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温曜的世界有一瞬间的失声,他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耳畔也没了风雪呼啸声,他感觉自己迷路了,望着眼前这个把他生下来的男人,他有点困惑,有点茫然。
他有些呼吸不上来了,雪花迷了双眼,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苍茫,窒息的感觉太强烈,他几乎站不住了,再也站不住了……
辅导班的老师也上来了,几个人在吵吵嚷嚷劝和并准备报警,所有声音都凝固在空气里,温曜好像听不见了,唯独自己的心跳——告诉他还在痛苦地活着。
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在他耳畔问着:“温曜,温曜,你没事吧。”
温曜忍着不适睁眼,眼前是含着泪水的女孩儿的脸。
“没事。”温曜定了定神,吐出了两个字。
舒玥才不信,但她什么也没说,看着温曜缓缓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雪中开口,声音比裹着雪的寒风还要冷。
“那你就推一个试试。”温曜对温建华说。
他不懂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蠢的人,为了和他要钱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不计后果。
“你要是把她推下去,你还有后半辈子吗?”温曜冷笑一声,问道。
赵婷依一听要把她推下去,立刻再次尖叫起来,舒玥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能一刻不停地摧残别人的耳膜。
“温曜!你良心被狗吃了吗?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姐在你们战队也待你不薄,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恨我!为什么啊啊啊啊!”赵婷依哭喊着,哪怕刀剑刺烂了她脖子的皮肤,血流在羽绒服衣领上,此刻显得触目惊心。
其它围观的老师看不下去了:“同学,你别激动,这是他们私人的事情,只要你不要激烈反抗,他大概不会伤害你的,你别乱动了……”
温曜额角突突直跳,舒玥也心口堵得慌,她神情有些复杂,蠢人挟持蠢人,也是没谁了。
短柄水果刀在赵婷依的挣扎之下意外划破了她的脸,只见赵婷依侧脸的皮肤露出一道让人心惊肉跳的伤口,血涓涓流出,雪块落在她脸上,化成一道道血水留下,长发贴在脸上,显得她整个人神智不清。
“啊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脸!你毁了我的脸!”她疯了般哭喊,不断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并挤着温建华苍老佝偻的身体走向天台边缘……
“温曜!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凭什么受罪的总是我!什么破王牌电竞手,我诅咒你这辈子都打不了比赛!这辈子就是个破打游戏的!”赵婷依疯了般地吼着。
舒玥心脏突突地跳,好像这些诅咒不是说给温曜的,而是说给自己的。
她有什么反驳的话要喷薄而出,她心脏刀割般难受,比迷眼的雪团伴着萧瑟的风打在脸上还要痛得厉害。
“你住口!”舒玥往前走了两步,她的声音穿过了密密的雪网,传到赵婷依耳朵里,她声音不大,却坚定而愤怒:“你没资格说温曜,你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选择和未来,你现在真的很蠢。”
“没人想要毁掉你的脸,也没人想过夺取你的一切,你要是想要就去争取,而不是毁掉。”舒玥攥紧了拳头,她站在温曜身前,好像替温曜挡了风雪。
寒风朔雪又如何,她在他身侧。
“我不要听你胡说!你给我滚啊啊啊……”赵婷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不停地挣扎后退,让情绪近乎崩溃地温建华忍无可忍。
“够了!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们有什么仇有什么怨!我要我儿子,我要我儿子养我!我的钱还没还完,我这辈子还没想过福,你不能不管我,你不能不管我啊!”温建华那副没出息的嘴脸强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温曜看了忍不住倒胃。
这些话温建华说了无数次,温曜耳朵听得起茧子了。
“当年我妈一个人抚养我的时候,你活的不是挺逍遥快乐么?怎么就没享过福了?”温曜冷笑一声,毫不在意温建华的状态和死活一般:“温建华,你有享福的命么?”
温建华嘴角抽搐片刻,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中的动作有些犹豫,他想要放开被自己挟持的女神经病,“我承认,当年是我忙的不着家,但……我是你爸爸呀,我从来没有不认你这个儿子,你……你现在也不能不认我这个父亲对吧?还有……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他脚后跟已经踩到了天台边界,温建华向后看了眼,恶狠狠地拿刀威胁发疯的赵婷依:“你别动!否则……否则咱们两个谁都别想活着下去!”
“该死的东西!你毁了我的脸!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父子俩都一样贱!你还我的脸啊啊!”赵婷依不管不顾,任由刀尖割破皮肤,不知为何她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束缚,赵婷依突然狠狠肘击到温建华腹部,身后传来一声吃痛的呼叫。
舒玥和温曜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其它围观的人也惊得长大了嘴,风声好像静止,鹅毛大雪好像被定格在空气里,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温建华的半个身子掉出天台范围……
第51章 坠落(五)“不让拉手那就抱着”……
宋常威坐在驾驶座上,冷得直搓手,他把暖风开大了些,侧头问副驾驶座上沉默不语的舒娟:“你冷不冷?”
舒娟不想和他多说话,她拢了拢头发,看都没看他,淡淡说了句:“不冷。”
宋常威又想说点什么,他一直看着舒娟,忐忑地动动嘴皮,几次欲言又止。
“那你待会儿想吃什么?”他殷勤地笑嘻嘻地问。
“随便,接上阿玥再说。”舒娟看着车窗外的雪,不怎么想搭理前夫。
车内陷入尴尬的境地,宋常威很想说点什么化解尴尬,他把着方向盘,坐立难安。
“这几年……你们过的还好吧?”宋常威挑起一个在舒娟这里容易挨打的话题,他问出口,就紧张地盯着舒娟的一举一动。
舒娟察觉贴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转头看了眼宋常威,哂笑一声:“瞧你那点出息,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娘俩离了你活不下去呢。”
“当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冲动,就要选择离开……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想着弥补……”
“有什么好弥补的,现在升官发财了,等着挣钱养新欢不是更舒坦?怎么来找我来碍眼了?”舒娟白了他一眼,语气活像是在和陌生人说话。
“真的没有,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感情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现在咱俩越来越好了,阿玥病也好多了,你看咱们……”宋常威笑着没有把话说完,意思尽在不言中。
一提起舒玥的病舒娟就来气,她转过头注视着宋常威,漂亮的杏眼好像藏着刀子:“你还好意思说阿玥的病?要不是因为你,她能难受成那样?我们母女俩最艰难的时候你拍拍屁股跑了!你还是男人吗?!”
舒娟的软肋是女儿,她受不了女儿受到一点伤害,她说着说着,语气带了哭腔。
宋常威连忙道歉赔不是,百般说好话,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郑重严肃道:“不管你怎么想,我心里还是有你的,这个项链是我给你买的,你……要是不喜欢,就给阿玥吧,就当我送她的成年礼物好了。”
宋常威欲言又止,还想说什么,叹了口气又作罢。舒娟看了他一眼,勉强收住眼眶里打转的泪。
她一边继续说着风凉话,一边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链,她到嘴边损人的话顿住,开始仔细端详起了那耀眼的钻石。
黄金镶嵌,外面雕刻着细小的”
iloveyou“几个字母,着怎么可能是送女儿的?舒娟不动声色的合上盒子,放在一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嘴上却说了句:“年轻姑娘戴的,我戴不好看。等阿玥出来问问她喜不喜欢……”
宋常威看着她笑,“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年轻姑娘。”
舒娟不自在地转过头去,她看向车窗,觉得脸有些烧得慌,尽管做了十几年家庭主妇,她承认,刚才有一瞬间找回了当年的自己,好像自己又成了那个天真的小姑娘,面对初恋的示好时还是忍不住芳心荡漾。
她打开车窗,想透透气,任由雪花飘进窗内。
车内陷入沉寂,直到车外嘈杂的人群打破这份中年人的陈旧情愫。
“外面怎么这么吵?”舒娟先发现了不对劲,她看着围在大楼前的人群,疑惑地张望。
宋常威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摁了摁喇叭,想把堵在车前的人群驱逐开。
“发生什么了这是?”宋常威打算下车看看,不料由远及近传来警笛声。
“天台上怎么站着个人?有……有人要跳楼?”舒娟吓了一跳,拉开车门就准备下去。
“不对啊,这都几点了,怎么阿玥还没下课?”宋常威看看手表,忽然被惊出一身冷汗。他也开门下车,和舒娟一起站在车侧。
车外的世界更吵闹,一时之间,人声,警笛声,风雪声交杂,在雾霭弥漫的迷蒙冬日里,让人心慌又摸不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