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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 第379节

  那宫人笑了笑,“这儿呢,不是个方便说话的地方,这会儿天也热,你娘也哭这么久,咱们去外头找间亮堂屋子详谈,如何?”
  老妇人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那年轻男人转身将老人扶起来,“娘,咱们去给姐姐讨个公道。”
  “嗯,嗯!”老人连连点头,“可不能让你姐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宫人们清出一条向外的道路,为首的公公走在前面,那对哭丧的母子走在后面,与柏灵近乎擦肩而过。
  女人的尸首就这么被放在夜幕的街道上,几个宫人站在一旁看着。
  柏灵慢慢上前,将要靠近的时候宫人上前,没好气道,“干什么干什么?没见过死人哪?”
  “这位……公公,”柏灵低头取出腰牌,“我是兰字号的……我们听到消息,说这可能是我们字号的一个长工,所以……就来看看。”
  那宫人接过柏灵的腰牌,眯着眼睛对着自家灯笼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将腰牌还给了柏灵。
  既是百花涯——尤其是兰字号里来的人,那可以算是教坊司的半个自己人。
  宫人让出一条路,“那你看看吧。”
  柏灵走到女人的尸首边,慢慢蹲下来,女人在地上侧卧着,脸埋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这件衣服,柏灵认得。
  柏灵蹲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动,过了一会儿,她抬头问道,“公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你说这个女人?”那宫人挑眉问道。
  “嗯。”柏灵点头。
  宫人努努嘴,“看也知道吧,被刀砍中了后颈,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啊。”
  “……谁下的手?”
  “长乐坊吧好像,一个赌坊,离咱百花涯不远。”
  那宫人伸手摸了摸下巴,稍稍回忆了一下。
  “她男人先前在外头一个赌坊里欠了一个百两,前些日子刚还上,转头又在长乐坊里输了三四百两进去,听街坊说,最近这男人常常偷偷摸摸晚上回来,从媳妇这儿拿点小钱过活。前些日子长乐坊的人知道了,就过来守着。结果没守着那个男人,守见了他媳妇。”
  宫人嘴角沉了沉,“你们也是,下回找长工,也找个背景干净点儿。”
  “……那她丈夫呢,”柏灵轻声道,“她丈夫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啊。”那宫人两手一摊,“谁知道这会儿在哪张床上睡着呢,长乐坊也在找呢。”
  说着,他有些忿忿起来,“以往这花弄,住的都是咱百花涯的自己人,现在占着这块地方的都是些什么人哪,乱哄哄的,上面早该管管了——”
  宫人喋喋不休地抱怨道。
  柏灵轻轻牵起地上女人的手,那双手已经冷了。
  这么稍稍的扰动,让侧卧的女人朝着另一侧翻去,整个人平躺在了地面上。
  灯火下,宝鸳的脸变得清晰。
  柏灵摸见她手腕上多了一个镯子,她低下头,拉起袖子,只见宝鸳的手腕上多了一个带血的银镯。
  “诶,这些东西别拿走啊。”那宫人望见柏灵的动作,立刻道,“一会儿她娘家人望见什么不见了,可说不清楚。”
  柏灵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看热闹的人散去了,柏灵静静地坐在宝鸳的尸首边,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的眼睛。
  柏灵脑海空空,一时间什么也来不及想,她伸手试图去合上宝鸳的眼睛,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双眼睛一直半睁着,合上了也一样重新弹开。
  是死不瞑目吗……
  你是觉得死不瞑目吗,宝鸳姐姐?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还要瞒着我……
  柏灵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四肢百骸都没有了力气。
  她此刻并没有感到多少伤心,也不觉得愤怒,她只觉得眼下一切荒诞,什么都像是假的。
  让人疲惫,让人困乏。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但为什么啊,宝鸳……
  你告诉我?
  第一百八十八章 寻人
  时间凝固下来,柏灵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一座雕像。
  直到身后再次变得嘈杂起来,有人的影子落在她身上,柏灵抬起头,见方才那个跟着宫人离去的年轻男人和老妇人回来了。
  年轻男人身上多了个包袱,那包袱被他系在怀中,还有一只手一直捂着。
  “娘,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喊车来拉人。”那男人轻声道。
  “诶,”那老妇人眼角还噙着泪,声音亦有些哽咽,“老板车就行了,让他们再拿个席子来,卷着……”
  “知道知道。”
  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们此刻都看见了坐在宝鸳身边的柏灵,柏灵也正抬头望着他们。
  “你是……?”那男人脸上出现几分警惕。
  “我是宝鸳的朋友。”柏灵低声道,“听说她出事了,就来看看。”
  听见柏灵喊姐姐“宝鸳”,那男人脸上的警惕更重了些,“朋友?百花涯里的朋友还是哪里的朋友?”
  柏灵垂眸,没有回答,她望向男人和老妇人脚边的地面,低声问道,“宝鸳的后事,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还后事……”那男人皱眉笑了一声,“你谁啊,管着么?”
  “如果你们家不宽裕,可以交给我。”柏灵答道。
  母子二人这时才定睛打量起柏灵——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很素净,但能瞧得出来,这材质不是普通的粗布衣裳。
  男人的眼神移到了柏灵的心口,可惜今日柏灵穿的衣服并不露肩,他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柏灵究竟是不是百花涯里的姑娘。他也往前几步,蹲了下来,脸上带着些微轻浮的笑意,“看不出来,我姐在这儿,还交上了富贵朋友啊。”
  柏灵没有回答。
  “我看你小姑娘还长得挺标志的,你是那个,那个……钥字号的吗?我听说她们一直想拉我姐姐去那边做事,我姐不肯。”那男人轻声道,“你们是小姐妹?”
  柏灵抬眸望向眼前的男人。
  见柏灵一直不回答,那男人心里已经有了底,他伸手探向柏灵胸口,想要拨开她的衣领看看左肩下究竟是不是带着百花涯的刺青,然而手还没有碰着柏灵的外衣,有人便提住了他的后领,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不要动手动脚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陈信。
  陈信随手将那看起来颇有几分痞气的青年丢到一旁。
  “郡王殿下。”柏灵低头行礼。
  陈信看了一眼柏灵和她身前平躺的尸体,轻叹了一声。
  “不必多礼。我方才去兰字号找你,里面的人说你到南边花弄这儿来了,我就跟来了。”
  一旁被丢开的男人此时已经在母亲的搀扶下重新站了起来,“你们干什么!?我姐姐尸骨未寒,你们在这边打情骂俏?”
  “嘴里放干净点!”陈信斥道。
  然而,那个男人的腰杆却好似一下硬了起来,“怎么的?我们就是要带我姐回家,是这个小娘子自己说要帮忙料理后事的,我就是确认一下她的身份,怎么的?”
  陈信的随从怒喝道,“这是上洛郡王,不得无礼!”
  那男人愣了一下,旋即便没了声音。
  这边陈信还没有说话,那边的老妇人已经哭哭啼啼地擦起了眼睛。
  “官兵欺负人了啊!”
  老人嘴里说着一些不知所谓的话——这世道真叫人活不下去啊,才将将承受女儿离世的苦痛,眼下又因为一个青楼女子,被郡王刁难啊……
  周围围观的人又多了起来,陈信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一时间脸竟有些微红。这里不在上洛,他调动不了官差来驱散百姓,教坊司的宫人也在一旁冷眼袖手,没有半点要插手解围意思。
  柏灵望着眼前牛皮膏药一样的男人和老妇,忽然笑了一声。
  她走到老妇人面前,半蹲下来,低声道,“别演了,婆婆开个价吧。”
  那妇人从指缝里看了柏灵一眼,止了哭,小声道,“教坊司给了五十两,那你们也给五十两吧,给了钱,人就你们拉走。”
  陈信听得怒从心起,“你——”
  “阿婉。”柏灵对着街的另一头喊了一声,那边的侍女很快走了过来,“拿十两银子过来。”
  “诶诶,我是说五十两!”那老妇人连忙说道。
  “只有十两。”柏灵冷冷望了他一眼,“爱要不要。”
  老妇人的话憋在嘴里闷了一会儿,“……十两就十两。”
  侍女从袖中取出一个钱袋,交到了柏灵手中,柏灵丢在地上,那老妇人含泪笑着,很快将钱袋捡起来在身上擦了两下,重新揣进怀中。
  一旁的男人一手抱着怀里的包袱,一手搀着母亲,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真是便宜了他们!”陈信有些羞恼地说道。
  “阿婉,喊辆车来。”柏灵望向近旁的侍女,“把人带回去。”
  “诶。”侍女点了点头,回身去张罗。
  ……
  陈信原是专程为了衡原君的事而来,但今晚见柏灵的表情,也知道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他送柏灵回到兰字号后,也一直在旁边搭手帮忙。
  宝鸳被送到兰字号外的一个小院里。
  原本发生这样的砍人惨案,是必定要惊动衙门的,然而今夜的事发地毕竟在百花涯的花弄里,且教坊司也先一步赶到,和死者的家属定好了私了的事宜,所以如仵作验尸、衙门审讯等一系列官府的流程,也都不必再走。
  柏灵连夜请来了入殓人,在搬运尸体的时候她就发现,宝鸳的脖子和肩膀之间,就只剩下一层皮肉粘连。
  先前躺在地上的时候发现不了这差别,但在抬运的时候,他们不得不为此小心小心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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