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可这绅士随后说出的话,却叫温言头皮都几乎炸开!
  “没和别人亲过,那温衡,是怎么来的?”
  陆知序仿佛很苦恼似的,懒散地靠到椅背上去,好整以暇睨她,等她的答案。
  温言心脏一缩一缩地开始发麻。
  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至少有所猜测,不然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如果被他知道温衡是他的儿子,那温言这辈子更别想有半点逃开的机会。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你抖什么呢,这么怕我知道?”陆知序润了润唇,扯出个弧度。
  温言抖成筛糠似的,脑子飞速运转,佯装怯弱地看他一眼:“我怕你生气。”
  陆知序眼眸沉了沉,呼吸也发紧。
  他凝着温言仔细看,要将她身上看出个洞似的。
  他在看她的反应。
  他在诈她。
  良久,他敛了眉,淡声道:“你说,我不生气。”
  温言手心的潮意快要胜过南方的梅雨天。
  恐惧与兴奋将她心脏捏紧。
  她乖巧地伏在陆知序胸膛,听那里面跳动如擂鼓,极缓慢地勾了下唇。
  声音里尽是无辜:“真的吗?我和别人睡觉你也不生气?”
  她听见陆知序的呼吸一瞬间变得又粗又急。
  温言弯弯眼,抬起头来,可怜兮兮:“你说过你不生气的。”
  陆知序掐着她的后颈,逼着她仰起来,惩罚地噬咬上去,咬得温言嘴唇都破皮,才缓缓放开她。
  又变成那个从容不迫的陆知序。
  “不气,我要的是你的以后。”
  陆知序淡漠地剜她一眼:“说,温衡是和谁生的。”
  “一个外国人。”温言老老实实答。
  陆知序掌着她的后脑勺,半逼迫地让她看自己:“看着我,再说一遍。”
  “温衡,是和谁生的?”
  温言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一个外国人。”
  陆知序眉心几乎拢成山峰:“没了?这个外国人是谁?”
  温言耸耸肩:“谁知道呢,那年我刚到英国,又孤独又害怕,在酒吧里遇见一个男人,就有了温衡。”
  陆知序胸膛急剧起伏,双眼里浓烈的情绪快要似火山喷发。
  此刻太阳已经落山了,车厢隔绝万物的声响,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交换。
  他的黑眸倒映着车窗外深蓝色的夜,又冷又狠。
  温言不闪躲地迎上他的暴怒。
  愤怒吗,难以压抑吗?
  那就放开她吧。
  她将头更扬起来了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审判。
  陆知序抬起手,遮住的她的眼。
  凉津津地指尖罩在她的长睫上,温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脏有一瞬间的漏拍。
  “一个人在英国,很害怕吗?”
  她听见陆知序轻声问。
  第31章 有时云 未婚妻,怎么样?
  这句话让温言的眼泪流也流不完地淌下来。
  她摇头, 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连成线带出更多的泪。
  像江南连绵不尽的春雨。
  “不害怕的。”她矢口否认。
  她不想在陆知序面前丢脸。
  那是她费尽心力逃开陆知序以后精心选择的落脚点, 她怎么能害怕, 怎么可以害怕。
  她不要她的逃离像个笑话。
  于是她抽噎着,反复否认, 一遍遍说“真的不害怕的”。
  也不知道是说给陆知序, 还是说给自己听。
  但其实,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异国他乡, 未婚孕子且不知生父的留学生, 来时路的每一步都不啻于走在刀尖上。
  光是那些因嫉妒她绩点与成果而起的流言蜚语,就足够凌迟她千百回。
  真的很疼的。
  “傻姑娘。”
  陆知序收紧手臂, 将她圈在怀里,一下一下缓慢揉她的脊骨,像极了心疼。
  温言埋首, 怔然地任由眼泪掉落。
  她纵容自己贪恋这一刻的温度,纵容自己偶尔的软弱。
  车缓缓停在东山墅前。
  陆知序将温言打横抱起, 一路抱到沙发上,轻柔将人放下。
  他一只长臂撑着沙发背,单膝深深陷进沙发里。
  俯身带着点儿怜惜地撬开她的唇,亲了亲:“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的,嗯?”
  别墅里没开灯。
  蜜糖一样的黑暗一点点变得浓稠,一点点腻到温言的身上去。
  他的掌心插进她的发丝里, 轻轻将温言脑袋向后扯。
  “说话。”
  温言不得不顺着他的力仰头,发出一声微弱的喘。
  陆知序像被这喘声刺激到似的,猛地压下来。
  她被亲得快要倒折过去。
  温言舌根都被他吮得发麻, 浑身被他亲热亲软亲烫,就着那股力道陷进绵软的沙发里。
  四面八方的布帛包裹过来。
  窒息感使她恐惧。
  她不得不依附着陆知序环在腰间有力的臂膀而存活。
  唇被吻得水光淋漓,炙热的气息一浪一浪地侵犯她。
  温言的抗拒都被他锁在这个吻里。
  直到陆知序亲够了,才松开她那么小一点儿,可他的唇瓣仍旧是若即若离的,手也牢牢箍住她,仿佛只要一松开,温言就又要跑到天涯海角,跑到他再找不见的地方。
  温言仰躺在沙发上,望着陆知序眼底与房间里相似的黑暗走神。
  房间里的黑至少不那么无孔不入,幽蓝的月色照进来,冲淡了这股黑稠。
  可陆知序眼底的黑色几乎浓郁得快凝成实质。
  他摩挲着温言的颈,温柔地问:“想什么呢。”
  温言在他柔软地抚摸中福至心灵。
  “陆知序,你是不是害怕又找不到我啊?”
  腻在颈项的指尖似乎有片刻的停顿,可那片刻太短暂,短得温言无法分辨是不是自己错觉。
  她被指尖温度烫得缩了下。
  陆知序的轻笑这时很缓地溢出来:“怎么会呢。”
  果然如此。
  极偶然涌上头的英勇血液顿时倒退了回去,凝滞在四肢百骸,凉得温言浑身都痛。
  是啊,陆知序怎么会害怕呢。
  她对他来说又不是多重要的人,多重要的事。
  温言无声勾了勾唇,为自己愚蠢的期待觉得可笑。
  “你永远不会再有逃跑机会了,温言。”他的声音又沉又缓,淡漠到没有半点情绪。
  可人怎么会没有情绪呢。
  从前的她面对陆知序就总会有很多情绪,期待见到他,又怕见到他。
  她真的想那张冰块一样的英俊脸庞,又害怕见到他连上床都面无表情的样子。
  那让温言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
  她受够这种滋味了。
  “陆知序,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的玩具吗?”她的声音闷闷的。
  一颗心又酸又涩,就像汽水掺杂着柠檬汁倒到新鲜的伤口上,在这良夜里咕嘟嘟地泛起不可名状的泡,沸腾了伤口。
  疼得难忍。
  他的手慢条斯理贴着她游走,冰凉的指尖是世上顶尖的冒险家,探索着她身体每一寸。
  这探索不带欲望。
  只为掌控。
  他长而密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一片阴翳,冷峻的脸庞上是远离了世俗的无垢,像寺庙里受尽烟火供奉的法相。
  这庄严静穆的面貌,做起惹人情欲翻滚的事也冷冽。
  仿佛对法相不敬的只她一人。
  他掌心压上她的唇,她的眼,感受在他手下她忽紧忽慢的喘吸,她滚烫的眼泪。
  等他半眯着眼享受够了,才温声吐字。
  “女朋友。”
  “温言,你难道不是我的女朋友么?”
  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自薄唇吐露,让温言怔愣了很久。
  陆知序笑着掐了掐她的下巴:“不满意?那换一个。”
  “未婚妻,怎么样?”
  “不可能。”温言心脏倏地一紧,声量跟着提高。
  陆知序眸子淡了些。
  “怎么,被我亲成这样。瞧瞧,都被水泡透了,还想做别人的未婚妻?”
  他换了个姿势,仰在沙发上,一手揽着她 ,另一边隔着润透的布料勾了勾,坏心眼儿地逗弄她的羞耻心。
  温言一噎:“这是人类亲吻时正常的生理反应,并不能代表什么。”
  “换个人,也是一样的。”她想了想,又补充道。
  “行,说那么多,你一句没听进去。只想换个人。”陆知序卷着笑,神色淡得像水墨画,“真欠收拾了就直说。”
  温言终于知道他把那条遗失又找回的皮带放在哪里。
  用那条皮带束住她双手时,陆知序眼底翻涌着隐秘又难言的情绪,掐着她下颌吻下来的力道让温言都痛。
  “还记得它吗,你送的。”
  “就该用在你身上,对不对?”
  温言不敢说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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