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善小记 第49节
他原本以为那个小矮子格格就够娇气了,没想到这位阿哥更不顶用。
这些大清的王子皇孙……呵。
“查干巴日,回来!”
听到成衮扎布的喝令,大白冲弘时“嗷”了一声,带着他的半个袖筒回到成衮扎布身边。
成衮扎布蹲下身抚摸它的背脊,又对它低语几句,一人一虎两双眼睛,盯着正心有余悸拍着胸的弘时。
弘时吞了口唾沫,半晌后,服软道:“那个,能不能麻烦你看着它,带它跟我一起回去?”
……
两炷香后,四爷帐外。
“乌希哈呢,叫她出来,我把灵虎给她找回来了!”弘时大喊着掀开帘子,走入帐篷中。
他又冲身后的成衮扎布招呼:“你们快点!”
一回头,弘时对上四爷铁青的脸。
他缩了缩脖子,“阿、阿玛,你回来了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大哥呢,我——”
他还没说完,四爷厉声喝道:“跪下!”
弘时当即腿一软,“扑通”跪倒。
“阿玛息怒,您别听乌希哈告状,我就是、就是想带灵虎让弘春弘明他俩见识见识,您不是说让我跟他们好好相处么。我现在把灵虎也带回来了,您别生气。”
他结结巴巴地辩解着:“大、大不了,我给乌希哈道歉。”
四爷黑着脸,严厉的眼神看得他不敢抬头。
青苹从四爷身后上前一步,焦急地问:“三阿哥,还有这位小世子,不知你们与灵虎从何处来,可否有瞧见我们格格?”
弘时和成衮扎布这才发现,帐中并没有乌希哈的身影。
而四爷脸上的表情,除了愤怒,更多的是紧张。
几番简短的问答后,弘时和成衮扎布终于知晓眼下情形。
大白找回来了,乌希哈却不见了。
当时青苹发现,第一时间告知苏培盛,遣人去围场禀报四爷和弘晖,二人闻讯先行折返。
弘晖已经带着一小队人,在大营中四处搜寻。
“你给爷跪着好好反省!”四爷冷着脸对弘时道。
弘时脸色发白,不敢再出声。
四爷深吸了口气,转身,对成衮扎布还算客气道:“小兄弟,你既是灵虎原主,小女眼下不知在何处,她返回前,可否请你先行照看灵虎?皇上和策棱贝子处,本王会遣人告知说明。”
“遵王爷吩咐。”成衮扎布拱手应诺,识相地没有多问。
他想了想,加了一句:“乌希哈格格身负祥瑞之相,定能平安归来。”
四爷道了声谢。
成衮扎布对围观四爷教训儿子并没有兴趣,再次行礼后,带着小白虎离开大帐。
策棱随御驾行猎仍未回,成衮扎布一时无事可做,便带大白沿着最外围随意遛遛。
或者说,是大白在遛他更恰当。
遛着遛着,他们走到了大营最北处。
成衮扎布想起,方才那个侍女说乌希哈就是在这附近走丢的。
他低头看正在四处抽鼻子嗅闻的小白虎,带着些惊异道:“你该不会真的听懂了,要来找你的新主人吧?”
大白没有理他,自顾自地继续闻着。
成衮扎布站在原地,双手抱胸,等着看它能找出什么东西来。
大白突然低吼了一声,扑到一处空地上,不停转圈,时不时用前爪刨动几下,并回头呼喊催促成衮扎布。
“查干巴日,你要记得你不是狗。”成衮扎布无奈道。
他上前,在大白不耐烦地催促下,蹲下身查看它的发现。
一块染血的衣角,还有一个铁箭头。
大白“呜呜呜”地叫着,声音传达出它在紧张。
成衮扎布捻了捻那块布头,对大白道:“这是侍女穿的粗布料子,血迹也早干涸了,不会是那个小格格。”
“至于这个……”成衮扎布捡起箭头,对着日光,眯起眼睛,旋动摸索着。
忽然,他发现了一处特别的、他熟悉的痕迹。
“是多尔济色稜?”
……
一日半后,木兰围场向东北,千里之外。
乌希哈睁开眼睛,入目是陌生的素色帐顶。
她晃着脑袋,感觉眼冒金星,浑身上下仿佛散了架一般,随便动一动都酸疼得要叫出声来。
记忆好似断了片,乌希哈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
她如梦呓般:“这是哪儿?”
“你醒了?这是科尔沁。”边上传来一个柔弱的女声。
乌希哈循声转头望去。
不远处的木床上,躺坐着个年轻女人。
她约摸二十出头,形容憔悴,身上披着厚厚的皮毛大衣,露在外的面颊、双手异常消瘦,透着一股不健康的惨白之色。
乌希哈莫名地心里一揪。
她问:“你又是谁?”
女人道:“我叫乌林珠。”
乌希哈一愣,这是个满文名字。
而方才乌希哈用的、女人回的,又是汉语。
乌希哈撑着身子坐起来,四处转着头。
这处帐篷还算宽敞,但略显陈旧,帐中摆设不像是蒙古的习惯,反倒与她们在木兰的布置有些相像。
“乌林珠姐姐,我可以叫你姐姐吗?”乌希哈问,见乌林珠点头,继续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这离木兰围场远么?”
乌林珠咳了几声,“我帐中有个丫头,她逃到了木兰,我夫君遣了两个手下去追她,回来时便多了个你。”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夫君乃科尔沁台吉多尔济色稜,达楞泰亲王之子。”
逃奴?
乌希哈找回了些昏迷前的记忆,想起了那只绊倒她的手。
这个多什么色,她没听过,但达楞泰亲王,不就是那个在头天宴上跟策棱唱反调的蒙古王公嘛?
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人,乌希哈还听到四爷对弘晖说过“此人野心勃勃,恐有反骨”。
那,眼前的乌林珠?
乌希哈下意识戒备起来。
第49章 家暴了
乌林珠继续解答乌希哈的疑惑:
“这儿到木兰, 上好的千里马也得一天一夜。”
“我看你年纪小,怕他们粗手粗脚伤着你,就央夫君让你先在我帐子里安置着。”
“他们是骑马带你回来的, 你身上如果有哪儿磕着碰着,不舒服了,别忍着只管说。”
她停顿半晌,试探地问:“小妹妹, 你可是随御驾从京城来的?”
乌希哈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陌生的地方, 陌生的人,还一下就被看穿老底,乌希哈心中不安,团成一团往角落里缩。
“我,我警告你,我阿玛很厉害的!他很快就会来接我, 所以你不要对我做什么奇怪过分的事,不然他不会放过你的!”
乌希哈一激动, 乌林珠也被带得着急了, 撑着身子往她那边探,抬高声音道:“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咳,咳咳……”
见乌林珠一副随时都会咳得背过气去的模样,乌希哈心里的害怕减少了些。
她这样子看起来还没乌希哈的小身板结实呢!
里头动静略大, 惊动了外面的人。
一个侍女掀帘子进帐, 见乌林珠脸色惨白,惊慌地上前扶住她, 一边拍打她后背顺气,一边连声追问:“格格您怎么了?可要叫大夫?”
她的动作没有让乌林珠有任何好转。
乌希哈忍不住道:“你不要那么用力拍乌林珠姐姐,给她倒碗温水喝。”
侍女抬头瞪了她一眼:“你可是说什么话气着我们格格了?还叫姐姐,姐什么姐?我们格格身份尊贵,也是你个小丫头能乱攀亲的?也就是我们格格性子好留下你,要是换了世子,赏你十鞭子都是轻的……”
她嘴上一通输出,手上的动作就小了。
乌林珠总算缓过来,抬手制止侍女,“如意不得无礼,这位小妹妹,身份许是不比我低。”
“怎会?”叫如意的侍女惊讶道,“她不是吉达他们路上捡回来的野丫头么?”
乌林珠摇头,轻声对如意解释,也是对乌希哈解释:
“她身上衣服被磨破多处,非是破旧,而是因为用料乃江南贡缎,做蒙古袍子可谓‘中看不中用’。草原上有这等好料子的人家屈指可数,有也不会这般糟蹋。”
“她首饰没几样,但做工精细,还有京城老字号的标记。”
“吉达他们是在木兰‘捡’的她,眼下御驾巡行塞外,随行之人以数千计。但这么小的格格,或是父兄受皇上看重,或本身深得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