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谜云 第371节
第1078章 故作大方
枇杷山戴公馆。
向来在吃饭方面格外节约的戴老板，餐厅里竟然摆着一桌山珍海味，而戴老板和杜老板坐在客厅里说话，他们哥俩等的是韩霖。
两人合伙搞走私业务，不管怎么操作，都不可能绕过韩霖，为了避免以后出现麻烦，两大老板也不得不提前先打个招呼。
从昨天打听到韩霖回到山城，戴老板就联系他，没想到刚回来的韩霖太忙，跑到黄山官邸向蒋总裁汇报工作，晚上陪着蒋总裁吃了顿饭，直接就住在侍从室的宿舍没有回来。
直到今天中午，韩霖才回到办公驻地，听到戴老板相约，就回个电话，约了一起吃晚饭。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首次见到韩霖的时候，他还是宪兵司令部的警务处副处长，军衔也只是少校，没想到抗战爆发这几年，居然有如此惊人的发展，成为手握实权的当红人物，我们还要拉关系走后门，不可思议！”杜玥升笑着说道。
当初是因为张小林的弟子被杀，戴立派遣韩霖调查此案，两人才认识了，他何曾想到，就这么几年的时间，韩霖直接鱼跃龙门，成为蒋总裁面前的大红人，红得发紫的那种。
掌握了与军统局一样权力的军情部门不说，还负责财政部的缉私署和货运筹备处，一手掌握缉私，一手掌握走私，人脉关系之强硬，连戴立这种人人谈之色变的大佬也无法压制他。
“当年他破案的手段有多厉害，你是亲身经历的，对于情报工作，他有着特殊的天赋，屡屡为山城政府立下汗马功劳，而且交际手段同样出色。作为皇亲国戚的孔家和宋家，侍从室的陈主任、军委会的何部长，甚至是陈絾和薛伯陵这样的战区司令长官，都和他私交非常好。”
“你不知道的是，韩霖深受美国人的信赖和重视，有这样的人脉关系支撑，山城政府可以横着走了，我为了没能把他招到军统局，一直后悔到现在！”戴立摇摇头说道。
也就十几分钟，韩霖的汽车驶入戴公馆的大门，两人来到客厅的门口，面子给的十足，虽然没有出门下台阶，可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老板，杜先生，您二位如此抬举晚辈，我可是要折寿的，实在不敢当！”韩霖下车后急忙说道。
“你媳妇是刚到美国的时候，查出有身孕的，按照时间来算，应该生了吧？男孩女孩？”戴立问道。
“是个男孩，我这也是为韩家传宗接代了。”韩霖笑着说道。
陆曼茵早在二月底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也是韩家目前第三代的唯一一个，这可把韩霖的老爹高兴坏了，有了孙子，意味着韩家后继有人，他总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死也能闭眼了。
据韩霖发来的电报笑称，老爹腰不酸腿不疼，精气神不同往昔，一改来到美国养老的闲散，居然要在美国为孙子重新开始打拼，韩霂夫妇因为侄子的降生，同样松了口气，再也不用焦虑被公公婆婆逼着生孩子了，光是这些年吃的偏方，就让两人感觉心惊胆寒。
但自己有后的喜事，韩霖谁也没有告诉。
“我知道你们韩家不缺好东西，你也没有收礼的习惯，但我这份礼必须要补上，你也不能拒绝。”戴立说道。
他和韩霖虽然没有举行拜师礼，但这层关系两人都一直维持着，作为老师也是长辈，学生家里有了喜事，送一份礼物表示心意，这属于是正常的礼尚往来。韩霖逢年过节都要给他一份厚礼，他也没有回过礼。
“您放心，我不收别人的礼物，但您不是外人，我一定收！”韩霖说道。
“既然遇到这样的喜事，那我也送份礼祝贺韩主任喜得贵子，韩主任给我一个面子如何？”杜玥升笑着问道。
“晚辈崇尚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格言，杜先生的心意我领了，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杜先生直说就是，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也很愿意和杜先生交个朋友。”韩霖笑了笑说道。
“韩霖就是这样的性格，对别人出手很大方，对自己的要求却很严，咱们坐下一边喝一边聊，菜都凉了。”戴立急忙把两人请到餐厅落座，也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韩霖和杜玥升虽然认识很多年，可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密切来往，就不会有什么交情，肯定不收他的礼。
杜玥升是出了名的大方好爽，送的礼价值必定很高，可对于韩霖来说，再贵重的礼物也不会要，压根不想欠这份人情。如果不是师生关系，而是单纯的上司和下属，自己的礼物也不会要。
“我是个粗人，说话向来直率，这次请韩主任来雨农老弟的公馆，是想给我的通济公司求个方便，我和沦陷区的贸易往来，都得经过缉私署和货运筹备处的检查站。”杜玥升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原则，韩霖不收礼，他也不能强求，但是能收戴立的礼，说明私人交情深厚，这次的事情就变得容易了很多。
“我的特勤处和军统局也不是外人，老板这些年也对我关照有加，这是为私，为公，财政部货运筹备处的职能，就是从沦陷区抢购民生物资，降低通货膨胀率，抑制飞速上涨的物价，通济公司能从沦陷区走私物资，这对大后方来说是件好事，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我对此是支持的。”
“通济公司从沦陷区走私到大后方的物资，从大后方走私到沦陷区的物资，各条交通要道的检查站需要做个登记，别的，我会告诉下属们视而不见，毕竟这也是我的成绩，咱们是双赢的局面。”韩霖答应的很痛快。
在官邸的时候，他就这件事请示过陈彦及，既然无法阻挡军统局的走私行为，那就干脆摆出爽快的态度，给戴立和杜玥升一个面子，很大的面子，让对方欠自己的人情，这就叫故作大方。
“请韩主任放心，通济公司运送到山城的货物，事后不会忘记特勤处的一份，眼下法币贬值、物价飞涨、通货膨胀，不管是缉私署还是货运筹备处，弟兄们都得养家糊口，韩主任也得为他们考虑考虑。”杜玥升说道。
韩霖虽然家大业大的不差钱，可是他手下的缉私署和货运筹备处，加起来有八万多人的编制，光是缉私部队就有六万人，这还不算特勤处和游击司令部，想要让手下卖命，不给实质性的好处是不行的。
“杜先生有心了，既然您一番美意，我也不能辜负，那就愧领了，我敬您一杯。”韩霖这次倒是没有拒绝，白送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第1079章 投石问路占据主动
山城政府军事委员会驻地，军法执行总监部总监办公室。
“报告何总监，属下韩霖奉命前来报到！”韩霖进入办公室，对总监何晟睿举手敬礼。
韩霖回到山城以后遇到的麻烦事，不只是戴老板和杜老板搞走私的问题，就在他忙着缉私署和货运筹备处的工作时，却被总监何晟睿的一个电话，喊到了军事委员会的驻地。
“韩副主任快请坐，说起来今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知道你身兼多职事务繁忙，兼任这个职务也不多拿薪水，可你好歹也来露个面，有些必要的工作，你还得为我分担一部分。”何晟睿站起来说道。
他可是山城政府的老资格了，出身北洋军阀，是同盟会的成员，曾经两次出任鄂省的省主席，在民国二十四年五月份的时候，被山城政府任命为陆军二级上将，这是正式军衔，可以说地位很高。
何晟睿深受蒋总裁的器重，在军法执行总监部担任了四年的总监，专职办理山城政府的军队案件和重大案件。
可即便如此，面对韩霖这个红得发紫的心腹嫡系，堂堂的二级上将也要礼让三分，侍从室第二处的副主任，这个含金量究竟有多高，他心里有数。
况且韩霖虽然年轻，但为人并不张狂，甚至可以说是谦逊有礼，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送一份厚礼到他家里。
两人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因为韩霖在山城政府的兼职很多，除了侍从室和特勤处，还负责一线作战的浙赣皖边界游击司令部，这两年又掌管了财政部两个权利惊人的重要机构，经常性坐着飞机到处跑，平时基本不来军法执行总监部，更不插手内部的事务。
“何总监，您也知道我的难处，手里的事情太多，要不是陈主任非要我回来，把缉私署和货运筹备处的基础架构搭建好，我这时候还在衢州呢！日军正在与第三战区激战，游击司令部有自己的军事行动，到月底我还得回去。”韩霖苦笑着说道。
他这是要用军情紧急的借口，堵住何晟睿可能提出的要求，何晟睿找他来，肯定是为了林世良的案件。
眼下军法执行总监部，在审理此案的时候，需要面对着孔家和军统局两方的压力，决定的过程很是艰难。
戴老板已经没有退后的余地，这次是非要弄死林世良不可，死盯着审判的过程，目前社会舆论也支持严惩。而孔家千方百计想要保住林世良，面对着皇亲国戚的特殊性，何晟睿也备受煎熬。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这个军法执行总监部的高级军法官，就被他惦记了，多半是想把案件交到自己的手里审结，理由自然是借势。
这也不是自吹自擂，有资格顶住两边的压力，把案件按照他的意图进行判决的，还真没有几个，别的军法官，不具备这样的资格和背景。
“这次我请你过来商议，是为了林世良的案件该如何审结，五月二十七日，委座把这件案子从军统局移交给我们军法执行总监部审理，要求我们务必彻底讯究，一直到现在的七月份，相关审理工作并没有推动起来，导致外界对军法执行总监部也是有着诸多猜测，你应该知道原因吧？”何晟睿说道。
他刚才的确是想把这件案子交给韩霖来处理，但韩霖的一句话，就让他说不出来了，打仗的时候军情优先，所以改为商讨。
“这也不难猜，林世良走私案实际上是人赃并获，调查起来很容易，军统局扣押了车辆和货物，林世良却拿不出相关手续，毫无疑问就是公器私用，性质就是走私。”
“可问题在于，一方牵涉到财政部和中央银行，一方牵涉到军统局，据特勤处密报，对于这件案子，社会舆论沸沸扬扬，矛头对准的不单纯是林世良走私案，对准的是孔院长和孔家营私舞弊，利用权力侵吞国家资产，搞投机买卖等等，水也是越搅越浑。”
“我感觉您怕的是这件事会牵涉到委座，处理起来就必须要慎重，毕竟这两边都和委座有牵扯，您是没有摸准委座的态度，所以才一拖再拖，导致案件迟迟没有进展吧？”韩霖说道。
五月底蒋总裁下令把案件移交给军法执行总监部审理，到现在七月初了还没有给外界一个说法，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内斗的双方。
或者说，是何晟睿自己想得比较多，在宦海几十年了，遇到事情往往会复杂化，案情背后的深层次原因，让他颇有些犹豫不决。
案情不是很明显吗？为什么非得复杂化呢？军统局完全就是蒋总裁亲自掌握的特务机关，而孔家和蒋总裁是亲戚，军统局的行为到底是在反贪污腐化，还是有别的意图，这一点很难说。
戴立给人的印象，可没有多强的正义感，这次偏偏就咬住林世良走私案死不松口，哪怕把孔家给得罪了也在所不惜，不免让人心里生疑。
到底是军统局和孔家争斗，还是军统局秉承蒋总裁的意思要打击孔家，如果把不住蒋总裁的脉，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判决结果可能会为自己惹来各方的不满，所以才会绞尽脑汁考量案情的处理力度。
“没错，你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调查取证工作早就结束了，事实就摆在眼前，可背后潜藏的诸多问题，才是我考虑的关键。但是这些话我不方便和委座说，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妄加揣测实非执法人员该有的品德，韩霖，你觉得下一步该如何处理？”何晟睿问道。
“人考虑的太多，反倒容易患得患失，对于我们军法执行总监部来说，我们要做的就是根据林世良的罪行，给他相应的处理结果，那些勾心斗角，藏在水面以下的问题，与我们没有关系。”
“我的建议是把案件审理公开化，各方既然都在猜测，我们也不必遮遮掩掩的，干脆就把底揭开，让各方都来看看军法执行总监部到底是怎么办案的，我们不动，自身就是被动的，我们动了，自身就是主动的。”韩霖说道。
“林世良走私的货物原本是市值三千万，可现在不到半年的时间，物价上涨很快，市值已经翻了一倍，到了六千万，按照这样的走私数值，无期是比较合适的，你怎么看？”何晟睿问道。
“那就按照无期来宣判，委座的态度您不用担心，能把案件移交给我们，就说明了他的态度，之所以迟迟不予表态，关键是我们没有动静，还是那句话，不投石问路，再拖两个月也没有结果。”韩霖说道。
第1080章 提交作战计划
一件人赃并获的走私受贿案件，三月初的时候案发，当时军统局就已经调查清楚了案情，因为案犯的背景深厚，加上复杂的局面，到七月初了军事法庭还没有开庭审理，由此可见山城政府的内部，是何等黑暗了。
何晟睿不想判林世良死刑，而是选择无期，这个判决也在韩霖的意料之中，毕竟谁都知道林世良是孔二小姐的准未婚夫，只是没有举行订婚仪式而已。
做事留一线，来日好相见，孔二小姐深受蒋总裁和夫人的疼爱，把她好不容易看中的未婚夫给毙了，这可是和孔家结下了死仇，还把夫人给得罪了。
黄山官邸陈彦及办公室。
“你这个一专多能的办法好，为政府节约了很多的人员编制和经费，还不会减少工作效率，我刚才去总裁的办公室做了汇报，总裁已经批准了，对你的想法很是赞赏。”
“你做事的确和别人不一样，如果换做是戴立兼任货运筹备处的处长，肯定会另设一套机构人员，申请大量的人员编制和经费，积极扩充力量，搞得机构臃肿冗员严重。”陈彦及对韩霖的方案很是满意。
韩霖经过认真考虑，认为缉私署和货运筹备处，一个负责缉私一个负责走私，实际上工作可以合二为一同时操作，这样也避免了浪费人力物力。
他提交了机构运作的实施方案申请，打算从缉私署分出一部分人到货运筹备处，再从财政部、稽查处抽调一批人，共同使用缉私署的检查站。
至于如何从沦陷区抢运民生物资，完全可以交给特勤处的各地情报站来操作，不用增加人员也不用增加薪水，只需要多拨一些办公经费即可，这个申请迅速得到了蒋总裁的批准。
在缉私署韩霖是署长，副署长是曹建东和岳迎丰，货运筹备处的一正二副三个处长，还是他们三个，韩霖和曹建东没有时间处理这些业务，岳迎丰就是实际的负责人。
通过货运筹备处的工作，韩霖实际上也解决了各地情报站的经费问题，堂而皇之的进行拨款，还没人敢对此说什么，我的人又要搜集情报，又要和日伪作战，还要给大后方走私民生物资，增加一笔办公经费您还说三道四的，如果我单独成立一套机构，花的钱可能要比这多十倍，你们就心里舒服了？
“主任，我申请给副处长岳迎丰挂职务少将军衔的事情，总裁怎么说？”韩霖问道。
“总裁的意思是，目前的时局艰难，大后方物资匮乏，民众的生活受到极大影响，财政部货运筹备处的担子很重，肯定还要升格为局，到时候再给他晋升军衔也不迟。”陈彦及说道。
“这样一来，我是一手抓走私一手抓缉私，可能会有些人不知道内情，以后必定会有风言风语的传出来，说我大肆走私发国难财。”韩霖说道。
他现在身兼两职，走私缉私一把抓，未免有些权势过盛，因此，就暗地里命令曹建东等人对外故意放风，蒋总裁这人喜欢护短，外面的谣言四起，反倒更会鉴定他的信任和支持。
而且他还另有目的，想要给对手一个机会，说白了，这是他做的一个局，只是时间跨度有点长。
“你刚接手货运筹备处的这份工作，就能想到这一层，有居安思危的想法这很好，但你不要顾虑太多，总裁既然敢让你身兼两职，就是对你有足够的信任，处于这样的职位，风言风语的在所难免，总裁心里有数，不会对你产生威胁的。”陈彦及笑着说道。
“我倒是不怕外面的谣传，怕的是内部有人拿来说事，我又长期不在山城，三人成虎啊！”韩霖意有所指的说道。
“有我在呢，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敢做这种背后暗箭伤人的举动，就不要在侍从室了，心思龌龊之辈，会脏了侍从室的地方。”陈彦及说道。
他知道韩霖说的是唐综，如果对方真的借谣言来大做文章，他就不能容忍这种人继续待在侍从室第二处了。
货运筹备处的工作听起来简单，可操作起来很负责，好在财政部有专人协助，岳迎丰也奉命抵达了山城，工作开始慢慢的铺开。
根据内部的讨论，沪市是此次抢购物资的重中之重，依然交给韩霖自己的广源贸易公司来全盘负责，不单独设立区站。
在苏浙皖区设协多庄，负责抢购纱布、颜料、化学用品、日用百货。豫皖区设协中庄，抢购交通器材、纱布、颜料、文具、纸张、日用百货。浙东区设兴隆庄，抢购花纱布、汽油、车胎、颜料、日用百货。
粤省区设广泰庄，抢购橡胶、汽车器材、纸张、颜料、小五金、文具。桂省区设义隆庄，抢购橡胶、颜料、车胎合化学原料。
闽省区设公平庄，抢购颜料、小五金、汽车器材、车胎、棉类制品和日用百货。鄂省区设仁多庄，抢购花纱布和日用百货。
接下来，组织各地商人抢运物资是货运筹备处的重要工作，因为自身毕竟资金有限，，远不如商人的力量大，只有那些利润较薄、商人不愿意收收购的物资，，才由货运筹备处出面进行交易。
货运筹备处负责关系大后方民生的重要事项，韩霖即便心里再焦急，也得耐住性子仔细谋划，机构组建和部门编制，各部门之间的人员协调，这些大事都得有他坐镇，才能顺利推行，一直忙到八月初，才勉强运转起来。
官邸陈彦及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