发出工资，让工人有口饭吃，而不是步其他小食品厂的后尘直接破产，工人全部下岗。
结果今天一来就迎了当头一棒。
当然，于副厂长给厂里创收益，他没话说，也替工人同志们高兴，可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隐隐有了一言堂的架势，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郭大雷话说到这个份上，丁彩叶也不好再说什么，跟高律师去了郭厂长办公室，郭大雷的助理给两人泡了茶，他匆匆去开会。
丁彩叶看了高律师一眼，后者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觉得难办。”他分析道，“私人承包成了当前很多中小型企业的发展模式，国家也支持。往前倒两年还都在观望、试探，但近几年这种情况越来越多。也别说私人没那个能力，这两年个体户中可出现不少万元户、十万元户，胆大敢闯的，都攒下家底了。像是丁老板你，承包个小厂子应该不在话下吧？”
“这种情况下，谁牵线谁得益。就比如拿郭厂长来说，如果你要承包，他是跟你接洽或者你的引荐人，在不了解厂里情况的前提下，你会不会首先考虑让他做你的副手，帮着你管理，维持厂子的运行？”
“这样一来，郭厂长就下不了岗了，他依然端着铁饭碗。当然，也能保证一部分工人继续待在工作岗位上。”
“您的意思是副厂长已经先一步给自己找好了退路？”丁彩叶道，“并且在跟郭厂长竞争！”
承包厂子，厂方也会谈条件，放在第一条的恐怕就是留下厂里员工，要不就是大把砸遣散费。
如果丁彩叶走这条路，她肯定要留员工，毕竟都是熟手，现招，厂子什么时候能运转起来？
管理层嘛，就需要看人品了。
但相熟的人肯定在首选之列。
所以高律师说的很在理。
若是高律师推测没错，那副厂长就想抓住这个机会上位。
一杯茶水喝完，助理进来想给他们换茶丁彩叶没让，又坐着等了半个小时，郭大雷回来了，一脸颓败。
“丁老板，实在不好意思。”郭大雷苦笑道。
于春耕联系的那个客户也不知道什么来头，给厂里许了不错的福利，还有领导班子，说那个客户保证，每个人都不下岗，工资还会整体上调。
所以大家全部站在于春耕那边。
甚至昨天还感激郭大雷谈成这笔业务的一位干事，此时也反驳他：“那个女的订单量不光小还杂乱，要求又一大堆，那点钱也不能解燃眉之急嘛。于副厂长的单子已经在走合同了，咱们马上就能忙起来，还有本厂的产品要生产，哪儿有功夫搭理那仨瓜俩枣？”
前景、潜力，郭大雷看中的是丁彩叶的潜力和那几款产品的前景。
跟他们谈这个，所有人都摆手摇头，集体表示：“咱们不要前景，咱们现在是要钱，钱，钱才能还外债，现在郭厂长您说的那个前景，还不了咱当前的债务。”
就是最后这句说辞，让所有人对他这方投了反对票。
郭大雷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虽然不能跟贵厂合作，但是能认识郭厂长也是我的荣幸。”丁彩叶笑着活跃气氛，她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宽慰这位厂长，道，“不过我可记住您之前跟我说的了，要帮我牵个线，引别的路子，您今天要是不说，我可不走了。”
郭大雷愣了下，旋即笑容轻松了些，道：“我说话算话！”
他摘下挂在腰间的钥匙，打开一个上锁的抽屉，从里头拿了个卷边的小本子出来，翻了几页，从旁边拿了张纸写下一个地址和一串电话号码。
“咱们商安跟安平县中间有个小食品厂，叫滋美，不知道丁老板听没听说过？”
丁彩叶面带茫然的摇了摇头。
安平县在商安偏东北一点的方向，这辈子到现在她都没往那边走过。
上辈子两千零几年那边发现了一个古墓，后来弄成景点，她去参观过。还有詹伟忠后来招了个得力助手是安平那边的，他结婚的时候詹伟忠开着车，他们一家去吃过酒。
对那边她还真不熟悉。
至于厂子，郭大雷也说了是个小食品厂，听那意思厂子恐怕也维持不下去了，不知道上辈子那厂子后来的发展，是破产，还是找到了别的出路。
反正她是没听过滋美这个牌子。
“那厂子是生产什么的？”
郭大雷简单介绍了下，还用办公室的电话跟那边联系了下，联系上滋美的厂长，问了问他们那边的情况，也很糟。
挂了电话，郭大雷愁苦的摇摇头，道：“那边刚刚做完一批订单，现在从上到下都闲着。货款收不回来，手里没钱进原材料，已经转不动了。”
“哎，老范也是愁的大把大把掉头发。”
拿到地址，郭大雷这边还要跟副厂长打太极，丁彩叶也没再多耽搁时间，开车带着高律师去了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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