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林凛盯着弓看。
试图想从它普通的外表下,看出它不凡的内心。
奈何肉体凡胎,根本看不出这张弓有何神奇之处,不过,她还是捧场地冲加藤宫司比了个大拇指,不管是不是桔梗的那把,单凭这个名字,她就愿意相信它有不俗之处!
加藤宫司忍俊不禁。
她抚摸着历经岁月而不朽的弓身,感慨:“其实,我一开始也不信。直到女儿跟我说,这把弓会发光……我才意识到,母亲她们说的话或许是真的,纵然那位大人的身体已经陨落,可她的意志依旧庇护着大家……只可惜,我天赋有限,无法从中窥见那位大人的风采。”
说完。
加藤宫司虔诚参拜。
林凛也学着她样子认真拜了拜。
自从她来到这里后就再没被鬼骚扰,或许,真是这把弓起了作用也说不定……这样想着,她参拜的态度越发诚恳了。
神社里没什么人。
除了偶尔会过来参拜的镇民,平日里就只有加藤宫司一人。
也许是巫女出身的缘故,她对人和善又有耐心,即使是面对林凛这种连字都不会写的哑巴也很耐心,而在知道林凛不介意学习写字后,立刻热心地教她写字。
写字无法一蹴而就。
加藤宫司热情邀请林凛多住两日,林凛没有拒绝。
林凛原本都想好如何跟黑死牟解释了,谁知道他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默许了等她身体好利索了再赶路的提议。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林凛反而不安起来,牙疼般吸气,“无惨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其实,我挺怕他的,如果他知道我拖累你的进度,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杀了啊……”
“不会。”黑死牟看了她一眼:“无惨大人不是那种人。”
“真不会杀我吗?”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更不安了。
黑死牟看向她:“只要没说谎,你就会得到优待。无惨大人是赏罚分明的主公。”
林凛暗暗叫苦。
赏罚分明……
这还是她认识的“屑老板”吗?总感觉他擅自给鬼舞辻无惨加了一百层滤镜啊。
“……你说谎了?”耳边忽然想起黑死牟漫不经心的询问。
林凛悚然一惊。
她瞬间回过神,完全顾不上腹诽鬼舞辻无惨,跳脚发誓:“这怎么可能?!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骗你?我用我的身家性命发誓,骗你我就是狗!狗!”
生怕他听不懂,她飞快从床上拿来加藤宫司教她写字的记事本,从中翻到写狗的那张,使劲用铅笔把狗着重圈出来,高高举到他眼前。
黑死牟不说话。
林凛急得掌心都是汗:“真的!不骗人!蓝色彼岸花就长在诗的坟头上!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个消息是我自愿告诉你的,又不是你逼我的,我怎么可能拿假消息糊弄你?我又不是活腻歪了!”
黑死牟:“……写得真难看。”
林凛:“??”
嗯嗯嗯?
刚刚她看到了什么?
黑死牟目光从她堪比狗爬
的字上挪开,缓缓飘到她满是震惊的脸上,再次重申自己的观点:“真的很差劲,都不如你汉字写得好。”
虽然她的汉字缺胳膊少腿,时常看得人满头雾水,但至少能感觉到她练过,而她现在写平假名,就跟懵懂无知孩童写得一样,歪七扭八,不堪入目。
“这是当然了!”
林凛却笑了。
反手把笔记本一丢。
活像是被人夸奖似的,双手负在身后,洋洋得意仰着下巴,“哼哼,寒窗苦读十多年,我写字用掉的墨水可比你吃的人都多。黑死牟,你很有眼光!”
……
……
林凛很快恢复健康。
离开的时候,加藤宫司再三挽留,直到承诺安顿好了会回来看她,她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再三叮嘱注意安全。
林凛背着挎包,笑着跟她挥手道别。
黑死牟速度很快,一阵山呼海啸的强劲拉扯之后,他们终于来到此行的目的地:当初的缘一夫妇旧居,如今的灶门之家。
林凛手指戳了戳黑死牟的腰。
黑死牟看过来。
林凛激动地比比划划:“能用你的眼睛,帮我看看屋里有没有很吓人的野生动物吗?比如蛇、昆虫之类的。蓝色彼岸花开放时间不确定,我们说不定要等很久才能等到,我就想把房子收拾出来,之后,我们就一起在生活在这里,安全还方便。”
黑死牟:“……”
林凛:“求求了,黑死牟!这是只有你能办到的事!你就帮帮我吧,我真的很怕那些东西!”
黑死牟收回目光,淡淡道:“……没有。”
山林中生活的动物比她敏感多了。
感知到他气息的第一时间就四散而逃,像她这么迟钝的,世所罕见。
“谢谢谢谢!”
林凛浑然不知自己在他心里比没脑子的动物还笨,高高兴兴地向他道谢,随手用抓夹把高马尾盘好,刚穿上的外套也脱下来,折好跟挎包一起交给他,拜托他拿好,自己则一鼓作气冲进散发着霉味的房子。
房子很长时间没人居住,
门窗屋顶都有风雨侵蚀的痕迹。
房间里也积满厚厚的一层灰尘,破败毁损的雪洞障子门乱七八糟倒在地上,压在已经朽坏的灯芯草叠席上,散发出浓浓的霉味潮气。
林凛戴着口罩,先把靠近门口的丢出去,一把火点燃,赤金的火焰打着旋燃烧,明亮的光线立刻驱散夜晚的黑暗,借住光亮,她收拾的动作更快了,一趟趟把无用之物丢火里,手指不小心蹭掉碎木框上厚厚的灰尘,露出隐藏下方的大片黑色痕迹。
林凛咦了声。
扣了扣,没扣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触电般猛的丢出去,火焰瞬间将其吞噬。
“怎么了?”黑死牟垂眼看过来。
林凛摇摇头。
她好像终于意识到这是灶门炭治郎的家意味着什么。
她忍不住扭头望向屋里,墙上、地上、门框上,房间的每一处都浸满了灶门家人的血,随着时间流逝,滚烫殷红的血液褪色成成腐朽的黑,逐渐磨灭了那日的惨烈场景,可死亡阴影从未有一刻真正退去。
第10章 嗯,怎么不算下克上呢恶鬼缠身
我能活下去吗?
林凛忽然就不确定起来。
努力展现自己的用处,就真的能在这个有鬼的世界活下去吗?
鬼舞辻无惨是讲道理的鬼吗?他是能听得懂人话的鬼吗?她很不安,蓝色彼岸花开放时间不定,用这种不确定的消息跟他讲条件,真的能让喜欢“永恒与不变”的他高抬贵手,不过河拆桥吗?
林凛没有答案,心中一片迷茫。
她努力告诉自己,虽然鬼舞辻无惨不靠谱,但黑死牟靠谱啊,我们好歹也是朋友,他会帮我的,他肯定会帮我的……
可直面鬼舞辻无惨的暴戾真的吓到她了,灶门家的惨剧更是再次勾起她内心隐藏的恐惧,令她不安到了极点,她完全无法冷静,身体下意识凑向能让她安心的存在。
林凛在身上擦干净手,小心翼翼扯住黑死牟衣袖。
黑死牟垂眸望来。
赫金色的六眼鬼目近在咫尺。
清晰印刻在他眼底的,是鬼舞辻无惨留下的“上弦”“壱”。
就算她的确把他当做朋友,当做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哥哥,他们之间的那点交情,真的能够撼动他内心深处对秩序的固有认知吗?
黑死牟不是感情用事的鬼,而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多是她一厢情愿这么认为的,或许对他来说,从来都是微不足道、可有可无,想到这里,林凛多少有点难过,喉咙也堵得难受,脸上更不自觉带出几分失落,眼眶酸涩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流出泪来。
林凛不喜欢这样。
她慌忙低下头,把原本来到嘴边的祈求话语咽下去,没有继续自取其辱,而是握住黑死牟的手,在他掌心缓慢而认真地写:“如果有天我不被允许活下去,你能不能看在我有用过的份上,不要让其他鬼杀我,由你给我一个没痛苦的死亡吗?”
她很害怕。
一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个地方,就忍不住瑟瑟发抖,恐惧的泪水逐渐模糊视线,她一笔一划写得更用力:
“不要告诉我,直接杀了我。”
她不想死。
可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那她至少不想在恐惧和绝望中死去。
在最后时刻,她希望自己是高高兴兴地、毫无痛苦地走向结束。
她什么都不想知道,自己因何被杀、怎么被杀、尸体会被如何对待,她完全不关心,只想意识比身体更快一步坠入黑暗,没有疼痛,更不会悲伤,平淡的就像每个她捧着手机睡过去的夜晚,只是这次她再也不会醒来……
黑死牟:“……你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