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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 第84节

  柏灵沉了口气,“……等。”
  等他们把火烧进宫里来,等他们把矛头指向更多的人,等他们依次现身,才能知道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
  “对了,”柏灵像想起什么似的,“这个消息宁嫔娘娘那边知道了吗?”
  “不确定,但应该是知道的。毕竟张福海几天前见过鸩狱的人。”韦十四略略颦眉,“你想去找宁嫔?”
  “不,不想。”柏灵轻声道,“尤其是这几天,我和她最好一面也不要见……不过有一个人,我可能过两天需要去拜访一下。”
  “谁?”
  “黄崇德,黄公公。”柏灵低声说道。
  韦十四沉默地想了想,虽然暂时还不明白柏灵要做什么,但他嘴角还是浮起了些微的笑意。
  柏灵这个人,认真追究起来也是很奇怪的。
  她有些时候——不,可能是大部分时候,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甚至带着一些似有若无的颓丧。
  周围好像没有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她也从来不难为自己去做那些辛苦但应当做的事。
  但在某些时候,她跳跃的思路和闪电一般的行动力,又让人惊诧不已。
  两人便在这时同时听见屋门外轻微的脚步声和随即响起的叩门声。
  韦十四再次迅速融入夜色里,柏灵也合起了窗,低声唤了一声,“进来吧。”
  ……
  这一晚,柏灵睡得很沉。
  每一次有心事的夜晚,她似乎都会在梦中回到那个小小的礼堂,但今晚没有。
  今晚梦中的礼堂是另一个。
  那是很久以前,她的老师为了让她克服对当众演讲的恐惧,而特意申请的大学礼堂。
  那个礼堂的搭建时间几乎和大学的建校时间差不多,因为占地太小,线路老化严重、且一直没有翻修,所以平时几乎没有什么大型活动会申请在那里进行。
  极偶尔地,会有一些文学社的年轻人,在夜晚带着蜡烛,到这里开读诗会——他们一般不会去社联进行专门的场地申请,非常地随遇而安。
  所以当柏灵跟着老师,还有自己的三两好友推开那个礼堂大门的时候,她透过厚重木门悠长的吱呀声,听见后面传来如同唱诗班一样的齐声低诵——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了下来”
  柏灵看见有十几个自己的同龄人,手里捧着各种各样的蜡烛,围坐在一块儿,低头念诗。
  “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
  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
  柏灵有些胆怯地回头,去看自己的老师,老师的笑容非常慈祥,用温和坚定的目光鼓励她继续往前走。
  往前走,重新站到讲台上去。
  学生们低低的吟诵声再次传来——
  “危险的事固然美丽
  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梦里的柏灵往前走着,走着,每走一步,周围的景色就变化一些,周遭的人就多了一些。
  好像时间正随着她的前进而逆转,正在疾速退回到那个让她梦魇的时刻。
  只有那些学生们如同雪山清泉一样冷清而明澈的声音一直在礼堂的上空回响。
  “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
  “柏灵!天都大亮啦,快起来,都巳时了!”
  宝鸳的声音骤然传来,像是一支长篙搅动寒潭,所有的幻影在一瞬间扭曲、消退。
  柏灵有些艰难地眯着眼睛,屋里亮堂的日光耀得她睁不开眼。
  “平时不是都卯时起的吗,怎么今天睡得这么死……”宝鸳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上前,掀开柏灵的被子帮她起床。
  “快穿衣服,储秀宫那边派人来了,”宝鸳的口气明显带着一些不快,“找你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弱者的哀求
  柏灵揉了揉眼睛,感觉身体还有些飘忽,像是没有完全从梦中醒来似的,宝鸳已经派人端来了热水让柏灵敷面。
  柏灵轻轻叹了口气,“宝鸳姐姐,这大早上的,不要进来就拿我撒气啊。”
  宝鸳眼睛一瞪,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撒什么气,我哪儿撒气了。”
  “你以前喊我起床可不是这样喊的。”柏灵把毛巾丢回脸盆里,一面笑一面在一旁穿起了衣服,“林婕妤派人来找我,又不是我的错,再说我也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进来什么也不问,对着我就发一通脾气,万一我一下没想通这一层,咱们就生分了。”
  “……”宝鸳轻轻嗤了一声,沉着嘴角上前,伸手帮忙给柏灵束腰带。
  手下用的力道一时没有拿捏好,勒得柏灵倒抽一口凉气,她连忙又把腰带拆松了些。
  “是储秀宫的谁来了?”柏灵问道。
  “一个不认识的宫女,说是叫碧桃还是什么,拿着几盒脂粉过来说要送你。”宝鸳冷冷地道。
  “你看,”柏灵回望了一眼,“人家就送了一盒脂粉来,我就被宝鸳姐姐折腾了一顿,明儿他们要是再送一箱黄金来,我不得被拖出去打一顿?”
  宝鸳气得笑了,轻轻在柏灵的肩上打了一下,“不要嬉皮笑脸的,严肃点儿。”
  柏灵笑了笑,看宝鸳忍着笑意板着脸的表情,知道她的火气大约是消了。
  柏灵叹了一声,宝鸳就是这样了。一点就炸,一哄就好。
  “娘娘是怎么说的呢?”柏灵问道,“我可以去见她吗?”
  “娘娘说可以,做你想做的就行。”宝鸳这句话还没说完,已经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住了柏灵的双肩,“但我可把话说在前头,储秀宫你不准去,什么林婕妤,你理也不要理。”
  “好好好,不去,不理。”
  “你发誓!”
  “发誓发誓。”
  柏灵举手拿自己赌咒了几句,宝鸳哼了一声,不再追究了。
  穿戴整齐之后,柏灵跟着宝鸳一道出了东偏殿。她原以为会看见一个不好招惹的婢子,未曾想宝鸳伸手一指——只见承乾宫的宫门口站着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年轻姑娘,手里抱着锦盒,瑟瑟发抖地站在风里。
  “是那个人吗?”柏灵有些诧异,“那个小姑娘?”
  宝鸳扫了一眼柏灵,“喊人家小姑娘,人家可比你还大呢。可没用了,我才说了她两句就哭鼻子。”
  柏灵跟着宝鸳走近了几步,果然看见那个小宫女的眼睛是红的,她身型单薄,面色略有些苍白憔悴,但依然透着少女的气息。
  “是……柏司药吗?”
  这个叫碧桃的小丫头怯生生地抬头,一双惊慌的眼睛望着柏灵。
  “嗯。是我。”柏灵点头。
  小宫女的眼里浮起些许惊喜,又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喜的是终于见到了柏灵的面,惊的是这个已经被传得满城风雨的司药竟是个十一岁的女童。
  “柏司药救命!”
  碧桃立刻跪了下来,两手却将锦盒高高举起,送到柏灵的面前。
  柏灵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锦盒,“什么意思,我不懂。”
  “请柏司药收了我们娘娘的薄礼,去储秀宫见一见我们娘娘吧!”碧桃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您大人大量,您——”
  “干什么啊又来这一套!”宝鸳眉毛竖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碧桃的哭诉,“有话就好好说!起来!再跪我就把你连人带东西轰出去!”
  宝鸳一阵厉吼,把小宫女的哭声瞬间吓了回去,她连忙站起身,再次恭恭敬敬地把锦盒伸到柏灵的面前。
  柏灵轻轻揉了揉耳朵,看着锦盒问道,“这里头装着什么?”
  “回司药,是胭脂和香粉。”碧桃说道,“都是兰苑今年的新贡,娘娘说这东西她那儿是独一份,所以——”
  听到“独一份”三个字,宝鸳又气上心头,刚要发作,柏灵在一旁声音清冷地开了口,“你家娘娘怎么了?”
  碧桃连忙道,“娘娘这几日也睡不好,夜里常醒,怕不是也和贵妃一样抑……抑郁了,所以——”
  “呸。”宝鸳抢白道,“她做那么多亏心事,夜里睡不好活该!”
  碧桃的眼睛又红了一圈,她看看宝鸳,又看看柏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柏灵笑着拉了拉宝鸳的衣袖,示意她不必再激动了,而后她又转头望向碧桃,“就这几日睡不着也不至于要死要活吧,你刚刚说救命是要救谁的命?”
  碧桃双手一颤,又跪了下来,“求司药大人,救救……救救奴婢的命!”
  柏灵轻轻“嗯?”了一声,“就是说如果我不去,林婕妤会难为你?”
  碧桃用力点头。
  “她会对你做什么?”
  “奴婢……不知道。”碧桃已经完全哭了出来,“娘娘没有说,她只告诉我,要是没有请到柏司药,她就会……重重地赏我。”
  周遭的人一时安静了下来。
  林婕妤的手段,在这后宫里,也算是尽人皆知的狠辣了。
  也不是从未有人看不下去,然而即便有人想要检举揭发,这个女人所行的恶却是每一桩都有理有据,只是于情不和。
  再加上建熙帝更是明目张胆地偏袒偏爱,这几年来,几乎没有人真的损伤过她一根毫毛。
  明面上,人们顺从她,避开她,假装这个人不存在;
  暗地里,人们憎恶她,诅咒她,但又无可抑制地畏惧她。
  宝鸳也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储秀宫一个宫女被打发到浣衣司的事——那个宫女家里就她和一个弟弟,结果林婕妤直接断了这家人单传的血脉。这种阴毒手段真是闻所未闻,当时就听得宝鸳寒毛倒竖。
  此时再看眼前的宫女,宝鸳也好,其他许多人也好,原本冰寒的目光都略略浮起了些微同情。
  “柏司药,求求你。”碧桃跪着往前挪身,顺势抱住了柏灵的大腿,“只要去储秀宫见见我们娘娘就好,您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带着这位宝鸳姐姐,或是其他人一块儿,都行的,只要柏司药愿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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