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事情的症结原是这个。
陈怀衡又反问他:“再说,你又何必这般不要脸?一个做将军的人,故意尾随宫女,给她这样的难堪......施枕谦,说出去你自己也不嫌丢人?”
陈怀衡声音冷下的时候,普通的反问听着就有些像是在质问了。
他继续道:“她做错了什么,我自会罚她,你这样动她,把我当什么了?若再有下回,你我之间的情念便也不用念了。”
既知他对她上心,他却仍故意磋磨于她,是在和妙珠作对又还是在和他作对?
施枕谦还想狡辩些什么,可施宁煦却听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她大概听出他们两人口中的那个宫女正是昨晚撞见的妙珠了,难怪昨夜撞见她的时候就觉她的眼睛红得吓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那个时候她们二人也并不相熟,所以她也忍住没有去问妙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毕竟戳人的伤处,那就太僭越了。
而今,听到陈怀衡今日所说,才知道原来是自家哥哥动的手。
她面色变了又变,直接抓着施枕谦问道:“怀衡哥说的都是真的?!你尾随妙珠,还欺负她了?!”
施枕谦自知理亏,被施宁煦扯着躲也躲不开,只得认下,他梗着脖子道:“也没怎么着她啊!就拿石头弾了她两下罢了。”
陈怀衡问:“肩膀呢?”
施枕谦就知道妙珠要回去告状,他破罐子破摔,道:“是,我是还踩了她肩膀一脚!那怎么了啊?后来不是陈怀霖来了吗,我就什么都没做了啊......”
他还没怎么着她呢,她就屁颠屁颠去告状。
施宁煦听了之后更气,刚想发作,一旁的陈怀衡却先开口。
他眼睛微眯,那双乌黑鎏金的眼睛透着一股寒气:“陈怀霖?”
施枕谦道:“对啊,后来陈怀霖就来多管闲事,我什么都没干,就被他拦住了。怎么着?她告了我欺负她的状,陈怀霖的事情就一句没同你说过?”
不说?不说那就是心里头有鬼喽。
她为什么不和你说陈怀霖的事?你就自己慢慢品去吧。
果不其然,陈怀衡的脸色不可遏制地变得难看。
他忽然想起了昨日妙珠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是那番意味。
本来他还以为她是怕给他惹麻烦才不让他去寻施枕谦,如今结合来看,原是怕他捅出陈怀霖的事啊。
陈怀衡面色冷沉,施枕谦和施宁煦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黑了脸。
施宁煦想说些什么,可陈怀衡却蓦地起了身,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就离开了这处。
施宁煦眼看的事情成了这番,气得掐施枕谦,一边掐一边骂:“哥!”
施枕谦躲着她,也不敢还手,只争道:“干嘛啊!干我什么事?”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欺负别人?悄悄跟着别人,拿石头丢她,还踩别人?!你......你怎么做这样的事情!”
施大小姐断不能接受哥哥做这样的事。
虽然知道他有些时候混账得不行,可是,这样的事情,也太低劣一些了。
他都二十多了,怎么还这样呢?
她道:“妙珠也就只是个小宫女,小宫女而已,你这样为难她做什么?”
小宫女就算真做了什么,多半也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的事情他何须如此欺侮人呢?
她实在不理解,施枕谦到底有什么必要这样去针对她。
施枕谦被她骂得受不了了,好似自己是做出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来了。他也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给她说话呢?
施枕谦道:“你可知道她和陈怀衡之间的干系,你不难受?还为她说话?”
施宁煦也开始和陈怀衡一个想法了,她觉得施枕谦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我到底有什么好难受的?”
施枕谦断断续续道:“你和陈怀衡......你们难道不是......他不是说要照顾你一辈子吗?他这个年纪也没娶妻,难道又不是在等你吗?”
一辈子的承诺是随口就能许的吗?
陈怀衡说什么拿她当妹妹,难不成真还只是妹妹?
哪里能真是妹妹呢?!
施宁煦明白他的意思了,大小姐气得都开始挠头了。
“哥,怀衡哥的意思是说,他会对我好的......”怕这样说下去,施枕谦还要误会,施宁煦说得更明白一些,“他对我好,也对你好,难道他也要娶你不成?再说了,他不娶妻立后,或许是因着还没碰上看过眼的呢。怎么这你也要管啊?”
当初北疆危机,也都是施总督苦苦支撑,而他们的父亲又为陈怀衡而死。他对兄妹二人的情感自是不大相同,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可他们大抵也只能是亲人的干系,太亲了,那是不可能成夫妻的。
可没想到,施枕谦自己在背地里头暗自揣摩,给他们安上了这么一层关系。
那施宁煦大概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要欺负妙珠了。
他大概以为陈怀衡对不起她。
可是,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啊!
施宁煦叫施枕谦气得要犯了病,气差点喘不上来,施枕谦被她吓到,赶紧上前为她顺气。
施宁煦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对施枕谦道:“你要同人道歉,哥,你这太过分了。”
爱之适足以害之。
宁煦知道他是为了她着想。
可是。
他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他实在是太无理取闹了。
他太没道理了。
施枕谦见她如此,哪里还敢再犟下去,忙应下:“好好好,哥的错,哥到时候给人赔不是。”
“还有......”施宁煦道:“就算是真的有事,错的也不会是她,你欺软怕硬。”
陈怀衡他不敢说,尽柿子挑软的捏。
施枕谦怕她又犯病,被她训成狗了也全数应下:“是是是,是哥哥欺软怕硬。”
他拉着施宁煦回去营帐,非要给她找太医来给她看过才肯放心。
施宁煦不肯,催着他给妙珠道歉。
施枕谦这便不能应下了,他道:“方才陈怀衡什么样你没看见啊?我现在过去做些什么?过两日,过两日,我一定去!”
“再说,赔礼道歉,我也总不能空手去才是,你容我准备准备。”
施宁煦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也没再逼着他去了。
*
今日天气好,午后的阳光十分亮堂,妙珠将昨日洗过的那条帕子挂到了帐窗边晾晒,怕被风吹走,又怕叫旁人瞧见了说不清楚,她便坐在窗边盯着,若是来了人,就赶紧收起来。
不用服侍陈怀衡,妙珠也觉轻松,她坐在椅上,脚无意识地晃动,盯着那条刺着兰草的水蓝巾帕,慢慢出了神。
陈怀霖就像是这条帕子,鸿轩凤翥,如空谷幽兰。
她想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在看些什么呢?”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妙珠一跳,她猛地回过头去,就见陈怀衡正阴恻恻地站在身后。
他眼帘低垂,眉眼之间的阴鸷笼罩着全身。
妙珠没想到陈怀衡竟会突然过来这处,想要伸手拿回那条帕子,然而,身后的人长臂一展,先她一步夺走了帕子。
第28章 告诉朕,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陳怀衡手上已经拿到了那条巾帕,放在手上看了两下就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物件。
这样的帕子,一看就看得出来是
谁了。
他瞧着好像没生气,只眼睑低敛着,辨不出什么情绪来。
他看了手上的帕子许久,而后竟轻笑出了声。
“陳怀霖的啊?”
这样的陳怀衡妙珠并不陌生,这样的情形下,她当然不敢做声。
妙珠不说话,陳怀衡也不逼她,他径自坐去了一边的椅上。
他又忽地问起了那只兔子的去处,他靠坐在椅背上,问道:“兔子呢?朕昨日给你的兔子呢?”
他不是应当都看到了吗?昨日施宁煦去找他,他应当看到了才是。
妙珠为自己辩解道:“奴婢养不活兔子,施小姐心善,便领回去养了......”
陈怀衡看着手上的帕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妙珠,他下颌被绷得锋利异常,好久才从牙关中吐出字来。
“妙珠,你怎么这么厉害?朕赏你的東西,你说弃就弃,一条破帕子,你拿来当了宝。”
他既是赏赐给了她,这兔子是死是活自是全数由她做主,她做些什么不好,非是要将这兔子送了人。
王命不可抗。
她难道不知道吗?
又还是说,知道了也压根就不在意。
陈怀衡觉得自己从前实在是有些錯看她了。
她哪里膽小了?
分明是膽大包天。
撒谎、诱哄、私藏......她真是什么都敢做。
就昨天,她拉着他说,不要去找施枕谦的麻烦,那个时候他还真以为她是在为他着想呢,还想着这小蠢货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些心出来,他还真去信了她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