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谜云 第532节
第1549章 以退为进
其实谁也想象不到，在山城流传的这些说法，根本就是韩霖自己放出去的，只是他操作的非常隐秘，没有人联想到这一层。
往往这样的事情，传播速度是最快的。
大多数人事不关己，对此可能会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少部分有心人，听到这样的说法，立刻就有了认同感，紧接着就会无限放大。正所谓三人成虎，本来只是流言和谣传，说的人多了，也会变成一股歪风。
“建丰兄你也知道，无风不起浪，我的出现挡了一些人的路，你看，抗战时期特勤局成立了，被赋予特权，我年纪轻轻就做了局长，在论资排辈的山城政府，这种情况就是不符合游戏规则的。”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财政部的缉私署和货运管理局两个肥缺，都被特勤局实际控制，既负责走私也负责缉私，自然而然伤害到一部分人的利益。”
“收复杭洲和甬城等地，总裁把接收日伪资产的权利给了我，其实是在给我弥补一部分美械部队的开销，否则庞大的军费，我是真的撑不住了，但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嫉妒，认为我是在吃独食，甚至是中饱私囊。”
“特勤局和美国海军情报局合作，装备了大量的美式装备，得到了很多的美援物资，从游击队逐步成为主力部队，逐步升格为京沪杭战区，为此还设置了杭洲行营，短短的几年时间部队编制扩张到二十余万人，这种情况又惹得多少人眼红？总之，人言可畏啊！”韩霖很是感慨的样子。
放眼整个山城政府，当然没人比大公子在蒋总裁心目中更具有分量，既然他主动送上门来，韩霖就开始“卖惨”了！
一方面是为自己放弃战略机动兵团作为铺垫，不是我不愿意为山城政府继续效命，而是大环境不允许，为了大局着想，我还是忍痛割爱，把我苦心经营的战略机动兵团交给山城政府。
另一方面是给自己的保护，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以后有人攻击的时候，估计蒋总裁也不会相信的。
最后是为了给自己的损失寻求弥补，我为了山城政府的内部稳定，毅然放弃蒸蒸日上的前途，你们难道不应该给我点补偿吗？“这些年也的确是难为你了，眼下我们内部的风气不正，别人在抗战时期败多胜少，可你连连打胜仗，这就让一些丢城失地溃不成军的将领们感觉心里不舒服。”
“他们没有本事和美国方面合作，你做到这件事，为我们山城政府换来了十几万精锐美械兵团，他们就眼红美械装备和美援物资，自己捞不到，就在背后煽风点火，非得把你搞下来才肯罢休。”
“至于说是财路，这十几万美械兵团就算按照美国的最低标准，一个月下来得多少钱？山城政府财政艰难，老弟把自己在卷烟厂、药厂和盐业公司赚的钱全都投进去，把特勤局的收入也大部分投进去，这是公而忘私，堪称是军人的楷模，他们呢，少吃点空额就烧高香了！”宣铁武帮腔说道。
山城政府那么多的官员将领，能做到韩霖这个程度的的确是凤毛麟角，拿自己的钱补贴山城政府的军队，苦苦支撑到现在，结果功劳没人提，却惹来了一大堆人的嫉妒和中伤，他心里也感觉很是恼怒。
在他心里，韩霖是真正的朋友，当初把肥缺中的肥缺，财政部缉私署的署长职位让给他，这份人情他一直记挂在心里。
“韩霖老弟，你不要想得太多，你对国家和山城政府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总裁也是记在心里，谁都不能抹杀你的成绩，有总裁给你撑腰，这些人的歪风邪气伤不到你。”大公子说道。
在山城政府里面，韩霖是他最为重要的辅佐力量，几年来，靠着韩霖的运作，他先后出任浙赣皖边界游击司令部的司令，京沪杭战区的副司令长官，每次的战报都有他的一份功劳，严格来说，韩霖是他的嫡系，被人欺负成这样，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建丰兄，我也仔细想过，退一步海阔天空，既然这些人都觉得我不够资格，早晚都会对我不利的，山城政府不是靠着我和战略机动兵团撑起来的，还不如顺应他们的意愿，多历练几年时间，我深受总裁大恩，不能让他老人家为难。”
“总裁春秋鼎盛，有建丰兄的关照，我也不用为前途担忧，年纪轻轻的，未来的路还长着呢！既然建丰兄来了沪市，等你回去的时候就把我的请求转呈委座，允许我辞去杭洲行营副主任职务，专心做好特勤局的工作。”韩霖摆出一副交心的姿态。
侍从室第二处副主任的职务，他肯定不舍得放弃，特勤局长就更不用说，留着这两个职务，再兼任几个职务，他在山城政府的地位就稳如泰山。
“好吧，既然你坚持自己的意见，那我回到山城和总裁汇报一下，具体怎么定，要看总裁的意思。临来之前，总裁交代我看看沪市如今的局面，可我对现状感到震惊，只能用混乱不堪、乱象丛生八个字来形容。”大公子说道。
“我和建丰兄虽然是刚刚来到沪市，已经感受到了混乱，到处都在抢夺日伪资产，说得难听点，简直就是蝗虫过境寸草不生，这还是大部分的部院衙门没有来呢，山城政府的名声，都让这些人给败坏了！”宣铁武说道。
这次他和大公子二人来沪市，连续两天都在街道上转悠，抗战时期没见有多少地下潜伏组织抗日，可是抗战胜利了，却冒出一些真假难辨的地下人员，在沪市横行霸道、敲诈勒索、坑蒙拐骗。
山城宪兵司令部派来了一个叫做姜公美的队长，收罗一批人在沪市到处贴封条，只要是日伪资产，就绝对不放过，真应了宣铁武德话，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对宪兵的所作所为，老百姓有着强烈的不满。
此外，还有军统局和中统局的特务大肆活动，堂而皇之的挂出办事处的牌子，相比之下，得到了陆军总司令部授权的特勤局，反倒显得没多少动静，他们看来，这是韩霖在山城政府的根基浅薄，不想和各路势力闹矛盾，干脆就听之任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山城政府到现在也没有出台相关的规范，明确接收工作，导致各方势力涌入到沪市，局面自然就不受控制了，大家谁也管不了谁，各自都有各自的理由，我也只能坐视不理。”韩霖说道。
“等观看了签字仪式，我就坐飞机回山城，局势糟糕成这样，再不管就要出大问题了。”大公子说道。
韩霖也没再说什么，局面还不算糟糕，等我的行动落实了，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糟糕了。
第1550章 抢劫枪击案
沪市老公共租界二马路金源仓库。
这是汉奸郭金源的一处产业，有三排库房，专门租赁给汉奸商人作为物资中转之用，里面存放着大量紧缺物资。
夜晚八点钟，五辆卡车停在院子里的仓库门前，二十几个人正在紧张的搬运物资，有棉布、棉纱和日用品等，大门上喝库房门上贴着的中统局封条，已经被撕烂了，在夜风中摇摇晃晃的，似乎是在嘲笑中统局的衰落。
“弟兄们，使点力气加快进度，争取今天晚上把里面的物资搬空，让中统局那群王八蛋看到终究有些麻烦。等干完活，我带着你们下馆子，大鱼大肉的好好吃一顿，补补肚子里的油水！”
今天晚上的行动，领队是军统局行动处中校组长阎荣钊，他有个外号叫做活阎王，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目前担任军统局驻沪办事处行动处第一行动队长，专门负责抢夺日伪资产。
“看到了又能怎么样，郭金源是汪伪政府的汉奸，我们没收他的财产是天经地义。”一个家伙笑着说道。
“你不懂，郭金源还有一层皮是市党部的人，按照规矩不应该我们来处理，今天晚上有越权行动的嫌疑，万一真遇到了中统局的特务，谁也不能说自己是军统局的，也不用多废话，用拳头强行打出去！”
“中统局都是些欺软怕硬的玩意，只要不打死，拳脚重一点也无所谓的。”阎荣钊嘴里叼着雪茄，美滋滋的吐了一口烟雾。
郭金源在全面抗战爆发前是沪市的商人，也是山城政府沪市市党部的委员，沪市沦陷后投靠日伪做了汉奸，在汪伪政府的沪市特别市政府和商业统制委员会都有职务。
山城政府还没有规定处理汉奸的工作，到底是交给谁来负责，因此，按照职权划分，郭金源应该是人家中统局的目标。
可青帮的地痞流氓及时提供了消息，说这个郭金源虽然名气不算大，可家底子很丰厚，在二马路的仓库里，存放着许多值钱的物资，军统局驻沪办事处听到后，毫不犹豫就命令阎荣钊采取了行动。
但是，军统局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中统局爆发冲突，要阎荣钊不得暴露身份，一旦遇到了，可以采取措施强行撤离，不是说军统局害怕中统局，而是怕影响到接收日伪资产。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撕毁中统局的封条，偷窃中统局的封存资产，你们活够了是不是？我警告你们，立刻举手投降，否则就地枪决！”
中统局驻沪办事处的主任吴星伯，是叶秀峰的嫡系心腹，此人可谓是极度贪婪，而且还格外的好色。
今天晚上驻沪办事处突然接到神秘电话举报，说是有一伙人鬼鬼祟祟的，正在盗窃金源仓库的物资，他当时就震怒不已。
居然有人把中统局当成软柿子捏，是可忍孰不可忍，立刻就派行动人员前来查看。正好把这伙人堵在里面。
看着半封闭的大铁门上锁头被撬开了，封条也被扯烂了，带队的特务立刻就急红了眼，当即就掏出枪来。
抗战胜利后，沪市冒出很多招摇撞骗的地下人员，有些甚至是山城政府官员的亲戚，但中统局并不害怕这些人。
身为山城政府的特务机关，除了不敢招惹特勤局，与军统局的争斗也时常吃亏，可换做别的势力，带种的就来碰一碰，看看锅是不是铁打的！十几个中统局的特务，都带着枪呢，今天晚上的事情想靠着拳头是不行了。
“大家等我的信号冲出去，别杀太多人，把事情搞得难以收场！”阎荣钊低声对下属们说道，眼睛里闪现了一丝杀机。
他不慌不忙的来到大门口，突然抬起了手臂，一个字都没有说。
“啪”的一声枪响，带队的特务当即被开了瓢。
中统局的特务们顿时被吓傻了，居然敢对着特务机关开火，这些人简直是无法无天，难不成是不知道死活的劫匪？信号出现了，军统特务们立刻开枪，但也不敢真的把这些人都给弄死，撂倒了两个，其余的都被吓跑了，军统局的特务开着汽车冲出大门，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大街上很快响起了警察的警笛声，听到枪响的警察，慢悠悠的赶向现场，生怕遭到池鱼之殃。
“开着汽车公然到仓库抢劫物资，还胆大包天打死了我们中统局的执法人员，简直是匪夷所思！查，给我彻查到底，这绝不是一般的劫匪贼寇，我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敢和我们作对的，要不就是军统局的王八蛋，要不就是军方的人，什么劫匪流寇敢在这个时候自寻死路！”
噼里啪啦，吴星伯接到消息后就像发了疯一样，把别墅客厅里的茶具摔了一地，楼上是个瑟瑟发抖的漂亮女人，一个汉奸的小老婆。
中统局也不是没有调查力量，这么说也是特务机关，比如跟着来沪市参加劫收的办事处调查科长章翰光就是一个。
接到电话后，他听到是这样的大案，丝毫不敢怠慢，迅速带人来到金源仓库勘察现场。
听说中统局特务被打死三个，沪市警察局黄埔分局的局长也只能亲自前来，最起码是个态度。
“梁局长，劳动你亲自前来，我也是有些过意不去，现场的情况很清晰，对方是开着汽车到二马路这样的繁华地段偷东西，所以，我认为这伙人绝不是什么劫匪，看看现场的轮胎印，来了还不止一辆车。”
“他们来的时候不一定是一起来，估计走的时候现场有些慌乱，有可能是一起走，几辆汽车聚在一起，势必会引起警察和稽查队的注意。趁着记忆还新鲜，或许会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章翰光说道。
“出现这么大的恶性案件，我们警察局自然也是责无旁贷，我来出面调集周边各分局的警力，调查车辆的去向，有什么线索我们及时联系。”分局长梁振新说道。
他对于这起案件也是一肚子火气，也为对方的心狠手辣感到震惊，他相信章翰光的判断，绝不是什么劫匪所为，大摇大摆的开着汽车来抢东西，无视中统局的封条，这意味着对方没把中统局当回事，有这种实力的，整个沪市数一数，也找不出几个来。
市政府刚开始办公，新任局长还没有履新，自己的辖区就出现如此恶劣的案件，势必会影响到新局长对自己的看法。
好在他也是个新任分局长，是从杭洲调来的，属于特勤局在警察局的势力，新局长宣铁武与老板韩霖兄弟相称，关系非常密切，还不至于引发太严重的后果，抗战刚刚胜利，沪市的局面有些混乱，要不是中统局死了三个特务，还真不叫事。
第1551章 功夫全在幕后
有了警察局的协助，这件案子办起来就轻松多了，新任警察局长宣铁武刚到沪市，还没有正式履新，警察们谁也不敢偷懒，不但在主要街道设有执勤岗哨，还有流动的巡逻队，肯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可调查车辆，这只是一个调查方向，力度还远远不够。
“你们立刻分散开，去军统局在市区的几个主要物资集散地据点，观察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我更怀疑这件案子是军统局的特务所为，几辆汽车满载货物，目标可不算小了，说不定现在正卸货呢！”等到警察撤离现场，章翰光对自己的下属说道。
“科长，您的意思是说，军统局杀了我们的人，抢走我们的货？这未免也太大胆了吧？”一组长问道。
“军统特务向来是杀人如麻，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你忘记当年军统局少将区长赵黎君是怎么死的了？活埋一个地区督查专员的事，他们都能做出来，杀几个人，这点事算什么？”
“抓紧去，不要耽误了查案，吴主任还等着我们的消息呢！我去电话局问问打过来的电话，到底是什么出处，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到底是什么人提醒我们的，我总感觉有一张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章翰光皱着眉头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也在远处的角落里看着，正是特勤局的驻沪办事处主任岳骏鸣和副主任张锦庐，为了今天晚上的事，两员大将一起出动了。
任务是京沪杭大区副区长兼情报处长安旃绛交办的，目的就是要挑起军统局和中统局的撕咬，这样的局面对特勤局是非常有利的。
经过两人的协商，分别对在沪的军统局和中统局办事处，分别进行了秘密监视，发现了军统特务抢劫金源仓库的动作，就决定采取行动。
一个沪市情报站的特工，在仓库不远的路边公共电话亭，给中统局的驻沪办事处打了电话。事实也证明，想要让这两局出现激烈冲突，不需要多么精密的设计，有的是机会操作。
“我有个问题，中统局就算发现是军统局所为，可他们有这个胆量，包围军统局的据点，搜查丢失的货物吗？仓库里的东西，中统局特务只是封存起来，根本没有清点，怎么知道是他们的货物？”张锦庐问道。
“他们之间的事情，委座心里像是明镜一样，不需要有多么确凿的证据，找到可疑的车辆，对比轮胎痕迹，就能确认是不是这些车辆来过仓库，再就是警察局的佐证，这些车辆不难识别。”
“仓库的东西，中统局的特务是没有清点，可入库有清单和账本的，把原来在仓库干活的人找来询问，就知道丢了那些货，数量是多少，再和军统局的物资做个对比，这些其实很容易推断出来。”
“中统局肯定不敢搜查军统局的据点，警察局同样也不敢，戴老板的权势地位，就是宣铁武也要退避三分，可调查是没有问题的，军统局如果敢拒绝，那就是心里有鬼，问题的关键在于委座心里怎么认为，证据不证据的反倒不是重点。”
“只要委座对军统局产生怀疑，中统局和军统局加深了仇恨，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对他们两家，我们特勤局是管杀不管埋，挑起事来，他们自己就会狗咬狗一嘴毛。”岳骏鸣说道。
武康路韩宅。
随着电话铃声响起，韩霖离开餐桌来到餐厅一角，拿起话筒放在耳边，这是张锦庐打来的，汇报说金源仓库出现抢劫和枪击案，中统局的特务死了三个，目前案件由中统局驻沪办事处和警察局联合办案。
简单的说了一下金源仓库的来历，又说此案正在密切关注。
韩霖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军统局抢劫物资，结果和中统局的人爆发枪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肯定是沪市情报站搞出来的。他随口交代了一句，回到了餐桌旁坐下来。
“半夜打电话过来，出什么事情了？”大公子问道。
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下属绝对不敢打扰上司休息，“沪市一个汉奸叫郭金源，他在公共租界二马路的一处仓库，被中统局给查封了，刚才仓库突然发生了枪击案，据特勤局在沪情报人员打探到的消息，说是有一伙人撕毁了中统局的封条，进入仓库抢夺物资，与赶到的中统特务发生激烈冲突，打死了三个中统特务。”韩霖说道。
“沪市的局面混乱到这种程度了？明明知道是中统局查封的物资，居然还有人拿着枪直接抢劫，打死三个中统特务，这些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是劫匪吗？”宣铁武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敢对特务机关动手的人，还真没有多少，中统局虽然没有军统局的威慑力强，但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这可是能要人命的特权机构，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随时能调动军警予以协助，杀了中统特务，明白这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劫匪的可能性很低，沪市即将举行签字仪式，稽查处和警察局大举出动，做了严密的警戒措施，沪市周边的那些劫匪流寇，没有这样的胆量，一个电话就被堵在市区，这是自投罗网。”
“听起来，你是不是猜到怎么回事了？”大公子问道。
“中统局和警察局正在追查呢，空口无凭的，我也不好下定论，瞧着吧，应该不难破案。”韩霖说道。
“会是军统局做的吗？”宣铁武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