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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 第429节

  这一大片泥淖地磨平了三人的脾气,光是穿过这里,几人就花了将近三天的时间。
  夜间三人讨论的时候,都一致认为这条路应该是已经废弃多年了,才会这样毫无预警。想想那批原本要从江洲回涿州的商队吧,他们不止有马有人,还有一车一车载满货物的板车。
  三人牵马经过这里就如此艰难,更不要说是一整个商队。
  果然,才离了这片泥淖地半天,他们就在路边看见了茶铺,几人都松了口气——这种茶铺的出现一般都意味着大的城镇就在附近,艰难历险的旅人可以在这里暂时休息,并且打听一些城里城外的消息。
  只是几人还没来得及雀跃,就觉察到了一些不对劲。
  另一支从同样从江洲而来的马队首领原本与前来问路的柏灵相谈甚欢,甚至热情地向她介绍起自己这一队车马具体走的是哪条路,然而当牧成和李一如牵着马走近时,那人的脸色就陡然一变,而后便像避瘟神一样地牵着车马往旁边走了。
  三人不明所以,又牵着马来到茶铺边。
  才一落座,周遭的人便不说话了,隔着几张桌子的人则开始窃窃私语。
  牧成和柏灵都默不作声,只是静静望着李一如。
  少年越听越觉得疑惑,轻轻歪着脑袋,“咦”了一声。
  小二笑着走来,询问他们要吃什么,并热情地开口,说要帮他们把三匹马牵到后面去喂些草料。
  “不必了。”李一如说道,“我们就把马拴在这里。”
  小二也没有坚持,问了他们各自要点的东西之后,端上来一壶热茶便退下了。
  柏灵正要倒茶,李一如看了她一眼,“先别喝,我怕这茶有问题。”
  “怎么了?”牧成轻声问道。
  “他们……好像把咱们当成什么恶徒逃犯了,”李一如不解,“……说是,涿州府昨日下令,严查自带马匹的非商旅人。一经发现,即刻通报官府,还有悬赏可拿。”
  柏灵心下一沉——光是在这茶铺里,她就已经留心到好几人在他们落座之后偷偷溜走了。
  不止是柏灵,牧成和李一如也都发现了这一点。
  这些人……怕不是已经跑去报官了。
  “应该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吧。”李一如颦眉道,“是不是这一路有什么凶犯骑马跑了,官府通缉,所以他们就把我们也误当作逃犯了?”
  “骑马确实有些惹眼,你瞧这些个车队,拉车的大都是骡子……”柏灵低声道。
  牧成也扫了一眼周遭的情形。
  确实如柏灵所言,他们的马在这些商队中间非常显眼,一则马的体型本来就比骡子更加高大壮硕,二则其他人的骡子一般都驮着东西或是拉着车,这三匹自在的花马站在其间,画风明显不一致。
  “前面才到屯龙坡,我们不能在这儿就弃马。”牧成低声道,“除非我们能找着这两天就出发往涿州去的商队,而且对方还愿意载我们一程。”
  柏灵轻声道,“但牵着马,现在恐怕没人会愿意和我们扯上关系。”
  李一如双耳略动,脸色一变,而后立刻起身,“……快走。”
  “诶诶,两位客官!”小二在身后追来,一把抓住了牧成的手臂,“你们的面才刚下呢,这会儿还没好你们怎么就要走了!”
  眼见周围的几个客商似乎都蠢蠢欲动要扑过来,柏灵抢过李一如的钱袋,抓了一把碎银就往空中撒。
  “钱我们付这儿了,”柏灵大声道,“你撒手!”
  话音未落,众人一哄而上,纷纷俯身去抢滚落在土地上的碎银,险些把茶铺架在外头的桌子都给掀翻了。
  三人没有任何犹豫,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几步冲向茶铺外的系马桩,解开了缰绳便上马疾行——沿着方才那个商队首领指着的方向一路纵马狂奔。
  往回跑了一盏茶的时间,几人下了官道,沿着林间小路往人迹稀少的地方去了。
  等到了一处树洞前,几人都放慢了马步,而后下马歇息。
  “没人追过来吧?”柏灵问道。
  “没有。”李一如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松开了马,喘着气坐到了地上,抓着领口轻轻扇风,表情有些沮丧,“……这都什么事儿啊。”
  “刚才你是听到什么了?”牧成问道。
  “有人在骑马——要么是骡子,从北边过来,”李一如仍旧有些喘不过气,他擦着汗答道,“我怕是他们报官,官府派人来抓我们了。”
  柏灵愣了一下,旋即好笑,她望着少年,“……官差来了你跑什么?”
  李一如没转过弯来,“他们不是要抓骑马的贼吗?”
  “我们又不是真的贼,”柏灵从怀中取出带着江洲印的文牒,“我们身上都正经带着江州府发的通行证好吧。官差来了,不是正好还我们清白?”
  李一如这才如梦方醒,轻轻“啊!”了一声。
  牧成扶额,叹了一声,也有些疲惫地坐在了李一如身边。
  “……这下更说不清楚了。”
  李一如眨了眨眼睛,脸带愧色地望着两人,“那现在我们……”
  “不好再耽误了,”牧成颦眉道,“今天必须进屯龙陂。”
  第四十章 铤而走险
  “大哥具体什么想法?”李一如问道。
  几人围坐,牧成低声说了几句。
  “……分开潜入?”柏灵颦眉,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屯龙陂几乎是这一路上,唯一确定的补给点。”牧成低声道,“越往北只会越冷,山上也不会有什么东西好逮,不在这里备足了粮食上路,根本挺不到涿州。”
  “我不是质疑要不要进屯龙陂,”柏灵望向牧成,“我只是觉得我们不用躲闪什么,毕竟——”
  “你说不清的。”牧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还记得徽州府的情形吗,你怎么知道涿州这边不会乱世用重典,万一他们抓起人来,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呢?更何况真要追查起来,我们的路引原本就不算干净。”
  “可如果要分头行动,悄悄潜进城,那这马我们今天就肯定带不走了。”
  “那也没有办法……”牧成沉眸,“也许进城以后可以高价收几头骡子,我们正午进城,各自留意,然后傍晚关城门前去北门汇合。”
  柏灵摇了摇头,“分头行动是可以,但完全没必要这么急。譬如说你们先在这儿等等,我进城探探虚实,搞清楚他们到底要抓谁——”
  “只怕探听清楚了,又要在这里耽误两三日。”牧成答得斩钉截铁,“我耗不起这个时间。”
  “牧大哥到底是为什么非要赶路赶这么急?”柏灵看向他,“现在九月都还不到,你去涿州上任肯定来得及,或者你有什么别的顾忌,为什么不能和我们说说呢?”
  牧成立时回望过来,“……我自然有我的顾忌,你不是也有你的吗?”
  空气忽然凝固下来。
  李一如看了看牧成,又看了看柏灵,感觉这氛围隐隐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他连忙抬手,想开口做和事佬,却听见柏灵叹了一声。
  她收回了目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么做太过冒险。”
  “这个时候往北边走,原就是最大的冒险,”牧成答道,“倘若你觉得我这样的方式过于激进,你也可以和一如暂时留在这儿从长计议,我原本也不想勉强你们俩跟着我一道铤而走险。”
  李一如在一旁干着急,他为难地抓了抓头,“你们都别急嘛。牧大哥,松青也只是说说他的看法而已,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就是了。”
  无论出于感情还是理性的考量,他都不希望三人就此分道扬镳,柏灵亦然。
  她坐在那里,心中浮起一阵无可奈何。
  某种程度上说,她甚至比李一如更能理解牧成的心情。
  如同牧成方才的反驳,她自己确实有许多事情没有和二人提起过,而且今后也不打算同二人提及——过去的那些往事牵涉的人实在太多,说出来于事无益,反而容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以这些日子以来对牧成的了解,她猜测对方多半也是出于相似的考量。
  沉默间,牧成站起了身。
  “就这样吧。”他将背上包袱重新系紧,“我先进城,你们就在这儿等着,若是往后几日城中没有什么动静,那就是一切平安,你们也可以启程上路了——”
  李一如和柏灵没有说话,只是兀子站起身,将马背上的行李重新揽在了怀中,一副也要跟着上路的样子。
  “干什么?”牧成问道。
  “我们先前说好了一起去涿州,半路就这么分开算怎么回事。”李一如表情严肃,“要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也说不上什么义结金兰了!你既要冒险,我们也还是和你同去就是了。”
  柏灵也点头,“刚才的话,是我唐突了。”
  牧成的脚停在那里,久久没有开口。
  散伙的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他也不免往后多想。
  其实三人尽早分开,对这两个年轻人来说是好事。不过他们心怀意气,一时间在情感上还不愿接受吧。
  不过有些事即便现在不说,今后这两人恐怕迟早也要知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牧成想了想,轻声道,“将来——”
  “那也等到了涿州再说吧。”柏灵轻声道,“在徽州矿井下那晚,我也没有问牧大哥你的意见,就直接去追了老徐。那晚几乎是同时赌上了我们三个人的性命,但大哥和三弟事后也没有怪我……有些事大哥既不愿说,那就不说,我也不再问就是了。牧大哥不要见怪。”
  李一如在旁边用力点头。
  牧成叹了口气,又重新将包袱卸下,放在脚边。
  “那我们来商量一下进城的细节。”
  ……
  三人在林间各自换了衣服,约定每隔一个时辰出去一个人。
  牧成先走,然后柏灵跟上,李一如最后离开。
  三人各自编造了自己的身世,彼此交底,大家匀了匀身上的银子,说好进城之后,只当自己是一路搭车至此的独行客。
  干粮和御寒的冬衣各自按需添补,只有一条——若是途中遇到卖骡卖驴的,有多少便买多少,只嫌不够,不怕富余。
  牧成离去后,李一如拿着金叶子给自己剃须,剃到一半便“哎呦”一声,柏灵侧目,见他嘴边划出了一到浅浅的血口。
  柏灵笑了一声,走近道,“我来帮你吧。”
  少年如获大赦,连声道谢。
  很快,锋利的叶片在李一如的下颌和脸颊上轻轻摩挲刮蹭,发出不算悦耳的沙沙声。
  少年望着柏灵的脸,忽然意识到什么。
  “松青你怎么不长胡子啊?”
  柏灵稍一用力,捏住了李一如的下颌,“……不要说话。”
  “唔唔。”李一如连忙噤声。
  “怎么不长,”柏灵表情淡然,面不改色,“只不过我每天都在剃罢了,哪像你们,要不是碰上进城,半个月也不打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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