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很久没叫过我顾淮哥了。”他说着,捏起了林羽安的下巴,拇指在柔软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着。
自从这次他从b城把人带回来,林羽安就没有再这样称呼过他。
林羽安眼睫颤了颤,却没有出声。
顾淮皱起眉头:“林羽安。”
林羽安抖了抖,依旧一声不吭。
苦涩的感觉从心口泛上,顾淮沉默良久:“叫我一声顾淮哥,今天把地毯弄脏的事,我不罚你。”
他不想再继续吓唬林羽安了,可不这样做,他好像没有别的方法,能再听林羽安叫他一声顾淮哥。
可惜这一次,这个方法似乎也要失效了。
林羽安明明那么害怕,害怕到浑身都在细细地战栗着,却就是倔强地紧抿着双唇,唇瓣上遍布着被他咬出的血痕。
只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一个曾经唤过那么多次的称呼,林羽安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
顾淮一把将林羽安按倒在了床上,语气中带着暗沉沉的怒火:“林羽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一个称呼而已,或许在旁人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对林羽安而言不是这样的。
这三个字代表着他曾深深喜欢过的那个人,是他深埋心底的爱意。面对着眼前这个愤怒而可怕的恶魔,他叫不出口。
他的鼻头开始发酸,闭上眼睛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能回想起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快点想起来吧。或许想起来之后,他就能解脱了。
或许只要他能想起来,那么一切折磨都将可以结束。
顾淮不知林羽安在想什么,只知道他此刻正在违抗自己。
甚至,只是为了称呼这样一个小事。
连日来类似的戏码上演过太多次,顾淮轻车熟路扯开了林羽安的睡裤。
但林羽安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眼底氤氲着悲凉的水汽。
“如果……如果你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很痛苦,我比你想象的……要更痛苦。你何必……何必一定要和我做这种事?”
“你不爱我,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和我做这种事?你既然恨我,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这种事……难道不是,只能和相爱的人做吗?你何必为了报复我,脏了你自己?”
顾淮动作凝滞。
林羽安说,他很痛苦。顾淮自然知道,因为他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他恨林羽安吗?
他当然恨害死他妹妹的凶手,可林羽安真的是凶手吗?
顾淮最近一直在调查三年前那件事,他没有把查清真相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林羽安的记忆之上,并且,他已经渐渐收集到了一些东西。
一些……或许有可能可以证明林羽安清白的证据。
林羽安或许真的是无辜的,他正在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这一事实。
那么他这段时间癫狂而又疯魔一般地对待林羽安,又是为了什么?
林羽安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精准地剖开了他从未正视过的隐秘心思。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折磨林羽安,确实是在报复,可却不仅仅是因为三年前的事。
更多的,他只是在责怪林羽安的离开。
恼怒于他可以走得那样干干脆脆,不留余地,恼怒于他毫不犹豫就能抛下自己。
他突然变得没办法继续正视林羽安,他什么都不想再继续做下去,窒息的心痛感同时弥漫在两个人心头。
这样的关系不对,他们之间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总有一天,他会查清一切真相,而林羽安也将恢复记忆。
到了那一天,他们之间又该如何?
顾淮想不到。
他忽地放开了林羽安,一点一点后退,最终离开了房间。
林羽安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兽,慌忙扯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却又立刻意识到这被子上满满都是顾淮的气息。
旋即他又将被子扔开。
可是这房间里也到处都是顾淮的气息,床上,衣柜里,到处都萦绕着那股淡淡的男士香水的气味。
他只要在这里,就无法逃脱,而这样的味道让他感到窒息。
林羽安终于无法忍受,推开了顾淮的房门。
平常顾淮房间门口总是有人的,他们负责看着林羽安,让他不要随便离开。
但是这个时候正好没有人,大约是因为顾淮刚刚回来,而每次只要顾淮回来,这些人都会十分懂得避嫌地离开。
难得这一次顾淮这么快就走,那些人才没来得及重新回来。
发现房间门口没有人的瞬间,林羽安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冲出了房间,可他很快停下了脚步。
即便真的能从这里出去,他也跑不远的。
真的想要逃跑,不能以这样的方式。
他还需要时间去思考,去准备。
可林羽安实在不想回到顾淮的房间。
他又开始头疼了,握着门把的手不住颤抖。
他终于还是走进了旁边,那个曾经被顾淮划定为他的房间的屋子。
哪怕只有片刻,他也需要这样一个没有顾淮气息的环境,让高度紧张的神经得到休息。
哪怕知道要不了多久,他大概就会继续被抓回去。
虽然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但阴天时的白天依旧很短,不过才傍晚时分,天边已然擦黑。
顾淮将车子缓缓驶出车库,却不知道想要去哪里。
正这时,手机铃声忽地响了起来,是顾淮安排去查三年前旧事的人。
电话接通,对面的声音立刻传来:“顾总,人证俱在,人已经被扣下了。当年的事情……的确有一些误会。”
顾淮眉目瞬间变得冷厉:“我马上到公司。”
第49章
和离开前相比, 林羽安的房间里的程设几乎没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床底下的那一箱钞票不见了。
窗帘紧紧闭合着,让房间里一点光线都没有。
林羽安原本是很怕黑的,但此刻这样的黑却能让他有安全感。
他钻进了被窝里, 可又觉得似乎不够, 空气里似乎都漂浮着危险的因子, 于是便又钻到了床底下。
他的头很疼, 无数的记忆碎片冲击着大脑, 却怎么都无法连成一线。
他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住膝盖, 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次心跳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击着他的太阳穴, 带来一阵阵眩晕。
想起来吧……他想, 能不能快些想起来。
记忆好像马上就要冲破牢笼, 却又总差了那么最后一点。无数的片段飞速闪现着,只等最后拼接成一个完整的真相。
林羽安抱着脑袋,看到了眼前一个精致的礼品盒。
呼吸微微停滞一瞬, 他很快想起了这个盒子——这里面装着他曾想送给顾淮的生日礼物, 那两个耗费了他不知多少心血的羊毛毡娃娃。
床下空间很狭窄,林羽安小心翼翼伸手,将娃娃从盒子里取了出来。
一黑一白两个娃娃紧紧拥抱在一起,一如他离开之前的模样。
林羽安轻轻摩挲着两个娃娃之间那十分不明显的裂痕, 露出了一个苦笑。
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 他终于看到一个女孩拉着他的手在山路上狂奔。
那女孩一头乌黑秀发,脸上带着大大小小的擦伤, 侧脸某个角度看去时,和顾淮很像。
林羽安闭上了眼睛。他想要看得更清晰一些。
他想,他或许马上就会知道这么长久以来的痛苦, 究竟是为了什么。
与此同时,顾淮公司办公室中。
顾淮居高临下看着许秘书,而往日里永远衣冠楚楚,理性克制的人,此刻却佝偻着肩背,低垂脑袋,已然失去了脊梁一般,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其实三年前的一切证据都处理得很干净,基本查不出什么新鲜东西。否则顾淮当年就一定会刨根问底地查出真相,不会等这么久。
而这一次重新调查,顾淮真正的打算,其实是用重新调查的名头,引背后之人露出马脚。
而许秘书果然沉不住气,被顾淮的人抓了个正着。
顾淮并不是一个轻易相信他人的人,之所以愿意给予许秘书这样的信任,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能力的确出众,另一方面,也因为许秘书曾经舍身救过他一次。
许秘书的父亲是顾淮父亲的司机,两人从小就认识。只是顾淮的时间总被各种正事占满,因此他们并没能成为玩伴。
起初,顾淮对总跟在自己身后的许秘书其实是没什么印象的,直到高中某天放学——那天堵车,司机来得晚,顾淮正在校门口的小花园里看书时,一个神志不清的瘾君子突然持刀冲向他。
顾淮尚未来得及反应,许秘书便突然不知从哪儿闪出来,直接挡在了他前面。
事后两人虽都无恙,但顾淮却因为这件事而注意到了他。后来,顾淮资助他读完大学,甚至在自己创业时,为免他跟着冒险,特意推荐他去了另一家顶尖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