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房间安静下来,周围的声音也就清晰可闻,楼下散步的大爷,楼上跑来跑去的小孩,窗外的鸟叫、树叶沙沙响……
诗吟和她躺在一起,不知怎的,她想到许驰,想到那个清爽仗义又有点嘴贱的少年。
可惜很多时光,都已留在了岁月的长河里,人与人之间,分别容易,见一面可真难。相处过几年又怎样,一辈子还不是说分开,就分开了。
她是,春好也是。
诗吟深吸口气:“好好,要不你就别喜欢他了吧。他现在是真有家室、有小孩的人。你们已经不可能了。”
春好鼻子一酸:“嗯,我知道……”
她嘴唇颤抖,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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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好第二天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决定改变这种状态。
她再喜欢,也不能喜欢上一个有婚姻的人。
他资助自己这么久,先不说感恩这些,仅仅是礼义廉耻,她要懂。
但她喜欢他太久了。
喜欢一个人就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她无法立刻停止喜欢秦在水,但可以一点一点来。
可刚收拾完毕,边啃吐司边去地铁站,好不容易挤上车厢,被人群压到墙壁上时。
她收到了秦在水的消息。
秦在水:【回北京了?】
春好睫毛动了动,上划退出微信,她塞上耳机开始听英语。
一直到晚上下班,她再次挤上地铁。
秦在水的消息再次进来:【出差结束了?】
春好看见这类似的问句,不知为何,觉得难堪又难受,难受后她又生气。
可他什么都没做错,她气他干什么呢?又不是他强迫自己喜欢的他。她只能气自己。
她还是没有回。
第二天,秦在水给她打了电话,也是一早一晚各一个,定时定点一样。
春好很庆幸自己这两次都在忙工作错过了。
一直到第三
天。
秦在水:【春好。】
很简单的两个字。
任何一句话都比不上喊一句全名。
春好眼皮微抖,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她心都在颤,觉得自己做错了;她不该一句话不回,他一直是对她最好的人,她不该和他甩脸色。
春好:【回来几天了。】
她打字:【抱歉,刚回来工作有点忙,没看见消息。】
秦在水过了一会儿,回:【嗯。】
他名字变成正在输入中,但又迟迟没有消息过来,最后,正在输入中重新变成名字,两人的对话就此沉寂。
一直到九月。
北京暑气未消。
公司里去北大营销班的名单下来了,一共三个人,没有春好。
倪忱看见名单里没春好,她眉梢一扬,愉悦地挑眉离开。
春好心一空,不知为什么自己不在名单里。
晚上,厉甄有个局,春好陪她一块儿去。
这次的客户是水务局的人。
从上海回来后,厉甄也在接触西南那边的项目,力求借着万合再进一步,她也好在北京这边稳固人脉。
吃饭的地方在一间日式庭院,只有榻榻米包间,极度私密,也适合谈事儿。
包间里还有ktv,有位女领导爱唱歌,春好陪着唱了几句。
领导惊讶:“你看着年纪小,还会唱我们八九十年代的歌,挺难得啊。”
春好:“是您音准好,和您一块儿唱,我发挥都更好了。”
她笑,手里下意识往黑色酒杯里扔一个圣女果。
陪了几首,女领导很开心,还录了一段王菲的老歌。
中途,女领导临时要接一个重要的工作电话,春好便出去了,厉甄也跟在她身后出来。
两人站到庭院走廊上。
九月的京郊,夜晚已经开始泛凉,庭院很宽敞,是不规则的回字形,中间一条小溪蜿蜒而过,在地灯下,一片碧幽幽的亮。
对面,正巧钟栎和秦在水在包间外讲事,他们站在小溪对面的走廊上,暗沉沉的角落,这儿没灯,很隐蔽,不走近完全不知道有人。
钟栎“哟”一声,眉梢一挑,看戏似的往前抬抬下巴:“看那儿。”
秦在水手里还夹着烟,他在想明坤内部的事,面色并不愉悦,闻言投去一眼,他动作一顿。
厉甄正在和春好讲话。
她对她今晚的表现很满意:“在哪学的?”
“嗯?”
春好穿着一身短袖浮雕旗袍裙子,很中式大方。
她今晚其实没喝什么酒,多是在唱歌和听大家聊工作,但也可能是酿造工艺的缘故,她有点上脸。
“酒杯装圣女果。”厉甄问,“哪儿学的?”
“以前在白沙洲搬货,去给商k送酒,见人这么弄过。”春好实话实说。
黑色的酒杯,往里扔一个圣女果,人家喝一整杯,你就能比别人少喝一点。后来做销售了,这一招偶尔也会用。
但其实慢慢见的客户多了,无理取闹的人总是少数,正经做生意的才是大部分。
厉甄还是提醒一句:“小把戏还是少用。被发现不好。”
春好忙点头:“我刚习惯性的,后面没放了,那一颗也拿出来吃了。”
厉甄一笑,不再说话,她转身准备进去。
春好却叫住她。
“厉总,那个北大营销班……”她手指揪住,第一次出声请求,“能再加我一个吗?我业绩前三肯定排得到。”
“没有名额了。”厉甄转身看回她,“你上次在上海,都跟着秦在水走到最里面了,那么严重的失误,我怎么好再当着其他员工的面把名额给你?”
“而且你也需要警醒一点。”厉甄严肃,“否则,再遇到这种事,我也很难办。”
春好低下头:“……嗯。”
“就当是个教训。”说完,厉甄拉开门进去了。
春好看日式门一开一关,她肩膀塌了塌。
但没有办法,她自己犯的错,只能自己承担。
她深吸口气,心情沉重,还得扬起微笑。她开门进去了。
风儿安静。
钟栎听完她们的对话,有些诧异:“不是我说,你在她身上少说也砸了有几千万了吧?”
“你这又是怎么算的。”秦在水面无表情掸掸烟灰。
“你当时为了把她从西村带出来,硬生生资助了一整个村的小孩。”钟栎数起这桩桩件件,“后来她上高中,你想她来北京玩儿,又弄了个贫困生研学的项目。”
“加一起没个四五千万,你做得下来?”钟栎不懂,“你砸那么多,她怎么还只是个销售?不是说她成绩还行的吗?”
秦在水灭了烟:“环科的客户部门槛也不低的。”
钟栎扯唇:“还有上海那晚,你还想给人家拍照,你看人家搭理你吗?”
“……”
秦在水眯道眼,脸色微沉,他转身拉开房门进去了。
钟栎在他后面嚷:“嘿,说到钱不生气,说到照相就生气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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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在水结束完他这边的饭局,出来时,对面的包间灯还亮着,有轻柔的粤语歌飘出来。
他和股东握完手,钟栎和股东们一块儿走了。
秦在水留了下来。
他站在庭院里,地灯微亮,照亮他清黑的眼底。
蒋一鸣顺着他目光看一眼,低声:“您放心,对面是水务局的,您见过,女领导。就是正常的应酬饭局,不会再出现上次孙经理那样灌酒的事。”
“嗯。”
蒋一鸣给他递上药和水,秦在水接过。
他拧开矿泉水喝一口,轻声说:“一鸣,你回头给北大那边负责营销班的学院打个电话,扩大人数,要师大那边经管院的学生也能自愿报名。”
“是。”
“再弄个推荐信,双重保险。”他说,“但也不要让人知道。”
“我明白。”蒋一鸣点头。
庭院月光幽静。
秦在水不说走,蒋一鸣便也恭敬候着。
对面包间,终于有侍应生进出,门短暂推开几秒。
春好还在和女领导合唱,她似乎唱开心了,也可能是装的开心,但她脸确实亮晶晶的,声音也清脆。
一首很经典的粤语老歌:
“长夜有你醉也真。”
门再次关闭。
秦在水身上的柔光也消失,他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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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北师大开学注册。
春好回了趟学校,意外听见学校要和北大合作的事。北大的营销班他们学校竟然也能报名。
她乐坏了,开学班会结束,她赶紧冲到班长那边报名。
开班仪式在下周,好像整体的营销班时间都推迟了一些。她记得一开始在公司看见的不是这个时间。
但无所谓啦,能去就行。
课程有三个月,一周两次,都在周末的晚上,结课还会有闭卷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