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意识到不能继续打着幌子试探下去了,我没有出声,而是摊开手,以行动回复了对方。
本该躺在供宝堂的那枚佛骨,现在凭空出现在我的掌心。
不,它从来就不是佛骨。
只是由术师尸体制成的咒物。
属于女人的白皙纤细的两根手指将其拎起,伴随着主人的感叹再缓缓收拢,“千年未见了,也不知道对方还能不能认得我。”
“不过罢了,总归有宿傩的手指,他是否记得都无所谓。”
貌若女性的怪物扬了扬眉,额头间清晰的缝合痕迹触目惊心。
「她」合拢掌心,转而对我招招手。
“过来,小裕礼,有新任务。”
一张照片被推到我面前。
这是一张我很熟悉的脸,因为这张脸在羂索的手里出现频率非常高,从幼童到少年俱全,想不熟悉也难。
“两个月前,你应该见过他一面了,虽然是计划外的情况,但可以利用起来。”羂索笑眯眯地按住我的脑袋,夹着照片的手在半空中晃了晃,“之后,收集他的信息,读透他的术式,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是吧?”
我:“……”
我:“不,我觉得大有问题。”
“嗯?”后者看了我一眼。
我老老实实地抽出包里的护照,翻开夹在里面的纸张,说:“我的日本签证快过期了。”
当然,签证过期,正常来说不是问题。
但……
“今年的新法例是必须要求监护人到场的才能续签的。”
“您之前已经抛弃掉了有我监护人身份的那具身体,现在尸体估计都已经不知道在哪里发烂了。”
身为下属,我很是贴心地提醒道:“您要不要先考虑下,怎么解释我一个国外来旅游的未成年人,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换了个日本监护人?”
“……”羂索迅速收回按在我脑袋上的手,端坐回原本的坐垫上。
我不依不饶地靠过去,几乎要把护照当话筒怼他脸上:“老板,老板你说话呀老板。”
羂索不紧不慢地持起长筷,将一片鱼肉放在碗里,那双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美目轻轻剜了我一眼,隔了几秒才启唇反问:“你觉得这种小事会让我觉得为难吗?小裕礼?”
“不,我只是喜欢把自己装成有个性的人。毕竟老是听监护人的话,在日本是一种很没人格魅力的表现吧。”我直言。
羂索:“……”
羂索:“呵,行吧,我许可了。”
「她」指尖用力,以筷尖夹断鱼肉,浅浅地对我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但是该做的事还是得做哦,你知道的。”
我眨眨眼,知道这是明着敲打我,也知趣地收回手,乖巧道:“了解,不会让您操心。”
这么多年下来,我很清楚,我这个上司,从来不是什么善茬。
而执行下一项任务前,的确该把之前的残局收拾了。
……
三天后。
神奈川的当地报纸上新,鸣草寺的供宝堂因新来的僧侣在给地板涂蜡时失手打翻烛台,燃起烈火,虽无人伤亡,但佛骨被烧毁。
它只占据了报纸上小小的一格,根本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我站在能看到鸣草寺的天台,点燃一根仙女棒,看着眼前微小而绚烂的火花对照着远处已经变形的火烧建筑,随手把它投入桶中。
原本干净的水桶顿时变得浑浊,水花荡漾间,模模糊糊倒映出我自己没有表情的面容。
我看着那张脸,提桶把里面的污水向角落的排水口一倒。
“好了,开始下一场。”
我用无比欢快的声音对自己那么说。
第3章 boss[你已经是个合格的欺诈师了……
[16岁,打完工,上学。]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一年级的教室外,我单手拎着书包,跟在班主任的身后,隔着老远便听见了几个人的说笑声。
“那东西真的超难吃的,属于前所未闻,难吃到足以吓人一跳的地步哦~下次带你们也去试试好了。”
说话的腔调轻快、跳脱,仅从声音就能推断出来,大概是很活泼外向的一个人。相比起来,接话的女声倒是分外懒散,话语中有几分敷衍的意思。
“虽然很感谢五条你以身试毒,但请容我拒绝。”
“硝子不去,那杰呢?”
“我?嗯……这么说起来,可以买几份给高年级的前辈当伴手礼吧。”
“被冥冥前辈收拾时别说我没阻止过你们俩哦。”
少女这样说着,但听得出来也没有认真劝的意思。
我正想着要不再继续听下去,教室里的人却不约而同在此刻噤声了,或许是察觉到有人靠拢的气息,直到夜蛾正道推开门的那一刻,才重新发话。
“啊,来了来了,花了不少时间呢。”
最先有反应的棕色短发女生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烟,往我这边看了眼,接着她不慌不忙地把火星掐掉了。
五官端正,右眼下的一颗泪痣点缀的恰恰好,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不会太给人距离感,满分。
“比预想中要快呢,本以为还得再等一阵。”
靠窗的黑发少年眯着细长的眼,面相和善,但是从打着黑耳钉、奇怪的喇叭裤以及梳起来的丸子头来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打招呼。
“诶?明明就很慢吧~最开始说是「新入学的人很快就来了」,结果慢得我就快要睡着了。”
最后,一只手撑着课桌的白发少年打直双腿,懒洋洋地分了些视线过来。他的脸上挂着一副墨镜,但并不突兀,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恣意。
家入硝子,能力:反转术式。
夏油杰,能力:咒灵操纵术。
我不动声色把那些早就烂熟于心的资料与本尊挂钩,在心底平静地念出他们的名号,然后把目光落在白发少年身上。
……以及,继承了六眼与无下限的天才,五条家的未来家主——五条悟。
与他一起入学的同级生有家入硝子、夏油杰等二人,目前来看,关系不错。
“你们几个又不是多动症儿童,连十分钟都坐不住吗?”
显然是很头痛这种自由散漫的态度,夜蛾正道两掌拍在桌面上,厉声发话:“把桌子搬回去,各自坐好,现在还没到下课时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
几个高中生眨眨眼,不再吱声。
在班主任的威严注视下,他们比想象中要听话得多,伴随着桌椅板凳的拖动声,很快教室恢复了原样。
直到所有的动静消失后,夜蛾正道才用拳面敲了敲黑板,把注意力落在我这边。
“这位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推迟入学的新生。”他说,“因为家庭原因,她有些
缺乏咒力的基础知识,你们几个,要多帮助一下同学。”
“然后,裕礼,介绍下你自己,不用紧张,对敬语不熟悉的话,就说简单一些。”
“是,谢谢夜蛾老师的体谅。”
我跟着站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接着转身把粉笔放回原位,再规规矩矩地按着紧急培训的礼仪课安排那样,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大家好,我是裕礼。来自中国,因为对日本的社会文化不太了解,可能说话会比较直接。”
“嗯…那倒没关系,”回到自己位置上的家入硝子托着脑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举手发言道:“倒不如说请务必直白点,谢谢。”
夏油杰双手抱袖,欣然点头,“反正也不会比悟的心直口快更过分了。”
那太好了,本来担心还有些唐突,但是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
“那么实不相瞒。”在同学们或散漫或平淡的注视中,我进行了一个深呼吸,微笑地说出了那个本该藏起来的目的,“我来东京高专就读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干掉五条悟。”
“多有不成熟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我说。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就在这阵诡异的气氛中,家入硝子不负众望,发出了一声“哇哦”。
紧跟其后,夏油杰也不由得微微睁开细长的眼,说:“……所以是这种意义的直接?”
“因为我不太喜欢喜欢说谎。”我耐心解释道,“实际上,也是因为五条同学在这里,我才决定来做咒术师的。”
家入硝子歪头,“你提前调查过了?”
“调查?嗯,当然。”我大力点了点头,“从「窗」那了解到五条同学是咒术师界新一代最出名的种子选手后,我就有了挑战他,打败他,把他垫在脚下的想法。”
“既然是要做咒术师,那肯定要定个比较高的目标,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把业界都看好的优秀标兵击败,正常人都会有这种冲动吧?”
“我好像听懂了。”家入硝子看向另一名来自普通人家庭的同僚,“夏油,你们非家系的普通人是这样的吗?很有雄心壮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