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好几个夜晚陈冉冉都独坐在阳台，她不让自己睡觉。
每每感到困意来袭她都会狠狠掐自己，掐到痛醒为止。
她再也不要睡觉了，只有不睡觉才不会做梦，只有这样才不用剥离现实和梦境，她也不用那么痛苦。
但事实是她想错了。
只有入睡以后做梦才会让她得到片刻快乐。
在梦里，陈冉冉可以操控自己的梦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要一切都好，让所有的梦都为自己的虚假服务。
但凡梦到有一点点不好的她马上就会强迫自己醒来，不让坏东西活多一秒。
“我的梦必须得让我快乐。”
她现在能掌控的只有自己的梦了。
但在602门外，李老太始终担心。
数了数时间陈冉冉已经有十多天没出门了，她担心陈冉冉出事。
拍门没人应，里面也没有动静，迫于无奈李老太以闻到煤气泄露为由让居委会的人上来排查一下安全隐患。
再不情愿陈冉冉也只能开门。
门开那一刻李老太太眼中闪烁泪光，不过才十来天的时间本就瘦弱的陈冉冉这会已经是皮包骨，心神呆滞面如蜡黄。
“冉冉...你，到底怎么了。”一向以坚强著称的李老太太这会心疼死了，她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早点直接一脚踹开601的门。
陈冉冉呆愕，迟疑好几秒，嘴角笑容如扯线僵硬：“没事啊。”
居委会的人利落检查，检查不出什么就离开了，跟李老太说一定要注意家居安全，要是闻到可疑气味必须马上开窗通风。
“好，好。”老太太摇头叹气一声，麻木地应着。
这一次陈冉冉照常下一步就是关门，但是老太太眼疾手快马上就挡住了门咻一下地就溜进了602。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老人家心疼小孩决不能再让陈冉冉这样颓废下去。
“奶奶，你干嘛呀？”陈冉冉有意躲闪，背对着老奶奶。
李老太拍拍桌，硬气十足不容置喙：“从今天开始，一天三顿必须正常饮食，早晚跟我下楼耍太极，一三五跟我去拜神，二四六跟我去逛街，星期天随时听候安排。”
陈冉冉不想，倔着个牛脾气。
但李老太这一次可不容许她说不，比她还倔：“我认识你房东，这年头这么好的房子要加个三五千的应该不是问题吧，我等下就给他打个电话。”
老太太这下不像是开玩笑的，马上就拿出老人家拨号。
当比喇叭还大声的音响喊出她房东名字时陈冉冉马上就怂了：“去，我去还不行吗。”
她现在没有收入，承担不了这巨额房租。
“哼！”李老太神气昂眉。
小样，就没有她搞不定的。
“明天早上八点，楼下公园。”
李老太举起五个手指，无声威胁。
要是不来，那就等着交房租吧。
陈冉冉认了，服了！
惹谁都不能惹上了70岁的阿婆。
在李老太的挟持下陈冉冉被迫离开自己的小窝，每天像个丫鬟一样跟在她的身后。
这老太太根本就是故意的，完全不给自己歇一口气的时间。
一天三顿，顿顿二十分饱，以至于她吃饭就晕碳马上躺下。
说好的耍太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把降龙十八掌都搬来了，还规定自己必须要在半个月之内练成。
城东有佛寺不拜，非得要跑去城西；这下好了吧，上车车爆胎，下山猛雨淋湿老奶奶。
说好的二四六要去逛街本来还以为可以轻松一下，谁知道竟然被拽去了菜市场和一群六十岁的大妈抢鸡蛋。
早上6点的地铁抢不过人家，晚上十点的半价猪肉也抢不过人家。
秉承着绝对不买贵的原则老太太直接搬来竹席在超市门口睡，第二天一早六点开门飞扑进超市使出浑身解数上演菜心风暴之口水飞溅。
先骂再抢。
“啊！”陈冉冉受不了了。
她受不了这老太太了。
“李红梅！你给我把那把菜心放下。”
狮吼功之厉害吓得在场的老太太都停了一秒，但也仅仅是一秒。
“抢啊！今日特价牛肉25一斤。”
千军万马飞奔而过，参与战争的还有一群老头。
路过时还顺带推了一把陈冉冉。
陈冉冉累了，有人推她顺势躺下。
跟老太太折腾这么多天也累了，先睡一觉再说。
历经九九八十四难陈冉冉终于回到了602，她无所求，只求一句：“老太太你放过我吧，我现在真的没事了，你再也不用每天拿裤腰带拴着我。”
老太太已经观察陈冉冉很多天了，虽然状态已经好很多，但为了避免她旧病复发还是决定保险一点：“明天早上八点，我给你挂了个号，你先去看一看医生，把检查报告拿回来给我确认没事我就放过你。”
“什么号？”陈冉冉将挂号牌拿过来。
居然是他。
宋翡。
第21章 我见过你在梦里
老太太盯得很紧，她必须盯着陈冉冉出门。
陈冉冉其实早就醒了，但她一直在磨蹭。
说实话她有点害怕见到宋翡。
宋翡这个人眼光太通透，通透得让人害怕。
仿佛只要跟他多对视几秒即便没有说谎但说出来的话都是心虚的。
陈冉冉的身体情况她自己很清楚。
跟老太太闹腾的这几天的确让她忙碌得没有时间做其他的事情，回家累得倒头就睡，也算是过得还不错。
但只要一直面自己的问题那种心慌感马上就压在心头，窒息感又来了。
正是因为这样李老太才决定必须让陈冉冉去看医生，这一次她不再强势，反而像自家奶奶般温润祥和：“冉冉，去吧，奶奶心疼。”
眼泪湿湿如星星，一点一点打在了陈冉冉的心房。
“行。”那就去吧。
心脏是她的，她就不信战胜不了这心魔。
再一次躺在那张病床上，陈冉冉的心变得麻木又空洞。
“好久不见，宋医生。”
宋翡还以为陈冉冉不会来了，些许惊讶。
上次他拿了一本和陈冉冉一模一样的书，用了两三天时间就将书全部读完。
书中的意思很浅显易懂，不难。
但陈冉冉这本书，里面却藏着太多的未知。
还没等宋翡问话呢，陈冉冉先问一句。
这个问题藏在陈冉冉心里面很久了。
“医生，你会梦见死去的亲人吗？”
宋翡点头：“梦见过。”
那是在他16岁那一年，他的爷爷死了。
就在爷爷出殡那一天晚上，他梦到了爷爷。
“你猜我爷爷跟我说什么了？”宋翡故作玄虚。
陈冉冉试探猜测着，认真思索：“他要走了，要你照顾好家人。”
宋翡颇有深意点点头：“对了。”
陈冉冉深呼吸一口气，这样的梦她也做过。
“我爷爷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
宋翡还没有说完呢，欲言又止：“还有后半句。”
“什么？”这勾起了陈冉冉的好奇心。
说起那个梦，宋翡是笑着的：“爷爷还说，要我照顾好自己。”
说完，宋翡看了陈冉冉一眼，问一句：“那你呢，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陈冉冉错愕几秒，瞬间红了眼。
偌大的病房空间致使她无处可逃，头顶还有一盏巨大的灯在照着，迫使她看清自己的内心。
“没有。”陈冉冉蜷缩抱紧自己，拳头握得紧紧的当中藏有太多不甘，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宋翡起身，转身而过不看陈冉冉，尊重她的情绪自然泄露。
忆往昔，同样感叹：“对啊，我们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陈冉冉尝试控制自己的情绪，奈何恶臭情绪早已损坏了心堤，在这一刻全部崩溃而出。
原来，原来后面还有这么一句话。
她怎么可以给忘了呢。
陈冉冉记起来了，她记起来了，爷爷曾经说过：要照顾好家人，还有，照顾好自己。
她这些年究竟在干些什么啊，不仅家没有了，现在还这样作贱自己。
回想起十天前她自己那个要生要死的模样陈冉冉真的好生气。
“好了好了。”宋翡抽纸巾递了过来，其实他挺心疼陈冉冉的，渴望陈冉冉和自己说更多，为那破烂不堪的内心泄压。
“你知道吗，人在醒悟之后的第一滴泪是最值钱的，其余的都是后悔，不肯放过自己罢了。”
陈冉冉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她就是没法控制自己。
太多太多的事情堆压而来，不仅是后悔，更是愧疚。
尤其是阿豪的死，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画那幅画的，我为什么要忽然画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