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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春山 第22节

  触及谢聪不善目光,谢明慨然一笑,懒得与他在这事上角逐:“皇兄勿怪,是我记错了。”
  “无碍,坐吧。”
  “谢皇兄。”
  今日之事明面只是贵女们争风吃醋,根系上却事关谢清晏所偏向、更关乎储位。两位皇子心思各异,一同在雅榭内落了座。
  只是这兄友弟恭的场面没能维系多久。
  “殿下,不好了,”方才离开的太监全福连滚带爬地进来,叩首便拜,“医女,医女不见了!”
  “什么?!”
  本就三心二意惦念着美人的谢聪眼角一抽,阴鹜之色险些未能压住:“怎么会不见了?”
  全福吓得哆哆嗦嗦:“就在湖畔西南那个游廊转角,奴一回身,那医女就不知所踪了……”
  “今日带来的所有人手布进琅园,”谢聪咬牙,“给我搜出来。”
  “是,是……”
  “皇兄,”谢明看戏似的眼神在谢聪那阴晦的一眼后,自觉收敛了些,“这里可是琰之兄长的私宅,你这般行事,若是传到了父皇耳中,怕是不能轻易原宥你啊。”
  “多谢三弟,提醒的是。”谢聪回身,“待寻得那女子,本宫一定向琰之兄长致歉。”
  谢明都好奇了:“当真生得仙子似的美人,叫皇兄连琰之兄长的面子都不顾了?”
  “三弟玩笑。”谢聪咬牙,微笑,“只是那位医术了得,连柳太医都惊叹不已。这等贤良,我自当纳入麾下。”
  谢明戏谑大笑:“是纳入麾下,还是帐中啊?”
  ——
  “帐中有人!在那儿!”
  “快追!”
  “…!”
  躲在水榭幔帐之后,匆匆挂上面纱的戚白商暗骂了句,伏身低腰,快步沿着层叠的幔帐绕入回廊。
  “这琅园,建得跟鬼打墙一样,城府深沉之人连府邸都比旁人……”
  腹诽未尽,拐过角廊的戚白商才走出去几步,就听身前的拐角后传来散乱杂声。
  她脸色一变,扭头要退回。
  身后刚经过的游廊也跟着传来了追兵脚步。
  前后夹击。
  戚白商:“……”要完。
  她咬了咬牙,扭头看向在月色下显得黑黢黢的湖面。
  凉风拂得她面纱轻动。
  “谢清晏,你最好没有养鼍龙的喜好,否则做了鬼我先来找你偿命。”
  戚白商将眼一闭,就要跳入湖中。
  只是没来得及——
  身后门扉无声而开,疾风拂过,她腰间骤然一紧,整个人便被向后拖进了房内。
  门扉无声合上。
  “砰。”昏暗室内,戚白商被一只修长指掌隔着面纱捂住了口舌,压在门上。
  门外两队侍卫会首:“找到人了吗?”
  “没有!你们呢?”
  “方才看她往这个方向来了,一定就在附近,找!”
  “……”
  一门之隔内。
  戚白商屏息,杏眼都睁圆了,吓得沁上潮湿雾气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
  恶鬼面近在咫尺,狰狞森寒。
  她几乎都感觉得到,冰凉面甲下,那人匀长清冷的气息从容透出,撩拨得她面纱轻拂。
  似乎是察觉了她眼神,那人微微支身,面甲下漆眸垂睨。
  “哑了?”
  恶鬼面低声冷谑。
  他扣着她唇舌的指骨一根根松开,向下,冰凉的指腹轻拂过她颈侧。
  到某个位置时,他指骨忽停住,勾起她覆面云纱。
  戚白商惊:“别……”
  晚了。
  轻轻一扯。
  云纱从那人指缝间滑落——
  如羊脂玉柔腻白皙的颈侧,露出了一道细长暧昧的红痕。
  骊山那夜,一箭凌空而来时,他所留下的。
  “命真大啊……医女?”
  那道凌冽清沉的声线叫夜色如弦振,似笑而凉意煞人,
  戚白商心口一缩,侧身欲逃。
  可惜薄肩刚离开门板寸许,就已被那人料到,恶鬼面从容攥住了她覆着白纱的左手,压在了她身侧门上。
  缠着白纱的左手伤处,被那人用力捏住。
  “呜……”
  痛意一瞬涌起,叫她眼底落了雨似的湿潮。
  “果真是你。”
  恶鬼面下低低一声轻嘲,“为何要自投罗网呢,医女。”
  戚白商欲挣扎:“我不是……”
  那人指腹轻慢擦过她颈侧红痕。
  触感分不清是冰凉抑或滚烫,叫她在他掌心下一颤。
  恶鬼面下匀长气息停了一瞬。
  蓦地,他反手握住她的颈,狠狠抵在了门上:
  “或者我该叫你,戚白商?”
  第13章 夭夭 “我曾与她勾指画押。”……
  唤她名字的声音清沉,冷冽,听得戚白商心口一抖。
  “身为庆国公府长女,却自称游医为生,当日骗我时,你可想过今日之死局?”恶鬼面下闲散低声,扣握在她颈前的指骨缓缓收紧。
  杀意凌人。
  再动听也跟阎王点卯似的。
  戚白商甚至能清晰感知到,那人如修竹凌厉漂亮的指节下藏着挽弓提刀数年才有的薄茧,正刮磨着她颈侧细嫩的皮肉,隐隐生疼。
  戚白商不敢挣扎——
  扼在她颈前的是一只杀惯了人的手。
  三十万镇北军统帅,麾下八千“阎王收”,能叫大胤北境内外闻风丧胆的定北侯,怎可能只是她白日在雅榭里见到的儒雅书生?
  “你……要杀我?”
  “…嗤。”
  恶鬼面下,俯身那人笑了,低声胜丝竹悦耳,吐出的话却叫她从心口凉到指尖:“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戚白商眼睫轻颤了颤。
  她乌漆瞳底染上湿漉漉的雾气,长睫浸潮,将细白眼尾沁出嫣粉,顷刻便是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
  “我那日不是故意骗你…”
  换了旁人在此,大概抵不住一眼。
  偏偏恶鬼面下不为所动。
  “你当我是谢聪么。”
  他扼在她颈前的指骨一压,迫得她仰脸,眼底泪意都真切了几分:“论勾引人的本事,你还不及戚妍容。”
  戚白商气息微紊,有些屈辱地垂低了睫:“谢侯…饶命。”
  流淌的月色凝停。
  几息后,那人漫不经心:“谁与你说,我是谢清晏?”
  戚白商气息急得轻促:“谢侯爷彪炳日月,流芳千古,自非凡夫……”
  “再废话。”他毫不温柔地提着她颈向后一扣——
  后半句‘杀了你’不言自明。
  戚白商一哽:“…猜的。”
  “猜错了。”那人冷漠,“继续。”
  戚白商抿唇,停了两息,她颤盈盈地掀睫:“若是侯爷有意储位之争,我可为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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