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俞南滔滔不绝地说完了八个国家,眼睛亮晶晶地看温言:“温老师您给看看,我刚说的文化基因,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没?”
温言弯弯眼睛:“你说的很好,没什么错漏的地方。只是这些元素,是不是有些过于常见?”
俞南愣了愣:“我已经收集了很多热门元素了。”
温言没否认他说的,轻声分享起别的。
“我在牛津读比文的时候,教授一直会问我们一个问题。”她顿了顿,“——比较文学到底是什么。”
俞南轻声跟着重复:“比较文学是什么?”
温言笑着点头:“对。我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不就是字面的意义么,将各国文化作为对照组,‘从历史、批评、哲学的角度,对不同语言间或不同文化间的文学现象进行分析性描述,条理性和区别性对比。’[1]”
“根本目的不是为了了解不同时期的人类在想什么吗?”
“但比较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她的声音很好听,很轻易带着大家陷进去思考里,跟着她的思维走。
倒是陆知序,睨着黄昏下发光一样的小姑娘,搭了句话。
“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吗?比较的意义。”
温言摸摸耳垂,笑着说:“我学的太浅薄,只能说想清楚很小一部分吧。”
“就以这八个国家为例,他们背后的文化,一定是有共通也有不同的。”
“刚才俞南说荷兰。”温言顿了顿,“你提到风车提到郁金香,都没有提到他们最著名的画家梵高。”
俞南长长“啊”了一声:“我不知道梵高是荷兰人,平时不太关注这些……”
温言冲他眨眨眼:“所以可以尝试一下将他们联系起来想。”
“同一主题,不同国家不同时代背景下的作家、画家都会有非常鲜明的不同的表达。”
“就像黑塞写花,他会写‘浓荫前是一排明亮的栗树干,一座黄色小屋静静释放吸纳的日光。那儿有信和花儿,有朋友来过。’ [2]他其实写的是朋友。”
“但汪曾祺写花,就会写各种色彩垒成的花园,那是从他的童年带来的花园。中国人的童年,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创伤。”
“梵高,也画很多花。”
“这些作品背后呈现出来的不同,是不是能给这个多国文化小镇真的落地提供些灵感呢。”
俞南思索着,而后拿着ipad开始猛写。
几乎忘记身边人的存在。
“今天就到这儿吧,回去再好好想想。”陆知序叫了停。
俞南忙抬起头,一溜烟窜到温言面前:“温老师,要不先加个微信吧,有事儿我多跟您请教。”
温言拿出手机:“好啊。”
-
陆知序一路上都没什么反应。
温言还以为俞南加微信这事儿,会惹他生气的。
她偏头去看,却见到一双带点笑意的眼,并不像是多上心的样子。
果然没他说的那么在乎。
温言说不清自己什么情绪。
既想他表现出点什么,来为他前几天说过的那些臊人话添点儿可信度,又怕他真的发起疯来,实在惹人烦。
一直到两人寡言地走到车边,温言说不想上车,陆知序眼眸才沉了沉。
“我不去你那儿。”温言低头拿手机,俞南刚走,就发了一堆消息过来,“你看,有正事儿呢。”
陆知序嗤笑一声:“让你干活儿没让你当保姆,给学生上课都没这么手把手教。”
温言被他这说法逗笑了:“那倒是,我那些学生都挺聪明的,有几个特别是做学术的苗子。”
陆知序低下头去,在她耳边缓慢吐字。
“上车,去东山墅。”
“说好的一周两次,这周刚开始,你急什么。”温言瞪他,“温衡等着我呢,我要回家陪他。”
“你不如先看看儿子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温言被说得一愣,忙去翻看未接电话,鲜红的三个未接。
她急了,要回拨,被陆知序一把抽走手机。
“人在我那儿,想去看儿子就上车。”
温言沉默几息:“陆知序,你这和绑架有什么区别?”
“绑架你可比让你点头容易多了。”
陆知序将人半揽着带上车,慢条斯理为她系好安全带,才对李一白点头:“回东山墅。”
一路上都沉默。
陆知序闭着眸养神,不知在想什么。
车厢里空气仿佛凝滞,让温言心头没来由升起股焦躁。
比起陆知序发疯,她更讨厌他这样面无表情的样子。
总叫她猜不到、想不透他的心思。
“一动不动是王八。”温言小声骂他。
陆知序唇角浮起个弧度,也没睁眼。
温言索性把手机铃声打开,俞南的消息叮咚叮咚连成串地发过来。
陆知序这样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容许了这吵闹声,半点儿反对都没提。
温言气狠了,捏着手机去戳陆知序。
一副不想和他有肢体接触,又实在有事不得不喊他的样子。
陆知序一睁眼,就见到小姑娘被气成只小河豚。
他失笑。
还好,总算不是全然没心。
“有事啊?”他带了逗弄的心思,开口也就随性。
温言:“昂,温衡怎么会在你那儿。”
“他一个人在家害怕,又找不到你。我去接的他。”
温言盯着陆知序看了会儿,见他眸中一片坦然神色不似作假。
恍然大悟:“这才是你迟到的原因?”
陆知序睨她一眼,慢条斯理说:“不然呢,我又不骗人。”
“谁骗人了。”
温言刚想和陆知序好好理论理论,电话突然响了。
她没注意看来电显示,顺手接起来。
沈隽的声音在车厢很突兀地响起。
“温言!我刚看到温小衡给我打了三个电话,我下午在打球手机扔一边呢,他没事吧?”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喘,听着像刚从球场下来。
温言一滞,找了个理由:“没事,他可能就是有点想你了。”
手腕倏地一痛,是陆知序。
他竟然解了她的安全带!
这个疯子拽着她的手腕,掐着她的腰,将温言直接抱坐到自己腿上。
“你疯了吗?!”温言一手接电话,一边以唇形无声对陆知序抗议。
陆知序讥诮地弯弯唇,也以口型答:“继续讲。”
他修长如玉的指,深深捏进她腰间的肌肤,摩挲起来,激起温言浑身的鸡皮疙瘩。
哪里还有什么接电话的心思。
她用力挣扎,还好沈隽话多,一个人就能讲到天荒地老。
沈隽朗笑着说:“我也想温衡了,这周日,我去京市看温衡吧?带他去游乐园玩,你有空吗?”
陆知序唇边噙着笑,眼眸却深得好似寒潭,望不见底。
他抬手捏住温言细腻的颈,指尖肌肤陷进柔软的触感里。
陆知序眯了眯眼,用气声警告:“说,没空。”
温言艰难地答:“……不用这么大老远过来的,我后面准备送温衡去上兴趣班了,不一定有空的。”
她尽量答得婉转,但陆知序仍旧对这答案不满意。
他又凶又狠地吮上温言领口前敞露的大片肌肤,惩罚似的种下殷红玫瑰。
她太白了,又穿着杏色这样温柔的颜色,就该留下点儿红的粉的青的紫的浓重色彩才对。
陆知序呼吸短促地急了下,眼底有暴戾的施虐欲闪过。
温言被吮得脚尖都绷直了,整个人向后仰跌,被亲得靠到了椅背上去。
李一白浑身僵直地离靠背不知多远,眼观鼻鼻观心,将一段路开出了龟兔赛跑的精神。
润泽的水声不知何时响起,温言的肌肤被吮得像星空一般斑驳。
她眼角变得潮湿,被陆知序亲得七荤八素。
她颤着想去挂电话,可陆知序将手机径直抢过,扔在了真皮座椅的一边。
沈隽的声音还在不住从一旁传来,讲着自己回沪后的见闻。
温言半咬着唇,无声骂他:“混蛋,挂电话!”
陆知序好笑摇头:“想都别想。”
他唇齿压上她肿胀的红唇,慢条斯理地研磨,噬咬,亲得温言含着眼泪一缩一缩地朝上躲。
“躲什么?亲给他听。”陆知序宛如一个无赖。
她的窘迫不安,全写在脸上,眼神里又出现陆知序习以为常的羞恼和恨。
陆知序餍足地长叹一口气,像从这眼神里汲取到最美味的贡品。
他撬开她的唇舌,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怀里是她瑟缩的身子,和亮得不可思议的晶莹的眸子,滚烫的融进骨血里的软,熨帖得陆知序心情极好地眯起眸。
“温言?温言,你在听吗?”沈隽一个人说了很久都没听到回应后,终于挂了电话,“忙去了吗?那我晚上再打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