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林羽安微微一愣,拼命地尖叫挣扎起来:“不要!不要!”
  他以为,顾淮想要在这里强行做那种事。
  可是……怎么可以,他怎么能!
  此刻车还停在饭店门口,他曾经的同事说不定都还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司机也还正在前座上坐着!
  虽然隔断的确可以阻挡视线,虽然他知道车窗玻璃是单面可视的,但是声音一样可以传出去!
  顾淮怎么可以在这里就想做这种事!
  挣扎间,蹭到了林羽安腿上的烫伤。
  那处烫伤虽然不严重,但被这样激烈地触碰,也还是一片火辣辣地疼。
  林羽安再次被疼出了眼泪,他真的不明白顾淮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仅仅是将他送进监狱也还是不能解气,一定要用这样的方法羞辱他吗?
  而顾淮同样不知道林羽安到底在闹什么。
  他给林羽安买过那么多昂贵的东西,他连一件衣服都不肯收下,却偏要这么宝贝不知是谁穿过的一条裤子?
  挣扎间,林羽安一脚踢中了顾淮的胸口,踢在肋骨上,硌得人生疼。
  顾淮终于被这一脚激出了火气,不打算再对林羽安温柔。
  他一把扯下领带,便将林羽安的双手捆住,绑在了车顶扶手上。
  林羽安泪水流得更凶了,他想求饶,想让顾淮不要在这里,可又怕前排的司机知道,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只要顾淮有需要就不得不随时随地满足他的玩物。
  尽管可能这些人早就知道这样的真相,甚至比他还要早。
  领带的质量太好了,林羽安挣扎得手腕被勒得通红也依旧无法挣脱,只能默默流着泪,任由双腿暴露在了空气中。
  像是十分厌恶一般,顾淮脱下剪裁精良的手工定制外套,盖住了林羽安的腿,然后便将廉价的裤子扔出了车外,让保镖们处理。
  林羽安靠在一侧车门上,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这已经是第几次被顾淮这样羞辱了?
  顾淮大概,从来也不曾将他当做过一个人去尊敬,他在顾淮面前从来都没有尊严。
  顾淮因为心烦而不住头疼起来。他俯身靠近,想帮林羽安解开领带,却在俯身时,听到了林羽安在他耳边小声的哀求。
  “不要在这里……求求你……回去,回去怎样都可以……但是不要在这里……”
  顾淮微微一愣,心底像是有一根小刺猛地扎了一下。
  他回想自己曾经的所有行为,却怎么都想不出到底是哪一步做错,才会让林羽安觉得他是一个随时随地都想着要做那种事的人。
  可他同样也不是一个会为自己辩解或解释什么的人,因为从来都不需要。
  所以顾淮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解开了林羽安手上的领带。
  刚一获得自由,林羽安便将自己蜷缩成了小小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肩膀不住地瑟缩颤抖,死死咬着嘴唇,压下了喉间的哽咽抽泣。
  他腿上还盖着顾淮那件价值昂贵的西装外套,像是厌恶顾淮到连他的衣服都不愿意碰,可也不想就这样暴露在顾淮视线之下,只能委屈巴巴却又小心翼翼地拉过衣服,将自己双腿盖住。
  那防备的姿态,仿佛顾淮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顾淮看着这样的林羽安,第一次在一件事上感受到挫败,心底烦躁更甚。
  从小到大,他几乎在任何领域都能做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没有他做不好的事。
  只除了林羽安。
  三年前他想报复林羽安,想让他此生每一天都生活都充满痛苦,想让他失去一切希望。他的确毁了林羽安的生活,可却没有让他失去希望。
  顾淮忘不了那时林羽安那充满希望的眼神,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够在经历过那一切之后,仍旧流露出那样仿佛从不曾被世界伤害过的神情。
  后来林羽安失忆了,他觉得林羽安已经受够了惩罚,他想让前尘一笔勾销,他想对林羽安好。
  于是他给了林羽安优渥的生活,物质上没有丝毫亏欠。
  他帮林羽安改掉之前养成的陋习,他给林羽安请了老师,让他变成一个更优秀,更完美的人。
  可林羽安眼底的光却消失了。
  他变得越来越胆小,他仿佛每时每刻都在战战兢兢,像一株原本生气蓬勃的花,在他的悉心照顾下,反而失去了生命力。
  顾淮不理解,自己到底哪里做到不对。
  车子缓缓驶离饭店,林羽安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曾经给予他短暂温暖的地方,看着那烟火浸染的小楼和门口的人群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不见。
  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没办法回来了。
  车厢陷入了沉默,只听得到发动机发出的轻微嗡鸣。a城与b城之间距离虽然并不远,但开车的话也还是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抵达。
  沉默无边无际地蔓延着,身旁的林羽安渐渐安静下去,像是失去了所有声息。
  一如数日以来,只有顾淮一人的空荡荡的别墅,安静得让人窒息。
  顾淮从来都自以为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此刻却忍不住想说些什么打破这样的沉默。
  他的视线落在了林羽安缠着绷带的手指上。
  或许应该借此机会吓唬吓唬林羽安,让他明白离开自己就是会很容易受伤,而只有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只有他能最好地保护林羽安。
  然而不等顾淮开口,林羽安却先一步发出了细小的声音:“是不是……一定要我死掉,一命还一命,你才能解气?”
  第45章
  像是被一柄长刀重重捅进心口翻搅一番, 漫无边际的痛从胸口处蔓延开来,让顾淮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自己这样的心痛,是因为听到了林羽安说出“死”字, 还是因为他口中的那句一命还一命。
  许久, 他才开口,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峻:“你想起来了?”
  其实原本是没想起什么的。
  直到如今, 他能够重新回忆起的也只有顾淮问他妹妹到底去了哪里, 这样一个片段。
  但随着顾淮话音落下,林羽安脑髓深处忽的抽痛起来, 一阵一阵如同有人拿着小锤子在敲一般, 让一些画面如雪花片一般飞旋着在脑海深处闪动起来。
  林羽安将脑袋深深埋进自己怀中, 双掌死死抵住了太阳穴。
  他看到一个温柔的女人坐在老旧的钢琴前, 沐浴着夕阳对他露出浅笑,修长细白的手指迎着余晖在琴键上舞动,看到琴盖上的花瓶中插。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
  也看到顾淮那张熟悉却明显年轻了很多的脸, 虽然没什么表情, 却捡起地上一支红玫瑰,郑重而认真地放在了他手心。
  他看到了好多画面,好多人影,可这些片段一个也连不起来, 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他好像想起了一些事, 但又好像没有。他依旧不知道,三年前的那场悲剧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然而顾淮却像是已经从这样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周身气场一点点变得冷硬:“你是因为这个,因为怕我报复,所以想离开?”
  林羽安深深埋着脑袋, 在一阵强过一阵的剧烈头痛中,缓缓勾起了一个自嘲的苦笑。
  果然如此啊。
  顾淮的第一反应,是笃定了他的离开是因为知道真相后的恐惧,而不是问他想起了什么。
  许秘书说当初那件事,顾淮并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林羽安是否参与其中,参与了多少。
  也就是说,他不在场。即便是顾淮,也只能通过推断去猜测当时发生了什么。
  而如今他这样的态度,说明他不需要林羽安的自白,便已经确信林羽安就是凶手之一,所以才什么都不需要问。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便会坚定不移地相信这就是真相,从来不受别人的影响,也不会听任何人都解释。
  虽然对林羽安而言,知道真相当然是一件好事,可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许秘书将这件事告诉他,都必然不会是出于好心,而且这件事许秘书必然不敢让顾淮知道。
  林羽安并不喜欢这个人,自然也没有打算替他遮掩什么,声音沉闷而带着浓厚的鼻音:“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但你既然这样说……说明,许秘书没有骗我。我知道的这一切,都是他告诉我的。”
  顾淮果然皱起眉头:“你和他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他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这个问题林羽安哪里回答得上来?他什么都不记得,怎么会知道许秘书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但他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林羽安闭上眼睛,重新将脑袋埋进了两膝之间。
  这次也好,上次也罢,反正在自己和别人之间,顾淮永远都会选择相信别人。
  那么说与不说,意义也便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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