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任纵语塞,南燕雪冷嗤道:“阿苏与常风是同生共死的胡杨,但你我之间,并不是这样的。”
“阿雪还在气恼那个剩员伤了郁朗中的事吗?是他自作主张。”任纵说这话时,甚至扬起了笑。
“那个剩员叫孙锣。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却为你愤愤不平,咬牙切齿。”南燕雪实在不理解男人间的这种感同身受。
任纵笑她心软至此,没听她提到郁青临,他心头畅快,又道:“要我给郁郎中赔罪吗?”
南燕雪转眸看他,那目光含刺,刺得任纵神情一缩,忍不住讥道:“这郁郎中,听闻也抛头露面的,总不至于怕见人吧。”
“你在燕北做你的大元帅,何必处处留意泰州的人事?”南燕雪道:“不论我身边有谁,我与你都不会再有瓜葛,你也给自己留些脸面。”
“我还有什么脸面?”任纵站起身,朝南燕雪走过来,双手撑在圈椅扶手上,神情阴沉,语气压抑,“你的风月闲话传得沸沸扬扬,这也算冲冠一怒为红颜?阿雪,尝尝鲜也就够了,别太过火。”
南燕雪见他开始破相了,觉得可笑,松松往椅背上一靠,瞟着他道:“我可不只尝鲜。”
任纵的眼睛一下就红了,血丝几乎是一根根爆出来,看着近乎兽。
他一动,南燕雪就知道他想犯浑,一把制住他的动作,将他踹回去,撞得案几圈椅统统倒地。
范秦听到动静赶忙冲进来,任纵堪堪站定,一副妒火中烧、眼红心热的样子,就像起了杀心又没杀过瘾。
南燕雪慢条斯理呷了一口茶,丢下茶盏起身道:“送元帅出去。”
范秦和乔五一左一右将任纵拦住,范秦语重心长道:“元帅,该回去了!我们如今就在泰州做打铁撑船卖货郎,这日子挺好,元帅应当坐镇军中,两不相扰。”
“范叔是眼看着我与阿雪一步步走到一起的,难道觉得我比不过那一个小小的药郎?”任纵不服。
“元帅要比什么?舞刀弄枪?运筹帷幄?这几项何需郁郎中同你比?将军难道比不得你吗?”范秦平了平气,道:“至于其他的,我只说一条,将军同郁郎中在一处,是郁郎中陪着她。你与将军在一处,定是强求她陪着你。”
“阿雪喜欢燕北!”
“那是从前有他们在!又不是因为你!”
范秦只见任纵摇了一下脑袋,断然不肯认他这句话,反而道:“她喜欢军中!她喜欢骑马奔向大漠的落日!她与我成婚,我不会困她在内宅!她还做她的前军将军,弓兵营、骑兵营我也都可以交给你们。”
任纵拍了拍范秦和乔五的肩头,重重一握。
“将军又不是强留我们。”一直沉默的乔五开了口,“她离开燕北时让我们选了一次,到泰州后,也问过我们会不会觉得无趣,若还想建功立业的,她可以替我们举荐,弟兄里有几人在附近州府做了巡检,还有人进了禁军,不说大富大贵,总也体面有身份。起码争的是自己的前程,不至于做了垫脚石。”
南燕雪走出外院,龙三赶紧迎上来,觑着她的面色。
“他呢?”
“眼下在前头园子里。”
南燕雪朝那园子里去,眼下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园子里晾着一群等饭吃的小孩。
郁青临坐在石桌畔,九妹坠在他背上,小铃铛依在他怀里,肥雀和辛符一左一右抱住他两条腿,其他孩子给他围了个圈,反正就是不许他走动。
郁青临动弹不得,脸上就写了‘焦心’两个字。
见她到,孩子们一下都散开了,郁青临站起身,腿都是麻的。
郁青临上上下下打量着南燕雪,只见她头发有点乱了,随即便发现耳根处有刮擦的浅伤。
郁青临指尖轻轻碰,南燕雪才觉出了一点点疼,应该是任纵方才企图碰她时被他臂鞲上的铁钉蹭到的。
“这贱人!”
郁青临见这破开的丝丝血肉,只觉心头渍疼,任纵这样擅闯家宅,只差登堂入室,居然还想对南燕雪动手动脚,实在无耻之尤!
“去哪里?”南燕雪挽住他的胳膊,“居然不帮我先上药?你要去同他辨什么?脑子坏掉的武夫最讲不通了,让范叔赶了他出去,你哄我就行了。”
南燕雪替这点伤口讨药都觉不好意思,估计都等不到吃完一碗面都得结痂了。
只郁青临小心翼翼握着她的下颌,用帕角轻蘸药粉点在她的伤处,实在是又恨又心疼。
“人的指甲最毒了。”
南燕雪想他是误会了,但又懒得讲任纵方才怎样怎样,只道:“那我挠了你许多下,过了几天掉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留呢。”
“那将军不妨掐深一些。”郁青临还是一双难过的眼,蹙眉道:“他还会不会再来?”
“不知他是用什么由头离开燕北的,但今日见他老神在在的,说不准是陛下允准的。”南燕雪已经得知任纵在御前求娶她的事,心头更是厌恶,“但此事可一不可二,更不可能由他来去自如。”
“陛下允准他来见你?”郁青临不知道这背后的事,却极敏锐地抓住了这一句话。
“无妨,托了南期仁和蒋家的福,陛下许是,”南燕雪顿了顿,道:“许是觉得我风流,不配做他大元帅的妻子,所以不愿做这个媒人,平白叫百姓议论。”
“胡言!他如何配得上你?”
郁青临一想到任纵居然企图搬出旨意来强迫南燕雪,真恨不得用把钝刀子将他活剐了!
南燕雪见他埋头收拾药罐,颈上青筋却根根暴突,想是恨意难平。
“我又不管别人怎么想,这名声挺好。”
范秦报了一声,快步走进屋里来,见郁青临足边摆着小药箱,惊道:“将军受伤了?”
“一点刮蹭。”南燕雪道:“赶走了?”
范秦点了点头,南燕雪揉了揉额角,道:“我在江宁府安抚使衙门里就见过他了,想是去交办公文的,他同蒋伯谊有私交吗?”
“据我所知没什么私交,江宁这一带嘛,左右就是买粮的事情。”
范秦关切地看了郁青临一眼,这小子一发火就像个没前兆的闷雷,但离莽撞这个词又还远。
范秦转身要走,忽然听郁青临径直开口道:“将军,我们成婚吧。”
范秦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跟被施了定神法似得,鬼鬼祟祟扭脸瞧南燕雪。
南燕雪也有些惊讶,看着郁青临做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道:“起码咱们成了婚,名分上已经没有他的份了。”
“名分上?”南燕雪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你名分上占个大就好,随我里里外外再养几个小的?”
范秦拔腿就走。
郁青临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忙道:“不是,不是!”
“那你的意思是,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南燕雪又问。
郁青临真想咬破舌头,将这句话当誓言来印证,可他又怕自己承认之后,南燕雪洞察了他独占的欲望,意识他的嫉妒会随着她的偏爱而膨胀,继而警惕、厌恶、冷落他。
当看见任纵留在南燕雪腮后的伤痕时,郁青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先愤怒然后才怜惜,他竟然也没有南燕雪以为的那么顺服。
挣扎时,他不甚从心里掉出一个‘是’字,这迟疑犹豫的样子叫南燕雪顿觉不快,冷冷道:“你也给我滚出去!”
郁青临心如刀割,以为南燕雪果然不愿只取一瓢。
第83章 将军玩这个游戏是高手,郁郎中玩这个游戏是低手,急得九妹给他出主意。
将军和郁郎中又闹别扭了。
小孩们很快就发觉了这一点。
他俩闹别扭的时候不吵也不闹,不会气得脸红脖子粗,哭得说话都像在嘴里打鸡蛋,也不会咬牙切齿扭打在一块,滚一身的土。
他俩,就是闹别扭。
像是在玩‘我不跟你好了,但你要是先同我说说话,那我就勉为其难搭理你的游戏’。
将军玩这个游戏是高手,郁郎中玩这个游戏是低手,急得九妹给他出主意。
“你别总是‘将军’‘将军’叫的,有时候你不用说话呀,你送将军一朵小花花,或者偷偷的,跑到她身后去,拽一拽她的袖口。她回头看你了,你就冲她笑!”
九妹示范了一个甜甜且漏风的笑容,小铃铛听了半天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就是很认真地在边上点头,只差鼓掌。
“能行吗?”郁青临想象了一下自己这样做的情景,南燕雪估计会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九妹见他怀疑自己,叉腰道:“当然行,我上次就是这样做的,现在跟阿英又是天下第一好了。”
小铃铛拽拽她,道:“你跟我是天下第一好。”
九妹正色道:“女孩跟女孩天下第一好,我跟你第二,不,第三好。”
小铃铛快哭了,又看郁青临,郁青临正想说话,九妹快嘴道:“他跟将军天下第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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