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徐玉之立在一旁,望见那张日思夜想的小脸,顿
时泪如雨下。她真的太苦了,那些人利欲熏心,却叫她母子分离,思念就宛若压在她心口的石头,叫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喘不过气。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悲伤,上去从老郎中怀中抱起娃娃,嚎啕大哭。
柳善因见状也悄悄抹起眼泪。
她想能叫他们母子相聚,自己的选择或许不能算错……
老郎中见多识广,人家不说,他也不问。
他只好心提醒了声:“哭多了肺气虚弱,该喘不上气了,我瞧这位娘子肝肾两亏,还是要多多注意。”
柳善因闻言上前拍了拍徐玉之的背脊,“嫂嫂,先生说得对,往后的日子还长,没有人能把你和小宝再分离,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小妹……”徐玉之抽抽搭搭,她抬起头抱着小宝扑进了柳善因怀里。
她现在只有他们了。
“嫂嫂,趁着他们醒来之前,我们离开洛阳吧。”
柳善因揉了揉嫂嫂的肩,主动担起了作为家人的责任,她垂下眼眸,已然想好要带着嫂嫂和小侄子一起远离这场是非,逃去个没有人能找到她们的地方。
她在哥哥的灵前起过誓,一定要帮他守护好这个家。
纵使对赵留行充满亏欠,甚至也违背了她对他的承诺,但柳善因实在没有了办法,势单力薄的她,能想到最周全的办法仅此而已,她不肯牵连赵留行,亦不愿再麻烦他。
正如她给赵留行留的歪扭字条一样:谢谢你……对不起。
柳善因满是无奈,
却也只能不辞而别地离去。
她想,等一切安定,再选个合适的时候亲自跟赵留行道歉吧,但愿他还愿意原谅自己。
至于,约定好的成亲,她就不再奢望了……
“好,好。”
徐玉之哭干眼泪,连忙点头。
她当初是不情不愿地离家,如今能叫她与小妹这样重逢,是祸也是福。所以,只要能和他们在一起,不再回去,柳善因叫她去哪,她都愿意。
事不宜迟,二人以防万一得快些出城。
柳善因便回过头,将今日的药钱递给老郎中,“先生,今晚多谢。只是有些事……”
老郎中垂了眸,一脸淡然,“老朽只管看病,其余之外,与老朽无关。”
柳善因再次道谢。
待她扶着徐玉之转身,老郎中又叫住了她,只见他看在这些时日的情份,拿了一小罐药递向柳善因,“这是个补气血的方子,路上颠簸,你拿去给这位娘子吃,对她有益处。”
老郎中的善意,让柳善因无以言表。
她给老郎中鞠了躬。
老郎中摆摆手,在他们离去后,默默放回了最后一块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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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嫂两个抱着孩子一路顺着长街行行走走,终是赶在子时前从最近的城门逃了出去,王城虽没有宵禁,却会在每夜子时关闭城门,期间但凡想要出入者,需持令牌才能放行。
柳善因与徐玉之回眸看着缓缓关闭的城门,气喘吁吁,恍惚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她真的就要这样离开了吗?
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可明明和嫂嫂重逢应该开心,她却为何会这样难过…她甚至有一瞬还在担忧,土酥不在,明日赵赵将军下值该吃些什么……
只是,纵有再多不舍,柳善因却也无法回头。
眼下的当务之急,应是连夜赶路,如此才能摆脱那兄弟二人的追踪。
守城的士兵堪堪下钥,便有人驾马疾驰而来。他听马上人急呼:“放我出城。”抬眸诧异万分。直到瞧见那张明晃晃的都护令,才惶然招呼身边的人:“快点开门放人,放人——”
紧接着,一个俊逸的身影便从初开的城门中驾马跃了出来。
奔腾的马蹄声,踏碎了夜的深沉。
“小柳。”
“赵赵将军!”
柳善因在一声痴痴的急呼中回眸看,赵留行正收鞭勒马,踉跄着朝她奔来。
柳善因一脸茫然,她不知赵留行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她只怔怔伸手将人接入怀中。
赵留行猛然抱住女郎,差点没将娇小的柳善因撞翻,他一路横冲直撞,生怕来晚,他发誓今日若与柳善因这样错过,哪怕违抗圣意,他也要离开洛阳追她而去。
柳善因脑子嗡嗡,她在眼前人的怀抱里惑然去问:“赵赵将军,你不是在上值吗?怎么会来这儿?”
赵留行反问她,“你要往哪去……”
“我……”柳善因支支吾吾。
赵留行自顾自地追问:“你不是答应过不会离开我?要一辈子在我身边?你不与我成亲了?”
徐玉之在旁抱着小宝,搞不清状况。她瞪着眼,不知要不要帮小妹将这怪人拉开。
柳善因却埋在那人胸前,跟他开口道歉:“赵赵将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事发突然,有些事我来不及跟你解释,我知道不告而别是我不对,我也不敢奢求你原谅我,但请你相信我,违背答应你的事并非我的本意,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我想救嫂嫂,更怕连累你,所以想来想去只能……”
可赵留行若真的怪她,便不会死乞白赖追到这儿,他放任她离开就好。
瞧他在女郎诚恳的解释里,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了上去。
当下,似乎没有什么能比一个吻,更让他解气。
柳善因傻愣不语。
她还以为以赵留行的脾性,怎么说也得将她一顿臭骂,甚至打她也有可能。
没成想,他竟二话没说吻了她。
小家伙不知状况,瞧着二人欢快地笑,徐玉之赶忙捂住了儿子的眼睛,自己却瞠目而望。
柳善因僵直了身子,不知所措。
赵留行旁若无人地拉起她的掌心,将带来的东西一一交给了她,“小柳,既然决定要走,那就从这儿一路往西,带着嫂嫂和小宝去北庭吧。这是都护府的通行令,还有我在都护府所住南院的钥匙。”
“赵赵将军,你不是来…而且你怎么知道……”柳善因抬头讶然。
对,赵留行不是来阻拦她,亦或是责怪她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眼里带着不舍,嘴上却还沉声说:“剩下的事,我来解决。我很快就会去北庭找你,只是要麻烦你受累,收拾收拾咱们的新家。”
柳善因不敢置信,她头一遭主动抱上了他,“赵赵将军。”
赵留行的怀抱,是这世间除了家外,最温暖安心的地方,柳善因开始有些留恋于他身上的气味。
她就这样抱了他许久。
等她再恋恋不舍地抬眸,却惊奇地发现,那素来威严冷酷的赵赵将军,居然偷偷红了眼眶。
柳善因讶然张口,“赵赵将军,你哭了吗?”
赵留行却矢口否认,“没,你看错了。”
第68章 第68章欺人太甚
赵留行走后,赵平澜靠在丰德门外的阑干上久久未动。入夜的宫城依旧肃穆,巍峨的城楼就像座巨大的牢笼。她眨眨眼,眸子中是一片如死水般的寂。
赵平澜并未放任柳善因不管。
她在派了两个人跟踪护佑柳善因的安全后,便只身一人拿着那张丑丑的字条,来丰德门外寻了赵留行。她想把选择权交给侄子,毕竟这是年轻人之间的事。她只要做好她该做的,其余的皆与她无关。
赵平澜不像那些人一样,总自以为是地想要掌控一切。
宫门戌时下钥,赵平澜知晓赵留行不能私自出宫,便直接将消息递去了贺鹮归那。
怎料,当天子趁夜披衣又惊又喜打开那张,号称是赵都护亲自递来的纸条,却被上头凉薄的话语,气得两眼一黑,“现在让三郎出趟宫,我在丰德门外要见他。”
赵平澜简明扼要,居然直接跟天子下了令。
侍奉在御前的女官就着灯火望去,天子的脸色竟比夜色还沉。贺鹮归猛地将纸条揉皱,大骂了声:“欺人太甚!”
疯女人弃他,睡他,现在还敢命令他?!
天子震怒,惊得众人哗啦啦跪了一地,恰巧今日在御前值夜的赵留行,也跟着单膝跪了地。段翁斗胆过去拾起掉落在桌边的纸条定睛一瞧,转而试探着跟贺鹮归说:“陛下,这……”
没成想,贺鹮归竟无言起身去到赵留行面前,乖乖听了话,只见他狠狠按住赵留行的肩压低声音道:“找内常侍拿令出宫,你姑在丰德门外等你。”
赵留行茫然抬眸,我姑?
哪个?
后来的事,不过是赵平澜在丰德门的阑干前,跟赵留行简单的叙述。她把今日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赵留行,还把柳善因留下的字条亲手交给了他。
可赵留行听后却盯着那张含义不明的纸条,一脸惑然。他刚准备动身想着先把人找到再说,就收到了柳善因和徐玉之要出城的消息,以及火玉从那些人口中问出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