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不要紧,我不会那么快在她们面前现身。”安鹤说,“在被抓住之前,我会用掉它。”
她查看了一下包里的东西,伊德准备得很齐全。
“对了,给你这个。”海狄捏着拳头放在安鹤的手心,安鹤感觉到好几个冰冷的小铁块触碰到了她的皮肤。
“这是什么?”她问。
“锵锵。”海狄移开拳头,十只铁丝做成的小小渡鸦静静躺在手心里,每一只只有花生壳大小,但形态各异,有的张开翅膀,有的低头啄食,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作品,栩栩如生。
“答应你的摆件,我做好了。本来想晚点给你,但突然得知你要去执行任务。”海狄笑嘻嘻地解释,“要是任务失败,你死在外头,这东西也没机会给你了,所以赶紧拿给你看看。”
伊德打断她:“你这张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好的长官。”海狄吐了吐舌头,又面向安鹤:“这东西带在身上也有风险吧,我可以帮你放回宿舍去。”
“不用。”安鹤拨弄着掌心的小物件,“我很喜欢,想挑一只带在身上。”
她挑了一只渡鸦拿在眼前细细观赏,指间的那只渡鸦非常有气势,翅膀舒展,振翅高飞,红色的眼眸生动可爱,又勇往直前。
“其它的放我宿舍吧。”
“好嘞,等你回来。”海狄张开双臂,坦然地给了安鹤一个拥抱。这位伙伴一如往常的乐观热烈,并且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友爱。
安鹤先是一愣,而后露出笑容:“我会活着的,不要想着给我举办葬礼。”
“知道啦!”
……
为了不引人注目,安鹤特意叮嘱伊德监狱寻常防护就好,不要特意给她开后门放水。
但是,当安鹤把罗拉带出来,又千辛万苦劫走缇娜时,安鹤还是忍不住抱怨:让伊德不留情面,伊德也太不留情面了吧。
她们惊动了几个荆棘灯,不得不使用了天赋才把缇娜偷出来。小小的她和小小的罗拉,背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缇娜逃命,在月光下,狼狈得像两只奔跑的吗喽。
“快走,马上就是巡逻队进门的时间,错过就没机会了。”安鹤把缇娜塞进破车的后座,按照海狄教的方法,捏起两根电线点火启动了车子,一脚油门离开了停车场。
巡逻队换班,刚好打开要塞进出口的大门,安鹤开着车不管不顾冲了出去。这一举动又惊动了城墙上的哨兵,所有人不留余地开枪射击,有人高喊着什么冲了下来。
一时间,又是一轮爆炸。
她们在追击下,生死时速驶离火光,奔逃间隙,安鹤还召唤出了一只渡鸦视察后方的追兵。
身后的车子追着她们跑出一公里远,直到完全追不上了,枪声才停止。
副驾驶上的罗拉疼得满头大汗,她的伤口撕裂了,此时捂着腰,揶揄:“我以为你会有什么万全的计策,神不知鬼不觉地劫人,结果是硬闯?”
“硬闯不丢人。有用就行。”安鹤浅浅一笑,她扔给罗拉一卷纱布和一瓶止痛药:“你还硬撑呢,赶紧吃药吧。”
罗拉接药的动作一滞:“你那天问我伤势,就是为了准备药品?”
“嗯。”
“……考虑得还挺周全。”罗拉捏着药瓶,沉默着不再讲话。
安鹤看向后视镜,看似专心地开起了车子,实际上,她在分心接收渡鸦传回的信息。
她见到伊德正独自站在最高的哨站边,望向她们离开的方向。见到空中的渡鸦后,伊德露出笑容,单手按肩做了个手势。
安鹤从阿斯塔那儿学习过这个姿势,这是将领在战士出征之时的仪式礼,寓意凯旋。
作为回应,渡鸦扇着翅膀悬停,原地绕了两个圈圈,和伊德告别。
她现在,真的成了与狼王合作寻猎的渡鸦。
当车子开出去二十公里,再也看不到铁墙之后,车上的人才真正地放松。
安鹤回头瞥了一眼后座上的人,缇娜上尉很安静地坐着,仰头躺在后座上放空,不知道神游去了哪里。
看起来倒是和安鹤以前觉得生无可恋的时候,状态有些相似。
处理好伤口的罗拉这才想起问安鹤之前的情况:“第一要塞进攻的那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我在履行我们的诺言。”
“什么?”
“救苏教授。”安鹤说,“你瞧,苏绫现在还活着,就说明我非常努力了,我差点搭进去一条命。”
“我没看见你。”
“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努力。要不是我引走了大部分人,出现在苏绫面前的就是一整个军队。”
罗拉:“……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安鹤很认真,“无论如何,苏绫现在还活着,对不对?”
罗拉缩进座椅,不再和安鹤掰扯这件事,她沉默下来,一时间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安鹤笑了笑,看到罗拉情绪很低落的样子,便出言好心安慰:“你这算失恋了吗?听我说,恋姐是绝症,治不好的。”
“闭嘴。”
“哦。”
第49章 “我在救你,同时,我需要你的帮助。”
夜色中,车子继续往南行驶。
安鹤真的听话地闭了嘴,除了操控方向盘之外,不再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
车内陷入安静,三个人各自有各自的神态,罗拉歪斜地靠在车窗玻璃上,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光完全被雾气遮盖,这辆破车的车灯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一往无前的,不知道是驶向出路还是死路。
“要换我来开吗?”罗拉终于出声打破了寂静。
她知道安鹤在思考,安鹤深度思考的时候就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非常专注,通常这个时候安鹤不会有明显的表情,眼神却精亮。
罗拉发现,如果仔细看,会察觉到安鹤身上一股特别独特的气质。
罗拉想让安鹤休息一下,毕竟她们是同伴了。当一系列事情不可逆转上演之后,安鹤或许称得上她在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同伴。
不过,罗拉很快就产生了后悔的念头。
安鹤被惊动,从沉思中抬起头,她脸上那种平静的表情如湖水般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笑容:“你已经断情绝爱了?除非你这样告诉我,不然你这种状态我不敢让你碰方向盘,我怕死。”
罗拉刚升起来的“相依为命”的错误想法,立刻被按住了头。
要不,安鹤还是闭嘴吧。
但这次安鹤没有闭嘴,她开始带着目的和罗拉闲谈:“我问问,你这样的情况逃回第一要塞,会受到怎样的处置?”
罗拉稍稍挪了下位置:“我是特训兵,从加入英灵会那一刻起就为卧底任务而生。这件事没做好,就等于我这个人失去了价值和意义。”
她迟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按章法,剥夺身份薪酬,成为开荒的耗材。如果圣君判决生者需要为这次战败负责,那么,按损失严重程度,处以判罚。”
全军覆没这种情况,担责的人大概难逃一死吧。
安鹤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罗拉的回答很详细,比她们猜测的更加详细。原来不是粗暴地处死,而是细分好几种情况。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得问当事人。
“你说开荒……”安鹤特意重复了一遍,她想要把这个话题延续下去,但也不用说太多,重复一遍就够。
“大概率被派往平原边界吧,在我离开之前,那曾是最危险的开荒任务,派去执行任务的很难活着回来。”
安鹤了然,看来第一要塞的资源应用有限,她们从未放弃寻找替代资源。
只不过,这两个处置方式对罗拉而言,都算不上善终。罗拉是早死还是晚死,完全看上面的判决。
“以你的身份,带缇娜回去也不能抵罪吗?”安鹤问。
罗拉因为这句缇娜稍稍侧目,安鹤居然连她的对接人是上尉都知晓。
罗拉回答:“不能抵罪,英灵会重纪律,而且大家都知道把上尉带回去是该做的事情,只有一种情况我们会无罪释放,那就是等圣君格外开恩。”
该做的事情?
“等等。”安鹤从罗拉的话里捕捉到一丝与众不同,整个人立刻挺直腰板,“为什么是该做的事情?”
“因为上尉很特殊。”
“这我知道。”
这句话安鹤也听伊德提过,缇娜是塞赫梅特亲手任命的将军,所以*伊德认为,塞赫梅特要亲手杀死失职之人。
但安鹤从罗拉嘴里听到了不同的答案。
罗拉对同样的结果,给出了不同的阐释:“这么看来你不是上尉的直系下属。我们接到过命令,每一任上尉都很特殊,她如果战死,只要我们还有人活着,尸体就一定要带回要塞。所以我才一点都没反驳你的劫狱计划。但具体特殊在哪里,我想除了圣君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