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沈清钰抬起手:“扶我起来。”
  沈瑜白将人扶起来,还不忘嘀咕:“怎么了,要卸磨杀驴了?刚给你治好,就准备为你女儿教训我了,我还真是倒霉。”
  沈清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我有说过,要教训你吗?”
  “那你还有什么好话吗?”
  沈清钰彻底被她弄了没了脾气,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说,你长大了,比以前强了很多。”
  沈瑜白觉得好笑:“如果只是岁数长了,人没有一点长进才是真的可悲吧。”
  “我是说。”沈清钰认真的看着她:“比起沈瑜芯,你更像是最合适的继承人,在这沈家,若只有心计是不行的,最需要的是魄力。”
  “然后呢?”
  沈瑜白靠在床尾,盘起腿,就想看看她要说些什么。
  “沈瑜芯自幼接受的都是继承人最好的教育,从而养成了娇纵善妒的性子,这是难以避免的,而你不同,你在泥潭中打滚,挣扎,练就了一身坚韧,是她所没有的,若是你想要争一争,也不是没有机会。”
  沈清钰说罢,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似乎在期待什么恳切的答复。
  “说完了?”
  “嗯。”
  沈瑜白伸了个懒腰,收拾好自己的家当,准备离开。
  沈清钰着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瑜白抬眸,道:“拒绝啊,不明显吗?非要直接用嘴说啊,那行,我拒绝,我对沈家没有一点留恋,这样你满意了吗?”
  “你说什么!”
  沈清钰愠怒的看着她,声音拔高了不好:“你知不知道,这个位置有多少人想要坐,怎么你就无欲无求!不要不知好歹!”
  沈瑜白停下动作,探究的看着她:“是吗?你想坐吗?你又有几分是自愿的呢?”
  沈清钰的表情瞬间凝固,她竟不知如何回答,直击灵魂的质问,好似在寒冬戳破薄薄纸窗的风刹那间就凉薄了心。
  沈瑜白见她语塞,也不好意思欺负病人。
  “你是沈家的主母,在这个位置坐了二十几年,冷暖自知,想来你年轻时想要的也不是这个,所以,你应当会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若是不知道,我告诉你。”
  沈瑜白从未有过的认真,笃定。
  “我要在这世间,一世一双人,与相爱之人相伴,玩乐山水间,一日三餐时而拌嘴吵闹,或许我们会拥有一个孩子,却不会分散彼此陈酿在心中的爱意,而不是,困在这看似华丽的牢笼,将自己囚禁,直到躺在所谓的权利中死去。”
  沈清钰听罢,只失神了片刻,便兀自笑了起来。
  “可笑稚子。”沈清钰看着她,眼神中只有悲凉:“或许你说的对,可走在世间,无权无势,你躲的掉纷争?想要你死的人远比要你活的人要多,你如何抗争?你别告诉我这浅显的道理你不懂?”
  沈瑜白点点头,又摇头,笑道:“你说的对,我们都没错,只是你没得选,可我还年轻,可以选,就这点差别。”
  她转身就走。
  “沈瑜白!你选错了!”
  沈瑜白没有回头,挥挥手:“谁知道呢。”
  这条路没有尽头,世间的所有路都没有尽头,你选了,不管是那一条路都注定会有黑暗,成功也好,失败也罢,你的人生都不在别人口中,若是在你手中最好,若是不在,人间走一趟何必较真呢。
  回到灵药斋,沈瑜白对在沈家的事情只字未提,投身进瘟疫的治疗中,从一座城,转移到另一坐城,她在做让自己不后悔的事情。
  三个月后,春暖花开,瘟疫得到了妥善的解决,只是这场无声的战役中死去的人们,却没能等到花开的那日。
  为了阻断病毒,那些人甚至连尸首都没能留下,大火燃烧的那日,沈瑜白站在山顶,看着熊熊火焰,满天的黑雾中怎么会有哀嚎呢,天地是否能听到悲鸣,是否真的会有神明怜惜。
  她将亲手做好的鲜花,扔向山谷,默默祭奠着那些亡魂。
  苏满梨挽住她的手臂,希望自己可以分担她的哀伤。
  “梨儿,你说,她们回去哪里?”
  “或许,是一个没有痛苦的世间吧。”
  日月乾坤人们的生活渐渐回归正常,街道上再次热闹了起来,看吧,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
  只是最近,回春堂不怎么太平,马芬芳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找上门来,要郑幽千负责。
  整日像个跟屁虫,在郑幽千后面碎碎念,像个被抛弃的怨妇,甚至连郑秋桑都没有逃的掉。
  “千千~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千千~说话要算数啊~”
  “千千~千千~千千~”
  “郑幽千!”
  郑幽千被烦的没办法了,只能拽着她来到了没人的地方。
  “马芬芳,你要做什么!”
  马芬芳理直气壮的梗这脖子:“你说过,你要嫁给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郑幽千无奈的扶额,叹了口气道:“马芬芳,你有没有想过,郑家就我一个独女,你也是马家的独苗,郑家是需要入赘的,你让你母亲和娘亲怎么办,这些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要一脑门子热就什么都不管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马芬芳猛的站起身,来到她的面前,盯着她。
  郑幽千被她盯得心里毛毛的。
  “就因为这?”
  “嗯?”
  郑幽千不明所以,马芬芳撇撇嘴:“那咋了?”
  “哈?”
  “我祖奶奶就是入赘的,我奶奶也是啊,就因为这?”
  第37章 幸福具象化
  清晨,一辆马车悄然停在了一处府邸的门外,眼前的府邸宽阔低调,门前悬挂着红木牌匾,马府。
  门口等候的管家,小跑着过来,接过了马芬芳手里的礼品。
  “小姐,您回来啦~”
  马芬芳微笑颔首,回身掀开了帘子,郑秋桑先探身出来,马芬芳连忙上前搀扶。
  “您慢一些,小心脚下。”
  郑秋桑平稳落地,马芬芳这才去扶郑幽千,欣喜之色根本压抑不住:“千千,到家了。”
  郑幽千望着马家的大门,莫名的紧张让她的掌心不由渗出汗水,虽是面容不露声色,绷紧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的心。
  马芬芳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不必紧张,母亲和娘是很好的人,没有那么多规矩。”
  郑幽千扶了扶珠钗,小声询问:“我看起来还算得体吗?”
  马芬芳重重点头:“当然,我们千千就是最好看的。”
  那日之后,郑幽千终于点了头,马芬芳立马回了家说了这个好消息,马家也是重视的很,第二天就送来了聘礼,按照习俗,定了一个好日子会亲家。
  走近大门,是五间红砖绿瓦的住房,两边各两间,中间是一道月亮门过道,穿过月亮门,豁然开朗的后院展露在眼前。
  华丽的池水环绕,浮萍满池,碧水清明。
  “你快一点行吗!磨磨唧唧的,人都到了!”
  刚走近一些,就听到了一阵嗔怪。
  “哎呦~我知道啦,我这不是紧张吗,马上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片刻,屋内走出了一位妇人,她身着华美的衣裳,乍看之下很难想象是一位年仅五十的女人,她的手白皙甚至泛着光泽,丝毫不显衰老,依旧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看到郑幽千时,妇人的唇角浮现一抹亲切的微笑,上前来。
  “是千千吧。”她走到郑幽千的面前,试探的伸出手来:“跟我来可好?屋内准备了许多好吃的,一路来饿了吧。”
  郑幽千自幼母亲与娘便离世了,是郑秋桑将她带大,她几乎没有感受过来自娘亲的爱,如今猝不及防的感受,心中触动不知为何竟悸动的有些酸楚。
  “呦~这孩子怎么了?”她敏锐的发现了郑幽千的情绪,不再顾及握住了她的手:“我是芬芳的娘亲,我叫谷清音,你可以先叫我音姨,等以后熟悉了再叫亲切一些。”
  郑幽千抿了抿唇,感动的看着她,吸了吸鼻子:“音姨好,我是郑幽千,您未来的媳妇。”
  谷清音满意的笑了,道:“这孩子,你就是我家的媳妇,是娘的好孩子,快来。”
  就在此时,内堂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位身材修长,穿着大方得体的夫人出现在视野中,浓密的头发经过细心的梳理,蓬松端庄,相比谷清音,她五官更立体,英气一些。
  恍惚间,还能看出马芬芳的几分影子。
  “哎哟,哎呦,实在抱歉,我这有点墨迹了,我是马芬芳的母亲,我叫马有财,嘿嘿。”
  马有财挠了挠头,这副模样简直就是另一个马芬芳,郑幽千终于知道马芬芳像谁了。
  谷清音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就赖你,咱们本来应该去门外等候的,多失礼啊,传出去你就得被骂死的。”
  马有财也自知理亏,赶紧上前,握住了郑秋桑的手:“亲家,亲家,您别生气昂,是我的错,我补偿千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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