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漂亮笨蛋一个。
  -
  但马上南蔷就想收回她刚刚的判断了,这哥可不是笨蛋,这哥比谁都贼,黄鼠狼都没他精。
  江槐序几乎是相信了南蔷要来做家教的初衷了,但他就不信她没有别的企图,决定迂回着试探一下。
  他斜斜向后一靠,目光落在她身上,漫不经心地开始挖坑:“你多久来一次,每次上几小时。”
  南蔷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就开始编:“一周一次,每次三小时。”
  江槐序:“我爸给你时薪多少。”
  南蔷随口一说:“一小时200。”
  嗯,应该挺合理吧。
  实际估计得一小时两万。
  江槐序倾身从桌上拿过玻璃杯,慢悠悠地晃着杯子,杯中的水晃晃荡荡,他思考了几秒抬眼望她,眉眼懒散唇角带笑,话却说得干脆利落。
  “行,我给你两倍,以后别来了。”
  南蔷眨眨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牛,不愧是大少爷作风,出手真够阔绰的。
  但她立即摇头,拒绝得斩钉截铁:“那不行。”
  不来的话还怎么看奶奶。
  而且两倍才多少钱,就用这么点钱就想把她打发了?
  江槐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嘴角一勾,有种计谋得逞的快感。哟,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这么容易就被他抓到了。
  他顿了顿,“这事儿对你没损失吧,不用干活还每周白拿1800。”
  南蔷心想这哥算数可真快,她打了会算盘,向前倾倾身诚恳道:“其实这价钱我挺心动的,但能不能每周按时来,但是不给你讲课?”
  想这么美?每周按时到我家来白嫖,我还得倒贴钱给你是吧。
  江槐序都被气笑了:“我长得很像冤大头?”
  见气氛不对,南蔷迅速找了个借口:“不是,主要是直接就不来了的话太明显了,容易被你爸发现。这事要是暴露了对咱俩都没好处。”
  江槐序挑眉,这孩子脑子转得倒挺快,理由像模像样,一个接一个的。
  他笑了一下,眼底的混账劲更足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半晌,轻飘飘来了一句——
  “也行,那我爸给你的钱分我一半。”
  ?????????
  南蔷震惊,心想你不如要我半条命。
  她还一分钱没拿到呢,还得每周赊给他300,这不赔死了,血赔,赔得血本无归血债累累啊。
  她缓了缓,把毛巾放回桌上,握紧水杯递到面前缓缓喝了口水,先压压惊,心想着打不过咱就别硬刚。
  于是南蔷再次抬眼时,眼神柔了几分,语气也象征性地软了些,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道:“你看这样行吗,我保证每周过来都保持安静如鸡,绝不打扰你,绝不侵犯你的隐私,也绝不向你爸暴露你的秘密,私下没有任何交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江槐序接着笑:“然后呢?”
  南蔷没什么底气:“然后你爸给的钱就都归我。”
  江槐序挑眉:“那你要是没做到你刚刚说的那几条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南蔷有点打蔫。
  不知道是不是中暑还没恢复,刚刚又用脑过度,南蔷的眼睛突然有点酸涩,她抬手揉了两下,准备调整一下状态,再继续和他大杀四方。
  但这表情一不小心就显得有点楚楚可怜。
  看到她低头揉眼睛,眼圈红红的样子,江槐序竟然有种没来由的不忍心,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留下她的冲动。
  这种陌生的情绪一旦发觉便不可收拾,像是丝线细密缠绕,又像是潮水汹涌袭来,又缓又重,却招招致命。
  突如其来,打得江槐序不知所措。
  算了不欺负她了。
  他侧过头,语气淡淡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变柔了:“那等你没做到的时候再说吧。”
  ?南蔷立即抬眼。
  怎么松口了?那她岂不是白调整状态了,刚准备好想再和他大战五百回合呢。
  怕他反悔,南蔷赶紧接过话茬:“行,我要是没做到的话就任你差遣可以吧。”
  为表忠心,她还着重加重了“任你差遣”这几个字,再配上无比真诚的表情。
  见他沉默,南蔷试探道:“那就成交了?”
  江槐序手指一顿,“任他差遣”是怎么个差遣法,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想着想着,他不自觉地轻咳了一下,目光难得躲闪了下,赶紧收回了思路。
  在南蔷看来就是,他经过了漫长的深思熟虑,憋得耳朵都有点红了,才终于点头不情不愿道:“嗯。”
  累死了,总算解决了。
  南蔷叹气。
  ……
  和大少爷斗智斗勇浪费了不少时间,南蔷这才想起来她来到这家最该干的正事。
  ——见奶奶。
  她环顾了一圈,再次感叹这房子是真大啊。大厅宽敞明亮,挑高的天花板上悬着吊灯,地面铺满了光滑的大理石,装修极致奢华,富丽堂皇。
  色彩搭配和谐,墙上挂着看起来名贵得不行的装饰和壁画,随便偷走一件倒卖估计都能赚不少钱。
  房子是欧式布局,结构复杂,不远处还有个连接上下几层的旋转楼梯,要想全逛完估计要费不少时间。
  刚刚江爸也没告诉她奶奶具体在哪个房间,她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南蔷借口要去洗手间,迅速逃离了江大少爷的视线。
  她每到一处都会开门偷瞄一眼,像个秘密接头的线报员,寻寻觅觅躲躲藏藏,一心只想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一旦被抓就是死路一条。
  这一路上,上上下下,她先是进了茶厅、健身房、又不小心推进了游泳池和迷你影院,都没找到奶奶,期间无数次感叹,这家真是能有多豪就有多豪。
  南蔷默默咋舌,万恶的资本家啊。
  ……
  直到她无意间推开了某间房间的房门,又一次,一阵清冽的果香扑面而来,风吹起纯白的窗纱,灼灼的阳光从明净的玻璃窗外透进来,将整间屋子照得透亮。
  她说不清这是间书房,还是画室,还是游戏室,只能看出房间的主人兴趣爱好极为广泛。
  侧边放着吉他和架子鼓,角落里摆着游戏机,墙壁上贴满了油画,全是色彩浓郁的落日,或是天边挂着满月的傍晚。
  一旁的沙发上零零星星散落着一些书本,她乍一看,全是童话书,数量最多的就是《夜莺与玫瑰》,集齐了各种版本。
  看似满屋乱糟糟,又似乎有他自己的逻辑,总结下来就是,“无拘无束的张扬和浪漫”。
  看来屋子主人是个大艺术家。
  屋内正中央还有幅没画完的油画,色彩绚烂。火烧云般的黄昏和浓烈的夕阳下,知夏里的尽头处,附中的校门熠熠生辉,旁边飘扬着国旗。
  三两学生迎着风校服纯白,颇有种“鲜衣怒马少年时”的壮阔热烈和意气风发之感。
  再配上一旁散落在地的纸条,上面是力透纸背,飘逸潇洒的钢笔字迹——
  「山川晴朗,人间滚烫,我们的前程是太阳。」
  这景配上这字,忽然让南蔷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
  “怎么,找厕所找到我房间里来了?”背后冷不丁地传来一声诘问,语调不咸不淡。
  南蔷僵硬地转回头,看到江少爷正懒洋洋靠在门框,抱着个手臂,朝她眉梢一挑,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南蔷自知理亏也没辩解,半嘴硬半诚心地发问道:“你家太大,我有点迷路了。不过这是你房间吗?怎么连个床都没有?”
  第一次来人家就要找床?
  江少爷挠挠头,笑得没个正形:“这家里我的房间多了去了,每间都要摆床?”
  牛,是我打扰了。
  南蔷没忍住问道:“那这是你的秘密基地吗?什么好玩的东西都有。”
  江槐序眉梢一挑,靠在门框罕见地直了直身子:“秘密基地?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南蔷有理有据地分析:“因为你的房门刚刚上锁了,只不过没关严所以没锁上。你刚刚离开的时候很着急吗?”
  嗯,接完彭愿电话就急着想去见她(去赶她走)了。
  江槐序轻咳了声,表情不太自在:“嗯,你的观察能力还挺强。”
  换做别人,他应该立即就会赶人走了。面对她,他似乎没有那种领地被侵犯的不快感,反而是好奇,她会作何评价。
  “这些字条是你写的?”南蔷指了指地上散落的字条。
  “嗯,是我写的,为开学做点准备。”江槐序点头。
  为开学做准备?
  南蔷撇撇嘴:“好吧,你积累作文素材还挺有仪式感的。”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耐心,江槐序和声细语地和她解释道:“不是,这些话是贴在学校人物专栏的,为了教育部领导来视察时候用的,迎合老年人口味。”
  什么人物专栏?
  这和月考还有期中期末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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