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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 第390节

  从今天开始,她们是兰字号的长工了。
  新的选择带来新的忧虑,但或许也有新的盼望……柏灵站在通向道路出口的地方,给每个离开的人发一条特制的毛巾。她们有些犹豫和疑惑,但还是一一接过并向柏灵道谢。
  每条毛巾的右下角都绣着一行小字:
  带好毛巾,不要惊慌。
  第二百零五章 星火号角
  入夜,艾松青也拿着同样款式的毛巾,她摸着下面的那一行小字轻轻念白。
  念念此刻还在桌前,抓紧睡前的最后一点时间画画——她今天跟着艾松青学了好一会儿瑶琴,又跟着柏灵一起去接了那些年轻的大姐姐、小姐姐们。
  这些小姐姐就住在她们的楼上,有个白胡子老师傅今天教了她们一下午怎么唱歌。
  说是唱歌可能还不准确,因为吴师傅今天只是教了她们一些吊嗓的窍门而已,所有人跟着师傅一起啊啊啊啊,这让念念觉得有趣极了。
  虽然去不了乐坊,但她怀着满腔的热忱留了下来。
  湖字号的女孩子们有人认出了念念,认出了这个在湖字号里只待过半个晚上,然后就被杨老板不知送到哪里去的小姑娘。
  她们趁着闲暇围住了念念,仔细问她在兰字号里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念念先是说了许多高兴的事情,而后又忽然想起母亲不会再回来,再次哭得无法自已。
  众人七手八脚地想给念念擦眼泪,梨园的师傅却拦了下来。
  他抱起念念,让众人好好听听小孩子是怎么哭的。
  老师傅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引导众人来看念念的肚皮、咽喉,分析起念念是怎么呼吸、怎么张嘴、发声的位置是在什么地方……等等。
  众人听着听着,恍然大悟——要不然怎么小孩子哭起来不费嗓子呢,原来是年纪越小,越懂得“用气不用力”的精髓。
  念念一边哭一边听,最后反而被老师傅的一番话唬得一愣一愣的,哽咽着擦了擦眼泪,老师傅这时才把孩子重新放了下来,她又重新回到这些湖字号的小姐姐们当中去。
  入夜以后,念念跟着艾松青一道,去给这些住在楼上的小姐姐送饭……这一天下来,可谓是过得相当充实。
  天完全黑了,柏灵终于也再次回到了这间小屋里,她还没有坐定,念念就抱着自己今天的画作来找柏灵。
  她一张口,柏灵就是一愣,“念念嗓子怎么哑了?”
  一旁艾松青笑起来,“还不是吴师傅夸她哭得好,哭得洪亮,结果念念在楼上嚎了一下午,嗓子就冒烟了。”
  柏灵哈哈大笑,在念念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小孩子的嗓子也会哑的呀,你这到底是嚎了多久啊……”
  不多时,三人一起到院子里架火盆,给宝鸳烧念念今天的绘画日记。
  念念靠在艾松青的怀里,看着柏灵一张一张地把宣纸放进火盆。
  “你发下去的那些毛巾是什么意思?”艾松青轻声道,“我看每条毛巾上都写着‘带好毛巾,不要惊慌’,是有什么说法吗?”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柏灵答道。
  艾松青笑起来,“我不信……你才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柏灵也笑,她的脸被火盆里的火焰映成了温柔的橘色,但说起这个话题,柏灵自己也觉得心里升起些微的暖意。
  “其实是我以前看过的一个话本里的。”柏灵沉吟了片刻,还是笑着把书名给说了出来,“银河漫游指南。”
  “天上的银河吗?”
  “是啊,”柏灵笑着道,“有人幻想在未来,或许有一天人能飞去天上游赏,这本书就是讲在群星中漫游的故事。”
  艾松青叹了口气,“你真的花了很多时间去看这些神魔故事啊……”
  “没有神仙。”柏灵轻声道,“故事里,那些星星上并没有住着神仙人。”
  “……那住着谁?”
  “住着和我们一样的普通的人。”柏灵轻声说道,“书里说,如果一个在群星中穿行的人,随身带着毛巾,那么别人就会认为他是一个值得被认真对待的人。”
  艾松青微微颦眉,“……为什么?”
  “因为,当一个人在广袤的星河里游荡,他势必会碰见许多可怕的困难和危局,如果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仍然能弄得清楚自己的毛巾在哪里,就说明他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理性。”
  柏灵忽然笑了一下,她迅速地垂眸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然后又将一张念念的画投进了火里。
  “有人说这是写书人的讽刺,讽刺那些装模作样的繁文缛节……但我喜欢这个带好毛巾的说法。”
  这样的谈话对念念来说太多艰深了,她调整了一下自己在艾松青怀里的姿势,翻身把头靠在了艾松青的肩膀上。
  在漆黑的夜空中,忽地一点星火在念念的眼中升起。
  它无声地绽放在南方的夜空中,然后化作无数星雨。
  在柏灵和艾松青回望以前,念念已经笑了起来,她指着远天的一角,高兴地喊了出来。
  “烟花!是烟花诶!”
  柏灵的艾松青循声而望。
  那并不是普通的烟火,它没有绚烂的颜色,也没有接连不断上升的火团。
  只有一颗白亮的光球在夜空中爆炸、开裂,照亮了那一隅的夜空。
  柏灵将手里剩下的画全部放进了火盆里,在看见它们迅速被火舌吞没之后,立刻带着艾松青和念念回了屋。
  此刻,所有还在街巷、城楼上的人,都看见了那颗冉冉升起的星火。
  街巷上响起接连不断的传令。
  “去南门!!”
  “去南门!!”
  “去南门!!”
  街道上还在各自坚守的巡逻兵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他们之中有人高举着火把,所有队伍都加快了在各个街巷里巡逻的速度和频次。
  而另一部分禁卫军和锦衣卫则沉默地潜伏在平京城的各处水井旁。
  ——在他们接到的命令里,明确地提及一定会有人趁乱出击,一经发现,立即诛杀。
  骇人的号角声穿透浓厚的夜色从南方传来,如同鬼怪乘着这一晚的长风飘然而至。不少百姓悄然点灯,开门向外张望,然而随即就被外头的巡逻队呵斥关门。
  奔袭的脚步声、城楼上的猎猎鼓声、不时传来的叫骂和犬吠,共同闯进了人们忧心忡忡的耳畔。
  六部的值房,仍在守夜的官员也都走出了各自的房间,人们望着南方的夜空,带着几分不安窃窃私语着。
  孙北吉也慢慢走到人群之中,张守中回望,“阁老,果然是在南方。”
  孙北吉目光平和地点了点头。
  这又是一次不眠之夜。
  第二百零六章 攻与守
  平京城度过了战战兢兢的一夜。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守城的年轻士兵有些手忙脚乱——从他们开始在这片城墙里巡逻开始,就从来没有遭遇、甚至想象过这里被兵临城下的情景。
  巨石、粪水、木叉被接连扛上城墙宽阔的走道,弓弩业已就位,然而深重的夜色里,除了不时闪耀又熄灭的火箭不痛不痒地落在城墙上,城下始终没有一支队伍靠近。
  然而那令人胆颤的号角和一阵一阵指挥有序的冲杀声,竟是在城外响了整整一夜。
  拂晓时分,孙北吉在平京守将的陪同下,亲自登上了南门——大约一刻之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了鸣金收兵的声音,而后南门外的一切就恢复了平静。
  孙北吉扶着城墙往南望去,眼前是一片寂静的焦土,有一些还在冒烟的箭矢还插在城墙的缝隙和城下的空地上,却没有任何敌方的残甲、尸体、血泊或是足印。
  “不知道这是在故弄什么玄虚。”守将眉头紧锁,“一整晚也没有看见人。”
  “再等两日。”孙北吉低声道,“在秦、楚的援军赶到之前,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这个自然。”守将低声道,他的目光也往下看去,“他们人不多,一整晚上了三四十趟箭雨才留下这么些痕迹,我估算下来,可能两千人都不到。”
  孙北吉望了望南面的深林,想着昨夜城中多处捕获的投毒者,轻轻摇了摇头。
  “谨防有诈,我们还是等到援军到了之后,再看。”
  这日上午,所有靠近南门三十丈以内的民房,官兵们都清检了一遍,在将百姓全部引去一处集中住所之后,他们拿着油毡,将这些空置的屋子遮挡起来——屋顶、向南的木墙……无一例外。
  在这些人铺油毡的时候,另外一群官兵则抬着一个又一个的大水缸从他们身边穿行。
  这些水缸大部分是从城北的大户人家还有皇宫中直接征用的,士兵将水缸放下之后,又就近取井打水,直到将每一个走水缸都添满才退下。
  这一日,城中的百姓仍旧不被允许出门,但在经过昨夜的那顿狼哭鬼嚎之后,许多人也暂时打消了出门的念头。
  一些深巷里的人家趁着官兵过了,偷偷打开门小声说话。大家都听见了昨日响锣人说的话,但事情太过突然,谁也不知道这事情的真假。
  这会儿刚好也出不去,锦衣卫又忙得像狗,百姓们索性隔着街巷,蹲在各家的门口一起唠那位沁园太子的八卦。
  大宅院里,许多人已经暗自收拾好了细软,深院里的男人女人们也和外头的平民一样惴惴不安,但好在宅子里可以自由走动,于是一家人聚在一块,彼此商量着万一出事,这拖家带口的究竟该往哪个方向逃。
  这平京城里,从南到北,从西到东,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今日这样平静而肃穆。
  这天夜里,城墙上的守军依旧严阵以待。
  敌人仍然没有正面进攻,然而那些从浓黑的夜色中穿透而来的火箭,却不知为何突然增加了将近一倍的射程。
  它们越过城墙,落进城南的地界,这些箭头裹着浸满了鱼油和硫磺的湿布,即便经过了长程的飞行也依旧带燃烧的明火。
  这些火箭扎扎实实地射在了白天士兵们布置的油毡上,少数角度刁钻、仍旧引燃了的箭矢,则被伏守在近旁的盾兵迅速提水浇灭。
  夜间的一切秩序井然。
  拂晓时分,南面的深林再次响起鸣金之声。
  当晨曦的微光照亮这片陆地,守城将领看见的依旧是底下空荡无人的地表,还有更加密集的焦黑箭矢。
  孙北吉再次登楼巡视,确定城防依旧固若金汤。
  其实就在昨天夜里,一支送信的队伍已经从平京的西面和北面冒死潜出——不过他们并不是向着秦州和楚州的兵营去的,这些信差一路南下,向着越州进发。
  ——等到秦、楚援军一到,那么他们这边追,越州那边截,势必能将这支受兰芷君调遣的千人队伍一个不留、全部歼灭。
  ……
  “这就是打仗吗?”
  艾松青坐在床榻边,一只手轻轻给熟睡的念念打扇,另一只手轻轻拍抚着念念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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