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邹娘出去了，秦叶子又坐下身，她戳戳林遇之嘴角淤青，“这应该是磕到牙上面了吧，几天也不见消。”
林遇之面无表情，秦叶子就再戳两下，林遇之偏了偏头，秦叶子有些生气，“哑巴了啊？跟个木头样的没个反应。”
林遇之瞪着眼看她，胸口不住起伏，像是气得要死，秦叶子呵呵一笑，“就这木头桩子一样，还叫做没不搭理我？”
“那你要我说什么？”林遇之瞪着眼问她，眼里映着灼灼火光，像是氤氲着了水汽。
秦叶子嘴角一翘，“我给你做汤饼吃。”
林遇之：“饱了。”气的。
“必须吃，你都把我饿瘦了。”她说着挽起袖子站起来，林遇之仰面看她，“满意了？”
秦叶子哼笑，“最好以后也这样，我说一句你回一句我就满意，就和你跟你娘说话一样，不然可不就是不搭理我？”
林遇之：“哦。”
哦一声也行，秦叶子一笑洗了手和面去。
没一会儿听见敲门声，邹娘走过去开了门，来人是朱樱娘，林母这时刚起来，正在院里洗漱。
朱樱娘略过邹娘进院子，对林母脆生生道：“打扰婶娘了，昨日篮子落下了，今天还要用的，我就趁早过来拿了。”
秦叶子暗道这倒真是早，林母正刷牙，只笑眯眯点头，朱樱娘看一眼庖屋，一眼便看见秦叶子挽着袖子和面，她露出吃惊模样，“啊呀，姐姐呢？哪有让男人家做饭的道理？”
几人都让她这话说得皱了皱眉，林母两下漱了口，“幺郎又在做饭？”
朱樱娘踮着脚往庖屋看，“是啊，林郎在和面呢，天亮这许久了，姐姐是还没起来不成？”
秦叶子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那女子，终究人不可貌相，第一眼看着还觉得很可爱一姑娘，却没想到自恃聪明其实说话不过脑子，净整些幺蛾子。
林母往庖屋来，朱樱娘迎了林母到人身后跟着过来，“我再没见过让自己官人做饭的了，姐姐这也太能使唤人了吧，林郎就是太善良了。”
秦叶子抬眼看灶后林遇之，人团成一小坨，像是没听见般低头烤火。
秦叶子嘴角一翘，慢条斯理拿面团蹭盆里面粉。
林母拉着脸往庖屋走，邹娘拿扫帚扫院里落叶，秦叶子将最后一点面粉也蹭面团上去，她舀水洗一把手，林母进来了，“叶子呢？”
秦叶子不慌不忙洗手，她头也不回道：“朱姑娘是远远看见我家屋檐上冒烟子，算好时间来的吗？”这话和直接问“您蹭饭来的吧”没两样。
朱樱娘脸色白了白，林母皱眉，“幺郎说什么呢？樱娘都说了来取篮子。”
秦叶子扫一眼案子边上装满了萝卜的陌生篮子，“这大清早跑过来，昨日又不是没说让她连篮子带东西提回去。”
朱樱娘咬嘴巴，“昨日走得晚了，一时忘记了，林郎别怪。”
秦叶子没搭理她这话，林母插中间道一句，“没事，幺郎自然不会怪你。”
朱樱娘对林母献上饱含濡慕之意的目光，“我就知道林郎大度。”
秦叶子转过身来，眼皮一掀似笑非笑，“你怎么样与我何干，怪你作甚？我只愿你别再来我家碍事儿。”
林母哎一声，朱樱娘瞬间泫然欲泣，“我何曾得罪过林郎，林郎要这样伤我脸？”
秦叶子依旧那么个神情，人都说伤了，她不真伤伤简直对不起人给她安的这名，“我看你也是没脸了，我哪里伤得到？”
朱樱娘抽噎一声看林母，秦叶子毕竟是女子，不至于还看不出朱樱娘心思，她和林遇之扯那一通，到底影响了心情，现下更是见不得朱樱娘这做派，便出言讥讽道：“你上赶着来我家，难不成是想给我做小？”
第41章 你气便是
只看朱樱娘明嘲暗讽给“秦叶子”挖坑，也能知道这女子并非是想当妾的，秦叶子话落朱樱娘面红耳赤看向林母求救，林母还真开口了，她对儿子道：“莫要胡说，樱娘好端端黄花大闺女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确实没有，人家是想当正妻呢。
秦叶子面上挂着笑看林母，“娘是什么想法呢？”林母半张着口被问愣住，秦叶子话出口也没打算要林母回答，她冷着脸看向朱樱娘，“赶紧连篮子带东西拿了走”，秦叶子扫一眼地上篮子再看回朱樱娘，“大清早就跑别人家里哭哭啼啼，除你也再没这样的人了，有够晦气的。”
林母一听儿子这样说，也不耐朱樱娘哭丧着脸了，她语气严厉了些，“樱娘赶紧眼泪收收。”
时下说法，外人来家里哭要走霉运，稍讲究的人再难过也不会在别人家掉眼泪水，更别说朱樱娘这什么事没有就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模样，是个正常人就觉得烦。
秦叶子若无其事拿了个碟子抓了些茱萸进去，朱樱娘没想到林母会说她，她一愣敢忙拿袖子抹了抹压根没湿的眼睛，说话也利落起来，“婶娘，我没哭，我就是气不过林郎屋里屋外忙活，他堂堂男子汉，在外挣钱养家就不说了，回来了也不能歇歇，早上吃个饭还要自己动手，比个单身汉子还不如，既这样了那还要媳妇干嘛，娶回来摆家里供着当菩萨呢，依我看这媳妇有和没有一样，还不如休了。”
林母皱着眉思索，秦叶子抬下巴看了下蹲灶后的林遇之，林遇之低着头没动静，秦叶子转过身对朱樱娘勾了勾唇，她拉长调子哦一声，温声带笑问，“然后呢？”
朱樱娘自以为说到“林遇之”心坎了，她一笑道：“重新娶个温婉贤淑，年轻能干的小媳妇，林郎白日便安心去食肆就是，早上有人做饭，晚上有人宽衣，在家就是可口的饭菜，再不用自己费一点神，婶娘也有人照顾得妥妥帖帖，只管好好享受就是，不用林郎和婶娘多操一点心，这多好啊。”她自己说着就满脸憧憬，这样好的日子她不信有男人不心动。
林母也笑起来，她觉得自己儿子就该这么被伺候。
朱樱娘还往秦叶子跟前站了站，明摆着说自己，秦叶子噗嗤笑出来，朱樱娘更高兴了，一脸我说得对吧模样，秦叶子笑叹：“你说的对，我看你身上大抵有种奴性作祟，那你就找个需要仆人的郎君嫁了吧，我看挺好。”这女子估计不是找官人而是找主人了，她倒有点为这人悲哀。
朱樱娘一怔，秦叶子懒得再和这种人多说，她下巴一台指案下筐篮子，“东西拿了走吧，我家不奴役人。”
朱樱娘直直看着秦叶子，“林郎怎么能这么说，我处处为你着想！你……”
秦叶子不欲听她多言，“你这也太没羞没臊没脸没皮了，还要我怎么说，我看不上你赶紧走，没得在这自取其辱，当真一点脸也不要了？”
朱樱娘脸色红白两变，秦叶子对林母道：“娘，我看我们喂条撵山狗吧，不然一些精怪东西总往家里来，没得烦人。”
朱樱娘再没脸呆下去，她跑出去，秦叶子叫道：“邹娘把她拿来的东西给她带出去。”
林母怔愣着张了张口，这样的儿子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秦叶子有一下没一下挑着茱萸梗子，林母期期艾艾开口，“幺郎……”
秦叶子笑应，“嗯？我给娘做个酸笋瘦肉汤饼，放一大把炸香的茱萸，保管好吃。”她让人搞得都不想吃萝卜了。
林母愣好一时才开口，“幺郎为什么这么看不上樱娘？”
秦叶子轻叹口气，她低头看林母眼睛，“烦一个人不一定要有为什么，但，朱樱娘这人，自己拎不清还自以为是，仗着小聪明也不知怎么哄了娘向着她去，为她娘连亲儿子都要质问了。”
林母敢忙摇头，“娘哪有质问幺郎了，娘最向着幺郎不过。”
秦叶子一笑，“就是，娘都依着我，那女子当自己是谁呢，还替我气不过替我着想，给她脸大的。”
林母这样一想也是，“樱娘确实话没说好。”她顿了下，“但樱娘也是好意，至少她比叶子……”
林母话没说完，秦叶子俯身对着林母满眼疑惑出声，“嗯？”
“娘是看上她比叶子丑，比叶子装，比叶子做作矫情吗？”
林母满是错愕，当场无言。
秦叶子一扯嘴角，“为这么个不着调的人，平白浪费时间，娘头发都还没梳呢，赶紧收拾收拾去吧，儿这一会儿面就好了。”
林母呆愣着摸摸头发，失神往出走。
庖屋只剩秦叶子和林遇之了，秦叶子对灶后道：“还蹲那躲着呢，过来帮把韭菜黄叶择干净。”
林遇之带着一身暖气垂眉顺眼走过来，秦叶子捏了一截熟瘦肉喂他嘴边，林遇之没动，秦叶子道：“愣着做什么，张嘴吃啊。”
林遇之张嘴不知是要说话还是要怎么，秦叶子直接给他塞嘴里，“你听够了没？”
林遇之肉到嘴里了也不嚼，就一看着秦叶子，神色难辨欲言又止。
秦叶子戳他一下，“又哑巴了？”
林遇之摇头，嘴里包着肉含糊一字，“没。”声音极轻，带着哑意，像是堵在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