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世界清净。
她觉得季栖吐槽的话一句没错,只是她自己自我消化惯了,不太喜欢把苦水往外吐。
她从抽屉里拿了颗糖,撕开包装后扔进嘴里,木着脸含了一会,等甜味扩散到整个口腔,她才终于觉得情绪回到了正常线上。
她开了好几个小窗,找了很多份主题班会的流程分析,学院往届主题班会的推文她都看过一遍,然后认真拆解归类,再想些新点子放到里头。
无论多好的方案,还是得有同学配合。
一想到这茬她就觉得心累,干脆先不去想,只是专注方案。
主题班会还有一个投票环节,不过大多数都会自己班人投自己班的,也有找朋友帮忙投票把票数拉高的,投票占综合评定的20%。
她甚至不觉得她在的班都会投自己。
隔壁7班班长是男的,和6班男生宿舍挨得近,经常串门一起出去玩,6班男生对他肯定比她这个只会履行公务的班长熟悉。
她找不出工科专业对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吸引力,只觉得无聊和烦躁。
她家里二位喜欢把孩子放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以确保对方不会出格和偏离他们规划好的轨道。
应不否试图反抗过,她偷偷把自己想上的学校放在了志愿第一位,第二位才是袁嘉毅在的学校和专业组。
没办法,她差一分才到第一志愿的提档线,最后以这个专业组最高分的成绩到了这。
袁嘉毅帮她规划好了一切的框架,但是其中所有空缺都需要她自己努力填上。
她要按部就班入党,做科研,打比赛,然后保研,最后出来找个研发岗工作。
算了,人生规划这种东西,聊多了都觉得特别没劲。
她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一截枯枝,怎么翻来覆去都不会看见新生的绿意。
就这样慢慢腐烂好像才是最合理的归宿。
她敲下最后一个字,把文档存在桌面,传给了袁嘉毅,没说别的,只是一个无言的文件。
袁嘉毅回复很快,毕竟只有两个字,凑合。
他对自己的女儿实在吝啬,说不出一句欣赏和夸赞,应不否对此早已习惯,没贬就是夸了。
她看着他上一条夸季栖的消息,突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对这种控制欲很强的爹味说教的不满肯定有,除此之外更多的情绪是季栖的。
如果她爹知道自己正在夸的女生喜欢自己女儿,甚至正在追求自己女儿,还把他当情敌,会是什么感受?
应不否突然觉得特别有意思。
这种煽动着想要出格和反抗的感觉已经淡化在她生命里很久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被激起,以至于光是想想就让人有点兴奋。
隐秘又暧昧,几乎像是催化剂,纵容放大着她心里本来就蠢蠢欲动的念头。
最后她一下按灭了手机,拿起包往食堂去,心道自己真是疯了。
应不否对饮食方面的需求不高,一般就是食堂哪条队伍人少就去排哪条。
第三食堂两层楼,二楼的护栏是玻璃材质的,能看见一楼的人。
一般食堂二楼的人比一楼人少,应不否进门就直接坐扶梯上了二楼,找了个队伍排队,无意识点进和季栖的聊天界面,意识到之后又退出,按灭手机,像在给自己找点事做一样慢慢环视四周。
她若有所感,目光隔着玻璃护栏,看见了楼下坐着吃馄饨的季栖。
就她一个人?
应不否总觉得季栖不应该一个人,她身边应该永远有人听她讲话,看她笑。
她找了个靠近玻璃护栏的位置吃饭,眼睛不受控制往下飘,看季栖默默吃馄饨,总觉得她不太高兴。
我可以吃快一点,然后下楼从她那边走,假装偶遇,我们可以顺路一起上晚自习。
她想了想,觉得可行,几分钟吃完了炒饭,再抬头,就找不到季栖的人影了。
……或者其实一看到人就可以端着饭坐到她对面的,反正我们是朋友,这么做也不奇怪。
她最后只是怅然若失,自己骑车去上了晚自习。
678三个班作为一个整体,平时晚自习和上课基本上都在一起,应不否进教室的时候一眼看见了季栖,她坐在靠柱子的外侧,里面的位置不太好进去,隐隐表现出点不想被人打扰到姿态。
应不否纠结两秒,坐在了她斜后方。
风扇呼呼地转,应不否不想写作业,就只从宿舍带了本书来看。
她看书的时候相当专注,对于外界环境要求也不高,直到余光里看见季栖往后靠。
她从晚自习开始之后就一直在写作业,抬头的幅度也不大,更不用说整个身子往后靠这种动作。
应不否抬头看了眼她的背影,回过神来又继续看着书上的字,怎么也没办法集中注意。
季栖这副模样在她看来称得上有点反常,应不否认为她作为朋友应该安慰或者是找她聊点什么,但她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她们之间看似季栖是主动的一方,可应不否觉得,季栖的主动称得上是对她心底对应想法的施舍,是她想做又不敢做的。
……她指的只是有关朋友的那部分,无关喜欢。
应不否见季栖在收拾书包,当即把书一合,也塞进包里,先她一步走出教室,故意放慢脚步,等她搭话。
果然,季栖几步靠近她身边,开口吐槽:“想把抖腿的男的腿给锯掉。”
应不否其实不太擅长和人聊天,脑子里的想法飘忽,最后只是应了句“嗯”。
大概是挺无趣的。
她突然后悔没和应知意多学点东西,不然现在也不至于一点漂亮话都说不出口,季栖的色彩太鲜明,而她又太寡淡,她的任何着墨都像是种败笔。
但是不管怎么样,并肩走在一起好像就很好了。
作者有话说:
自我攻略step next[奶茶]
第7章 温柔
季栖拉着背包肩带,声音有种被学习摧残的有气无力:“真是受不了大学生活了,根本没想让大学生活。”
应不否点点头。
季栖忍不住道:“你好像个人机,只会点头和应和我。”
应不否摇摇头。
季栖莫名其妙被戳中了笑点,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得不行。
应不否木着脸看她两秒,然后也跟着笑。
“欸对了,你的主题班会方案写完了吗?”
应不否不知道她怎么提起这茬:“写完了,怎么了?”
季栖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神色:“我们班班长说他懒得做,想问我要团日活动策划去改改,我真是差点想把手机砸他脸上。”
应不否觉得季栖身上有很容易被信任的特殊气质,下午还没彻底消化的情绪被轻易勾起,她难得也想吐槽点什么。
“我做完方案问他们的意见,没一个搭理我。”
季栖手还搭在她肩膀上,闻言动作笨拙地拍了两下:“正常正常,我团日活动那几天达成了在团员群里连发二十多条消息都没人回复我的成就,班长不是副团支书吗,我最后分工给团委做,他居然说自己忙主题班会顾不上我这边。”
“那你确实应该把手机砸他脸上。”
“我是真的想,但他还挺得袁导喜欢的,做的活不多,揽功和自我表现一个不少,加上在男生那人缘好,我要真去袁导面前说什么,指不定最后走人的是我。”
季栖就这么偷偷摸摸抹黑了一下导员,她相信在这种潜移默化的浸润之下,应不否总有一天会看清导员真面目的。
应不否听见亲爹被冷不丁cue了一下,有点哭笑不得。
“他应该不至于不明事理到这个程度。”
应不否这话已经相当委婉中肯了,但是不妨碍季栖恨铁不成钢。
她告诉自己不能急于一时,又问:“你想不想看我给团日活动做的宣传手册,特好看,建议学校的学生手册向我取取经,别再用那个读缩力拉满的丑封面了。”
应不否发现季栖总有分享不完的日常,说不完的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情绪永远是浮动状态,随着她的话上上下下。
于是她弯了弯嘴角,顺着说:“想看。”
结果季栖下一刻就把包从肩上甩下来,拉开拉链,变戏法似的摸出本小册子递给她。
“没当团日活动材料交上去吗?”
“没,我当时打样做了两本,以备不时之需。”
应不否伸手接过,脑子里却飘过去一个模糊想法。
会是晚自习特地带来想给她看的吗。
她垂眸,抛开自信和联想过剩的念头,看着手上的小册子。
封面是设计的艺术班徽,融合了校训和院风,水墨色调,带上点缀的红,相当大气。
“好看吧?”
“好看。”
“全是我一个人做的,其它班委理都没理我。”
这话就有点委屈和诉苦的意思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