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相对于他,研磨在球场中的走动就少了些。
  ——但也抵得上我一年的运动量了。
  我想起上次玩一款游戏时,研磨问我“假如是遇到那种展翅高飞的boss,最有效的处理方法是什么?”
  我毫不犹豫,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游戏机:“当然是折断他的翅膀啊。”
  身旁的研磨少有地大吃一惊:“我的想法只是把它关在笼子里。”
  这家伙,不会是觉得我很凶恶吧。
  我眯起眼睛:“关在笼子里也有挣脱的机会,折断翅膀比较立竿见影吧。”
  我说的当然是游戏。
  研磨那家伙,那时候指的一定是翔阳吧。
  难怪听到所谓“折断翅膀”的暴论,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既然如此,橘子头脑袋现在一定被困在了研磨的笼子里。
  找不到得分的机会难免会焦虑,焦虑就会开始寻找破局的契机,想的越多脑细胞就会慢慢被耗尽。
  球场上的攻心者啊。
  我就说研磨这家伙是只黑心猫,平日里是少言的、无害的,那都是没有遇到感兴趣的东西吧。
  但是,我不由得想起沙滩上和橘子头脑袋的初遇,虽然研磨已经证明了橘子头脑袋没有去过那片沙滩。
  不过他的模样还是牢牢刻在我的脑海里,可能这种性格的人脑子里会有“焦虑”闪过,但一定不会心甘情愿地被困在笼子里吧。
  作为研磨的后援会,我抛开脑子里那些不合时宜的坏走向,一心一意地攥紧双手的荧光棒,观察着比赛的走向。
  *
  他的体力一向不好。
  在排球赛场上,能够发挥功效的,就是还算不错的洞察力。
  乌野过去比赛的录像被他们围在一起彻夜研究,“进攻”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优点,多人同时进攻的战术让乌野无一例外的、无时无刻都想要把握进攻的机会。
  人心齐是好事,但人心太齐。
  研磨盯紧众人奔向球网的步伐,错综复杂的步伐也有它的目的和节奏。
  瞄准一点,看起来再轻巧的球,只要位于视野盲区……
  三色排球掷地有声。
  落于乌野众人的正中央。
  错综复杂的脚步,一致地谋划着进攻,却被彼此的身躯所遮挡视线。
  这就是乌野的视野盲区。
  *
  “斯国一!!!”列夫拍打他肩膀的力道是一点也不轻,赛中休息的时间并不长,他大口地喝着水,晶莹的水滴划过脸颊。
  即使是限制了翔阳的进攻,乌野和他们打得还是一样焦灼。
  只不过是把对方的得分手段削弱了一些。
  和小黑关系很好的月岛,似乎在提起对排球的兴趣以后,拦网的能力也有所上涨。
  小黑真的不留余力地给自己培养对手啊。
  此外,乌野的自由人也一样强大,和夜久学长不相上下,最后那一球的目的,肯定也被对方察觉了,所以也会有所防备。
  肾上腺素的调动也带起了大脑的运转。
  这种脑细胞燃烧的感觉,他并不讨厌,观察赛场上的局势,找出破局的最优解。
  就像牌类游戏一样,利用自己的好牌,同时猜测对面的手牌。
  但如果这场游戏一直这样进行下去。
  他看向若有所思的翔阳。
  离翔阳所说的“让他感到排球的有趣”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呢。
  这样结束的话,有种[gameover]的遗憾。但不管那个游戏都会有通关的时候,纵使感觉遗憾,也只能这样接受吧。
  据他对影山的了解,对这样的翔阳,应该没有传球的欲望吧。
  *
  猜错了。
  他喘息着,看着影山发出的,几乎遮住天花板射灯的高吊球。
  他从未见过翔阳打过这种球。
  却在心中断定,这一球一定会传给翔阳。
  简直不讲道理啊。
  排球场上的音驹众人对视一眼,即使是限制了快攻和诱饵战术,乌野也像花样百出的魔术师,展现出新的招数。
  黑尾看着研磨逐渐被点亮的瞳孔,勾唇一笑,振翅高飞的乌鸦突破了禁锢的鸟笼。
  ——这样的比赛才有趣吧。
  *
  “摩西摩西。”小八擦了擦额间并不存在的汗珠,“总算赶上了!”
  它看向比分:“一比一平吗。”
  我点头:“打得很焦灼。”我看着被团团围住的研磨,他们似乎在商讨新的战术。
  他额间的发丝都被浸湿,支着座椅大口喘气,看起来体力也被耗得差不多了。
  “看来我赶在转折点来了呢。”小八侧目,“千流不好奇吗,研磨会不会用健将健将。”
  确实。
  在这种时候用魔法药水,对方的体力也被耗得差不多了,而如果研磨的体力完全恢复,就像被游戏里体力值耗尽的勇士被灌下药水,音驹的攻击力也会大幅上涨吧。
  我没有回答小八的问题:“为什么要说转折点,难道中场休息的时候研磨用不用魔法药水很重要吗?”
  小八:“用了研磨就不会感到累。”
  “小八。”我严肃,“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们音驹。”
  小八石化。
  不要给ai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啊。
  “我们音驹可是有超强的副攻小黑,不管是接球*还是当攻手,都是一流的!”
  “还有夜久学长。”虽然实际上我应该比夜久大,不过跟着研磨叫习惯了,“最靠谱的自由人,稳住了音驹绵延不断的防守。”
  “列夫他虽然基本功差,但他的手跟拉面一样吧,啪嗒啪嗒的,总是意想不到地给大家惊喜。”
  “猛虎就跟真正的老虎一样……”
  我郑重其事地把每个人都夸了个遍:“和他们的口号一样,每个人维系着这只队伍的运转,给研磨输送氧气,比持久战的话,我们可不会输!”
  “……千流你。”
  我等待着小八的发言。
  “你已经变成音驹球迷的模样了。”
  虽然我的运动细胞很一般,在过去也从未对球类运动有任何的兴趣。
  但只要站在这里,看着他们拼尽全力,没有人会不为之动容。
  “我下次画一幅音驹全员的海报吧!”我斗志昂扬。
  小八幽幽:“明明是玩家用我们的素材库做的。”
  “嘿嘿。”
  *
  【健将健将强效疲惫一扫而空药水】啊。
  研磨想起这个超长的名字,还是忍不住轻笑。
  简直就像游戏里那些充满诱惑力的外挂,在难以通关的时候用一下,完全可以无脑过关。
  但他可能是那种【一命通关】党吧。
  可以做到一条命通关的,就不会用复活的机会;可以用自己力量达到的,就不用借助所谓的药水。
  况且自己跟翔阳约定好了,这是一场公平的游戏。
  所有的一切堆叠成唯一的结果。
  每个人的实力导向最终的答案。
  这样纯粹的游戏才有意思,对吧。
  他重新走上场。
  身畔的欢呼声与加油声犹如虚焦的镜头,瞬息间,他不断根据站位和局势调整着二传手的策略。
  往日高速工作的大脑此时凭借着本能作出判断,浑身的肌肉都酸痛着、叫嚣着它们超额的运转。
  研磨置若罔闻,静静地看着球,全力地奔跑,三色排球落在他的指尖,还未等大脑计算出下一球传给谁。
  它从指尖滑落,跌至木制地板。
  啪嗒一声。
  他听见[gameover]的声响。
  还有自己的身躯沉重地倒地。
  他不是可以重来一次的勇士,负荷过重的肌肉卸了力,就像再也抬不起劲。
  木制的地板比沸腾的血液冰凉些。
  明明应该因为游戏结束而感到难过,胸口的心脏却比过往更加剧烈地跳动。
  无数次排球掷地有声的回响仿佛变作心脏的鼓点,过往的一切化为“有趣”的注脚。
  比起漫长的拉锯战,赛后的致谢显得那么短暂。
  谁知道为什么,他说出心里话和感谢小黑之后,小黑露出了可怕的蛋花眼。
  猛男垂泪。
  一开始很讨厌浑身流汗的运动。
  被小黑的“军师”论打动,稀里糊涂地打起了二传。
  比起游戏,现实中的一切比赛赢了和输了都不会改变这个世界,不会改变历史的进程,不会有人员的伤亡。
  它显得这么平凡。
  连场地都不能供人大展拳脚,只能在这小小的一隅,全力地奔跑。
  [但它确确实实地改变了我的生活]
  研磨看向手腕,三色排球落下的红印因为接连不断的训练而没有消散的一天。
  或许有一天大家都不打排球了,回想起现在的日子,一定也能说出一句“有趣”吧。
  *
  “什么情况啊。”我抽咽着和小八低语,致谢环节,连一般稳重的小黑都露出蛋花眼,研磨也看起来投入了很多精力,但他嘴边挂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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