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蒋一鸣小心询问:“是和春好有关吗?”
  他刚刚在校园里下车等待的时候,就看见春好站在秦在水对面,她表情古怪,像是没事,又像是很痛苦。
  “春好小朋友不会被人欺负了吧?”蒋一鸣猜测。
  秦在水并不接腔,只是继续望着茫茫的、没有尽头的黑夜。
  他其实上车前回了一次头。
  他看见她单薄的身影,像马上就要吹散在风里。
  他知道她哭了。
  ……
  春好魂不守舍地过了半个月。
  上课几次被点起来抽查,还好她都答上来了。
  其实她也没想什么,只是容易走神;平静下来,她脑海里只有长久的空白。
  像患上了一种慢性病。
  暗
  恋本就是慢性病。
  又过几天,她才慢慢开始想,秦在水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他会讨厌自己吗;她是不是再见不到他了。
  他这样的人,对待感情是什么样的?
  春好一无所知。
  这日,几个班级一起上体育课。
  春好的文科班刚好和黄诗吟的理科班一起上。
  她本来准备家长会后就去找诗吟和好的,但她状态堪忧,也就再度搁置。
  这次在体育课上碰见,纯属巧合。
  黄诗吟在队伍里远远看她一眼,便知她心情极差;黄诗吟疑惑地看向许驰,许驰摊手,表示不是自己的锅。
  春好蔫蔫的,感知不到任何异样,也不想干任何事,队伍解散后,她独自走出体育馆,蹲在花坛边揪花瓣。
  花坛里有野生的小雏菊。
  马上冬天了,这是最后一批小花儿。
  春好揪下花瓣扔进花坛里,嘴里念念有词:“他知道,不知道,知道,不知道……”
  很快泥土上就铺满了雪白的落英。
  “知道……”
  春好看着黄色花蕊上最后一瓣白色,心口撕裂般垂下脑袋。
  她吸吸鼻子:“再来。”
  她重新摘了一朵:“他讨厌我,不讨厌,讨厌我,不讨厌……”
  “讨厌……”
  春好看着最后一瓣,委屈又赌气:“不算!”
  她摘下第三朵,谨慎地换了话语:“他不要我,要我,不要我,要我……”
  “……要我。”
  春好看着最后白白嫩嫩的花瓣,寄托希望似的,长松一口气。
  可冷静下来,她看着一地狼藉,心情依旧糟糕透顶。她在干什么啊,一个劲儿地破坏植物。
  她站起来,丧气地踢一下花坛。
  身后传来轻嘲的声音:“小短发,辣手摧花啊?你看看边上的环保标语,当心你资助人知道了扣你补助。”
  春好回头,许驰和黄诗吟站在身后。
  春好被“资助人”三个字刺痛,她甚至不断上升:对啊,秦在水是她的资助人,她是不是不该喜欢他?她是不是做错了?
  黄诗吟担忧:“好好,你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儿。”许驰冷哼,他想都不用想,肯定和秦在水有关。
  上周秦在水开完家长会,她就一直这样神情恍惚。
  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笑话她的机会:“诶,小短发,你上课天天走神,怎么背书还这么快?传授下经验呗。”
  春好盯着泥土里的花瓣,嘴角微动,却没力气斗嘴。
  许驰没听见她声音,仔细去看,才发现她脸色如此疲惫。
  他舌尖还有一句损她的话,说不出来了。
  “好了好了,打你的篮球去。”黄诗吟见状,使劲把他推开了。
  许驰抱着篮球,边走边嘀咕:“真是,一和好就又搞两人小团体。”
  周围有一块打篮球的男生笑:“驰哥,你们仨绯闻都传一年了,到底喜欢哪个啊?”
  或许是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许驰不再暴躁,他只是把手里篮球往地上一砸,又稳稳接住:“她们都是我从小的朋友,一个初中的。谁再乱开玩笑我跟谁急。”
  “行行行!不说了,打球去。”
  许驰也走出一段距离,却回头又望望两个女孩子,站在他青春里的两个女孩子。
  黄诗吟和春好坐到花坛上。
  初冬冷风清寒,还好阳光下是暖融融的。
  春好想起上次自己被顾璇举报的事:“诗吟,你那天替我撒谎,你妈妈会知道吗?”
  她知道黄妈妈一直不喜欢自己。
  “我不告诉她就行了。”黄诗吟说,“我知道那围巾不是你买的,替你撒谎,我不亏心。”
  春好:“谢谢你……”
  她低声:“我不该在许驰面前说你喜欢他。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了。”
  她现在感同身受。
  春好:“我以为你怪我,以后都不想和我一起玩了。”
  说到这,她又想到秦在水说的,不会再来武汉,她自责:“都怪我。”
  她小心一点,就不会暴露了。是她自己葬送了一切。
  黄诗吟安静片刻。
  她确实是怪过她,怪她和许驰吵架,却把自己喜欢许驰的事全盘托出,让她沦为笑柄。
  但……
  黄诗吟眼光微动,她摸摸她可爱的短发:“但好好,我怎么会怪你呢。”
  她说到这里,似乎也眨了泪花:“从初中开始,只有你对我最好。我从小声音很尖,那么多人笑我,我妈妈也不满意。只有你一直挡在我面前保护我,我怎么可能怪你呢?”
  四年半的同学,十三岁到十七岁,她的好好永远坚强,永远替自己出头;从合唱排练,她让拉她内衣带的男生给她道歉,到走廊上揍那个朝她开黄腔的体育生。
  黄诗吟目光闪闪:“你不知道我有多崇拜你。”
  而她也知道,自己那些爱而不得的心思,她也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
  “你和我从小到大认识的人都不一样。大家会扭捏、会虚伪,但你不会。”黄诗吟看向她,“你不论在学校还是在哪里,都是想要就要,想说就说。任何人找你帮忙,你从不保留。”
  估计秦在水,是她唯一一件,不能要、不能说的事情了吧。
  “你别夸我了……”
  春好吸吸鼻子,她露出一个笑容。虽然还是很悲伤,却又被她说得开心了些。
  黄诗吟:“围巾是他送的吧?”
  现在,他们仨都对这个“他”心知肚明。
  “嗯……”
  春好:“许驰生日那天送的。”
  “我就猜到了。那天你拎了两个大纸袋回来。”黄诗吟笑,“许驰其实也知道。你那次在他生日会上偷偷去见你的资助人,他嘴都气歪了。”
  春好:“……”
  “你那个作假证的室友还在你寝室吗?”黄诗吟问。
  “没,她申请转宿舍了。”
  “那就好。”
  春好委婉措辞:“那你……和许驰呢?”
  “他和我道过歉了。”黄诗吟怅然一笑,“可能,算是某种拒绝吧。”
  她吐出口气:“反正……我们三个喜欢和被喜欢的,都对不上号。”
  下课,两人一块走回教学区。
  回教室前,黄诗吟问:“好好,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喜欢秦在水,但秦在水喜欢别人,你准备怎么办?”
  春好茫然摇头:“我想象不出来他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那就……你喜欢他,但他要和别人结婚了。”
  黄诗吟换了种问法:“你怎么办?”
  春好被这话扎了一下,她心隐然作痛:“我、我不知道。”
  即便她明白,这天迟早会到来。
  -
  十二月末,天很冷了。春好手又开始发痒长冻疮,她断断续续涂药,也不见好。
  买了半截手套,写字却不方便,文科书写量大,她尝试戴了几天,还是摘了。
  这日中午,春好没回宿舍,留在座位上写试卷。
  也有一些走读生中午不回家,在教室里休息。
  有女生围在讲台上,用教室的电脑上网刷微博。
  “我去!辜小玥要结婚了!”一声惊叹划破安静的教室。
  “工作室发了。这么突然,秘密谈了很多年吗?”
  “什么什么?”
  座位上的一些人也跑上去,几个脑袋围着讲台看热闹。
  “好卡,点不动。服务器崩了吗?”
  “点这条看看。”有人指一下屏幕,“狗仔拍的,是她老公吧?”
  春好脖颈陡然生凉。
  她没抬头,握笔飞快打草稿,硬逼着自己把这题写完,翻看试卷答案。
  错的。
  她划了个叉,想继续订正,却再也控制不住,走到讲台边。
  “是这个吧?她未婚夫?”握鼠标的那个女生轻呼一道,“好帅!居然不是煤老板。”
  “煤老板不找辜小玥求批文都不错
  了。“另外一个辜小玥的粉丝喊,“我们玥玥家庭很好的,怎么可能嫁煤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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