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越发喜欢挨着程沅沫走,走动间的无意触碰令心口跟小猫挠了似的。
  程沅沫双手背在身后,配合着纪凌安的步子,“买书那么开心,等回京后让青竹陪着你去书肆转转,京城的书肆肯定比这儿的书还要多。”
  纪凌安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两人成婚后家就由纪凌安全权掌管,每月支出多少程沅沫从不过问,纪凌安肯定是不会亏待了自己。
  他独有间书房,里头放着的是他读过的书,满墙满柜的书籍有的还是孤本。
  可落到了纪凌安眼里,还不如现在怀里抱的三本有意义。
  这是程沅沫带着她来买的书。
  *
  回去的路上纪凌安不再是百无聊赖望着窗外发呆,捧着新书窝在柔软的垫子上,聚精会神地阅读。
  “你看,游记上说有地下城,外面烈阳高照,进到里头顿感凉爽,还有平缓的湖水灌入其中。”纪凌安忍不住凑到程沅沫身边,指着一段分享,“真的有那么神奇的地方吗?”
  程沅沫沉思了一会,“以前跑车队南下,在一个村里头歇脚,听村里人提过一嘴。当时车队里的小年轻好奇,给了点钱让村里头人带她们去见见世面,我也跟着去了。”
  顶着纪凌安越发好奇羡慕的目光,程沅沫清了清嗓子,搜肠刮肚找词,“就是一个大洞穴,里头黑漆漆的还有不少蝙蝠,一进去身上落了不少蝙蝠屎,跟下雨一样,不过凉快倒是挺凉快的,但货赶时间,歇了一晚就走了。”
  干巴巴毫无诗情画意的描述,和游记中作者描绘的世外之地完全是两种风格。
  纪凌安看了看书,又看了看程沅沫,默默地合上了书本。
  *
  离家一月有余,程歌再次看到双亲思念的小眼巴巴往下掉眼泪,扑到爹爹怀里哼唧表达着对她们离开太久的不满,另一只手拽着母亲的袖子晃啊晃。
  十四岁的年纪已经能物色人家,再过两年就能成一家掌事人了,还像个小孩子抱着爹娘撒娇。
  程沅沫弯腰,久未见想的紧,哄着小孩,“路上娘看到不少小玩意,买了放车上呢,歌儿要不要去看看?”
  程歌眼泪婆娑地点了点头,但抱着纪凌安就是没动,大概是明白给他买的东西跑不了,放心的赖在爹爹身边。
  纪凌安哭笑不得,细看眼尾也染上了淡红,擦着程歌的脸蛋,“小脸都哭花了。”
  “歌儿跟你一样,好哭。”程沅沫乐呵呵的刚说完就挨瞪了眼,识趣地闭了嘴。
  程歌胡乱抹干净脸,脑袋往纪凌安怀中一埋,闷闷地撒娇道,“爹爹,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程沅沫眉头一挑,脱口而出的拒绝在看到小儿子抽搭搭的样子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和同样诧异的纪凌安对视片刻,皮笑肉不笑的暗示道,“能吗?”
  纪凌安搂着小儿子拍着背,心虚地错开眼睛,“能吧……”
  *
  夜幕降临,家主回来的热闹渐渐淡去,恢复了往日平静。
  程沅沫独自徘徊在北院前,看着冷清清的地方怎么瞧怎么不顺眼,十分抗拒进去。
  “家主,您怎么呆在外头啊?”春尘提着灯探头,全然无法理解主子此刻的惆怅,说道,“晚上估摸着要下雨,您还是早点进屋歇息吧。”
  程沅沫难掩垂头丧气,本以为在纪家抱着睡了几日,回来趁着劲头找个借口搬回去,谁能想到刚下马车就来了这一出。
  一想到今夜得独眠,程沅沫忍不住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当初气头上就不蹦哒着要搬别院去住了,搬出去容易,想搬回难啊!
  *
  夜里头果真下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拍打着芭蕉叶,吵的本就浅眠的人更是睡不
  着。
  微弱的烛火随风跳动,纪凌安轻轻拍着哄程歌入眠,不免回忆起这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竟是在程沅沫的陪伴下,减轻了不少与父母间矛盾的痛苦。
  “爹爹,您也睡不着啊。”程歌睁开大大的眼睛,笑起来时弯成了小月牙,“我也睡不着,我陪着爹爹。”
  程歌往纪凌安身边挪了挪,眼珠子滴溜溜转悠,小声问道,“爹爹,您和娘的关系有缓和吗?”
  说实话被小儿子关心感情生活颇有些尴尬,纪凌安抿唇打算随便找个借口转移话题,再哄着程歌乖乖睡觉,事就算过去了。
  哪知道程歌像是看穿了纪凌安的想法,一本正经严肃道,“爹爹,我不是小孩子了,您和娘之间的事我都明白。”
  纪凌安装作没听见的闭上了眼睛。
  “您要是和娘真的和离了,歌儿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到时候世界上就没有人会喜欢歌儿了。”
  程歌嘴角一撇,真情实感地挤出了两滴泪花,“爹要是不愿意说那就不说吧,反正歌儿会自己瞎想的,只是担忧的睡不着吃不好而已,歌儿年轻,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拉高被子,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
  属实是拿他没办法,纪凌安替他抹了抹眼角,松口道,“有缓和。”
  程歌顿时来了精神,差点蹦起来,兴奋道,“真哒!”
  “以后不许再说自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知道吗?爹爹很早前就和你说过了,哪怕我和你娘分开,我们对你的爱是不会变的。”纪凌安严肃道。
  程歌撅了撅嘴,半撒娇地扭了扭,“歌儿知道啦~”
  *
  朝朝预产期将至,精心照顾下身体养护得当,且程府内住着医师和提前招入的产叔,尽最大可能保证生产的安全。
  随着时间推移,朝朝倒是冷静了不少,反倒是程意绵焦虑的吃不下睡不好,白日里还要去学堂教书,整个人憔悴了一圈。
  趁着休息日程沅沫喊来了小二,打算疏导下心结,免得朝朝没事,她先紧张坏了身体。
  程意绵愁眉苦脸,活脱脱似个霜打茄子,眼下的乌青快掉到嘴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对比之下程沅沫不紧不慢倒了杯茶,嘬了口,朝内室扬了扬下巴,“不然你在娘这睡一会?”
  程意绵迟缓地摇头,“睡不着,闭上眼睛想的都是生产的事,我好害怕朝朝出意外啊。”
  程沅沫不赞同,“你这样估计会让他更担心你,别人家生产需要陪在身边的时候,你倒下了。”
  道理肯定都知道,将要为人母的紧张不是三言两句能缓解的。
  程意绵求取经验的问道,“娘,当初爹生大姐的时候,你是什么反应啊?”
  程沅沫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眉头拧巴在了一起,使劲搓了搓脸。
  很快她面不改色,毫不心虚地拍着心口道,“我身为一家之主,当然是**住,绝不让你爹担心!”
  *
  那边纪凌安喊了朝朝来屋里做手工活,也免得小二的情绪影响到他。
  纪凌安卷着棉线,唠家常的问道,“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
  朝朝下意识抚摸着肚子,面露担忧,“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担心意绵,怕她撑不住。”
  自家妻主的反应实在过于强烈,没经验的朝朝只得求助纪凌安,问道,“爹,你和娘生大姐的时候,娘是什么反应啊?”
  纪凌安想了想,说道,“起初我不知道自己怀孕……”
  刚来京城没一年正是打拼见起色的时候,某天纪凌安忽然发现小腹明显突了出来,找了医师脉一搭,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却因为本身底子太过虚弱,而没能及时发现异样。
  有了孩子自然是格外欣喜,程沅沫外头的事处理完就绕着纪凌安身边转悠,有时恨不得把人揣袖子里一起带走。
  可好景不长,孕六月时纪凌安有了强烈的生理反应,反胃呕吐成了家常便饭,饭量跟小猫食一样,吐的没吃的多,整个人蔫蔫的。
  后来发生了极其奇怪的现象,纪凌安不吐了,胃口逐渐变好,反而程沅沫开始恶心,吃不下饭。
  整日里蔫哒哒,还要纪凌安哄着奖励着,才能勉强吃点东西。
  医师表示现象罕见但不是没有,大多是夫妻感情极深,才会在孕期互相影响,孩子生下来症状自然就会消失。
  *
  朝朝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道,“我听人说过类似的事,原来真的有啊!”
  纪凌安想起来仍心有余悸,“我当时也吓了一跳,那时生意刚起步不能松懈,她忍着难受还得出去社交应酬,好在我身体慢慢调养好,怀老二老三时没那么难受。”
  朝朝呵呵笑道,“我就看出来您和娘的关系要好,回来一趟感情似乎更好了呢!”
  被小辈说纪凌安有些羞,白皙的耳垂浅浅泛起粉红。
  纪凌安不爱社交没什么友人,感情状况总不能和歌儿多言。朝朝是个细腻温柔的人,在程府养胎的这段时日常常来陪着他说话解闷,缓解了不少积压在心里的委屈。
  “这一趟回去让我看清了许多,也学会了许多。”纪凌安嘴角笑容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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