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谜云 第368节
可他们没注意的是，有人在他们走后，拿着钥匙进入驾驶室，打着火挂挡就拐弯顺着中山东一路向东边跑了，前面还有两辆汽车，只不过没有人注意他们存在着什么联系。
十几分钟后，消息就传到了公共租界警察部和宪兵队。
公共租界被日军宪兵队和海军陆战队占领后，完全在日本人的控制下，工部局的总董事由冈崎胜男担任，警务处改为了警察部，由渡正监出任警视总监，日本宪兵司令部新任特高课长五岛茂担任副总监和刑事课长。
原来宪兵司令部的特高课长岗村适三少佐，因为廖雅权被杀的事件，遭到了土肥原贤二的追究，被调到江城宪兵队的汉口宪兵分队出任队长。
随着警笛的呼啸声，巡捕房，应该称呼警察署，出动大批的警察赶到九江路口，渡正监和五岛茂都来了，宫本兼实和西村二郎也来了，正金银行和江海关的人也来了。
司机的尸体被警察抬到路边，西村二郎稍微检查一下就知道，这家伙被扭断了脖子，而且手法很老练专业。
“损失了多少？”宫本兼实阴沉着脸问道。
此刻他的心里也是相当愤怒，刚来到特高课顾问部做了部长，椅子还没热乎呢，就爆发出这么大的案件，这不是给他出难题吗？当然，如果能够破了这件案子，他也能受益匪浅，在顾问部彻底站稳脚跟，风险和收益是并存的。
“这次我们从江海关，要运到银行一吨黄金！”正金银行的行长，擦着汗说道，不只是语气在颤抖，身体抖的更厉害。
按照现在的黄金价格，一两黄金，按照十六两一斤来计算，价值四千法币或者中储券，那么一吨黄金就等于三万两千两，折合纸币，一亿两千八百万，好大的一笔钱呢！一吨黄金等于三万五千二百七十四盎司，四舍五入，一盎司黄金三十五美元，一吨就是一百二十三万四千五百九十美元。
“居然有一吨黄金被抢劫了？这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耻辱！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来，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喂狗！”渡正监勃然大怒。
他的心情和宫本兼实一样，刚做了警视总监，租界内就被抢走一吨黄金，他如何向帝国交代？警视总监的职责，是负责整个公共租界的警务工作，维持秩序且保障日本的利益，掠夺搜刮财富，这可是个肥缺，肥得流油！
“我刚才检查了一下尸体，动手的人手法很专业，不是一般人，难道是军统的潜伏特务？”西村二郎说道。
“这不可能，军统局的潜伏组织已经覆灭了，幸存的少数人，现在就像是丧家之犬，在租界到处东躲西藏，怎么敢在这种时候跳出来作案，杀死帝国公民，抢劫一吨黄金？”五岛茂摇摇头说道。
“抓紧时间封锁租界，没有找到黄金的下落之前，所有的关卡都要严加搜查，让各个警察署立刻开始搜索，并且严格封锁消息，这是一件丑闻。运钞车带着明显的标记，不会跑太远的。还有，附近肯定有目击者，重金悬赏破案线索，”宫本兼实说道。
他反应的确很快，立刻就做出最为正确的布置，先把交通封锁，不让黄金流出租界，而后询问周边的人，给予重金奖励，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线索。
“宫本君不愧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特高课的精英，考虑的非常周密，就按你说的办！”渡正监说道。
土肥原贤二把宫本兼实派来做顾问部的部长，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渡正监的命令下，警察们到围观的人群中，询问有没有看到运钞车的情况，如果举报的线索有用，会给予重重的奖励。
案件发生在大白天，路上当然有人，几分钟后，围观的人里面，有人的确看到了现场的情况，贪图赏钱，告诉警察们，当时拦住运钞车的卡车车牌号。但是他不知道，开走运钞车的并非是一伙。
车牌号，这可是非常关键的线索，一般人绝对不会使用假车牌，能制造车牌的地方也不会太多，宫本兼实当即决定赏给这个举报者一万块中储券。
“特工总部的车？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他们疯了吗？抢劫帝国黄金的行动，居然不换车牌？这也太嚣张了，藐视大日本帝国的宪兵和特务机关，把我们全都当成傻子了！”
半个小时后，车牌号被查了出来，竟然是特工总部的车辆。
五岛茂急忙打电话给特工总部的宪兵小队，询问常驻特工总部的涩谷准尉，得知这辆卡车是特务总队的车，吴四保这个总队长，立刻就浮出了水面。
关键是他作恶多端，在沪市横行霸道，做的坏事连日本人也讨厌他，如果不是特工总部是日本人养的一群恶狗，他背后又有李仕群的庇护，早就把他给收拾了。
第1070章 扑朔迷离
所有侦破此案的日本宪兵和特务，听到车辆的出处，都是恼羞成怒，羞刀难入鞘！谁都以为，作案的时候必然使用假车牌，这是最起码的常识。
可是吴四保抢劫运钞车，光明正大的使用特工总部的车牌，这绝对是让他们全部判断失误的事实，宫本兼实和五岛茂，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个吴四保活腻歪了吧？居然敢抢夺帝国的黄金，立刻把他抓起来，我要用军刀劈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西村二郎火冒三丈。
“我派人封锁特工总部，抓捕吴四保，一定要把黄金找出来！”五岛茂咬牙切齿的说道。
叮铃铃，电话响了，他接起来一听，运钞车在十六铺码头附近找到了，但是车厢被打开，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吴四保也是心大，虽然是抢劫未遂，可他连躲避的想法都没有，大摇大摆的回到特工总部，在办公室里和张国震喝闷酒，心疼一车黄金没能拿到手，他不知道里面有一吨黄金，还以为是一车黄金。
就在两人大吃二喝的时候，两大卡车日本宪兵冲入特工总部的大门，执勤的特务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涩谷准尉的带领下，日本宪兵直接踹开门，闯入吴四保的办公室，平时凶狠蛮横的吴四保，看到凶神恶煞一般的日本宪兵，顿时把刚要骂出的脏话，硬生生憋回肚子里。
“王八蛋，居然敢抢劫大日本帝国的黄金，杀害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公民，脑袋里装的全都是狗屎吗？”
五岛茂亲自前来，看到吴四保，上去就连续抽了他十个嘴巴，不但鼻子被打破了，嘴角也出血了。
“五岛太君，我承认刚刚鬼迷心窍，想要抢劫江海关运出来的黄金，可是我们没抢到手啊！当时开运钞车的司机反应快，拔下钥匙就跑到了九江路，我们没敢追，就直接回来了！”吴四保哭丧着脸说道。
“你说什么，黄金没在你的手里？”五岛茂顿时傻眼了。
吴四保和张国震在办公室喝酒，算算时间，也确实存在差距，五岛茂命令吴四保把参与行动的几个心腹叫来，一个个的单独问口供，结果却是众口一词，确实是抢劫未遂，黄金没有落在他们的手里，而且司机也不是他们杀的。
五岛茂能做沪市宪兵队司令部的特高课长，也不是脑子不够数的，综合得到的信息，顿时就明白了，现场还有别的势力存在。
这些未知来历的人，趁着司机逃跑的时候，把人给杀了，抢了运钞车的钥匙，等吴四保等人离开后，就把运钞车开到十六铺码头附近，打开车厢运走了黄金。
“涩谷君，你给我仔细调查调查，案发的时候，特工总部的人都在干什么！”五岛茂对涩谷准尉说道。
他的直觉告诉他，吴四保实施抢劫，有可能被特工总部的人察觉到，来了一个黑吃黑。以吴四保这样的头脑，估计做什么事情，隐蔽性是不存在的，七十六号特工总部可是特务老窝，有大量的职业特工，极有可能是这些人，跟着吴四保抢走了黄金。
可调查的结果让这件案子的案情更加的扑朔迷离，特工总部的头头们，案发的时候，全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五岛茂也不会想到，策划这件事的，是沪西特别警察总署的督察长岳骏鸣。
吴四保和张国震等人，虽然没有抢劫成功，但是做了这样的行为，是黄金杯抢劫的主要原因之一，宪兵司令部当然不能放过他们。
在五岛茂的命令下，他们被抓到了宪兵司令部的监狱关押起来，五岛茂一个电话打到苏洲，勒令李仕群马上回来处理此事。
广源贸易公司码头秘密仓库。
地面摆着二十个打开的铁皮箱，每箱是一百斤黄金，全都是金灿灿的大金砖，每块差不多是十根大黄鱼的重量。
“这些金砖我们怎么处理？直接报告给老板？”岳骏鸣问道。
“不要着急，我们最要紧的事情是等着风声过去，日本人损失了这么多的黄金，接下来一定会拼命搜查租界寻找线索，这个时候，道路肯定被封锁了，为了绝对的安全，不能告知老板实情，说一声下落不明，估计以他的智慧，肯定能联想到是落在我们手里。不明白也没关系，反正他经常过来，等他来的时候口头告诉他更好，黄金一时半会的运不出去。”
“如果走正常途径，我们特勤处缴获的这笔财物不上交给财政部，这是很重的罪名，会给老板惹来大麻烦的，一吨黄金啊，估计将来肯定落不到我们自己的口袋里，辛苦一场，战果不能便宜了别人，这些黄金能够支撑特勤处三年的经费，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许寅正说道。
“许站长这话说的有道理，山城政府得到这一吨黄金，其实也是杯水车薪，据说财政部一个月能印刷三十五亿法币，这等于是三十吨黄金，我们这点钱对国库来说于事无补，还是留着给我们特勤处作为经费更好，实在不行就找银匠，铸造成大小黄鱼，这样就能花出去了。”乔梦华也说道。
特勤处除了军饷以外，绝大多数费用都是高度依赖韩霖，通过各种手段赚回来的，除了特工自身的高额补助，活动经费和家属生活保障才是大头，每月的开销相当惊人，而这些山城政府军委会是不管的，每年拨的那点办公费用，对特勤处来说是杯水车薪。
其实如果韩霖主动向蒋总裁张嘴要，得到的钱，肯定不会比军统局少，可韩霖却没有张过嘴，通常给多少就接多少，而得到的钱，一年要比一年多。
等到特勤处和美国海军情报部门合作的时候，才是韩霖真正要大钱的时候，总是自己掏钱，说不定不是什么好事。
“日本人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岳骏鸣忽然说道。
“一定会严密封锁消息，反正外界只知道正金银行有一辆运钞车被抢劫了，里面究竟装着多少钱币或者是别的，日本人不可能对外透露信息，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等他们查到吴四保的头上，就更得全体装聋作哑了，”
“特工总部是日本军部扶持的特务机关，等于是他们养的狗，吴四保抢劫黄金的性质，属于是丑闻中的丑闻，让自家养的狗咬了，他们还有脸说？”许寅正笑着说道。
果然，沪市的各家报纸，连续两天表现的风平浪静，都没有刊登出关于抢劫案的消息，只是街头巷尾有些议论。
第1071章 非死不可
愚园路李仕群住宅。
看着眼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佘爱珍，李仕群就感觉有些心烦，他正在和高冠吾博弈苏省省主席的关键时候，偏偏自家后院起了火，吴四保这个王八蛋给他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影佐祯昭专门打电话给他，严厉的训斥了他一顿，听影佐祯昭的意思，这次吴四保是在劫难逃了，涉及到抢劫日本人的黄金，他再怎么求情都没有用，更何况，他现在最想一枪毙了吴四保，这家伙太能惹事，早晚都要出乱子，这次死了最好。
“弟妹，你也不要着急，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哭也没有用，我们要想办法解决才是，今天晚上我就找五岛茂谈谈，虽然四保的确有抢劫黄金的行为，可毕竟事情没做成，罪不至死。”李仕群神态很是温和的说道。
他现在也只能安抚佘爱珍，一来吴四保为他拼命打江山，他如果不出手相救，未免会被人说成是过河拆桥、薄情寡义。二来吴四保经常“孝敬”他，拿了人家钱，这叫拿人嘴短。
更为麻烦的是，他知道佘爱珍的性格极为泼辣，是一块难缠的滚刀肉，真敢在他家里打滚撒赖，他对这个女人还真是没有办法。
“主任，我家四保被抓进了宪兵司令部的监狱，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馊臭带着沙子的窝头，一碗凉水，这就是一顿饭，关键是，我还不知道他被打成什么样了！”佘爱珍眼泪汪汪的说道。
“不至于，不至于，四保既然已经供认了罪行，日本宪兵也不会故意折磨他，怎么说也是我们特工总部的人，大家常来常往的，这点面子宪兵司令部还要给我，别人就很难说了。”李仕群说道。
“主任，这是我带来的一点薄礼，麻烦您送给五岛茂课长，别让四保在监狱里吃苦，日本人眼皮子浅最好哄，只要拿了我们的东西，接下来事情就好办多了。”佘爱珍打开自己带来的黑色皮箱，里面装满了大小黄鱼和珠宝。
空手套白狼就想把吴四保救出来，这绝对是痴心妄想，为了救吴四保的命，她也豁出去了。
“弟妹，这些东西我可以送给五岛茂，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估计要吃点苦头。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李仕群看到佘爱珍给他跪下了，急忙伸手把她搀起来。
“也不知道四保鬼迷心窍，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能不能活着，就指望您了！”佘爱珍说道。
她和吴四保之所以在沪市横行霸道，完全是依赖特工总部的权力，还有李仕群的庇护，以吴四保的粗鄙，也不会有什么达官显贵真心和他来往，出了事情最终依赖的，只能是李仕群。
“我和四保如同亲兄弟一般，跟着我这些年如同左膀右臂，特工总部能有现在的光景，有他很大的功劳，你不要说这种见外的话，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不会放弃的。”李仕群给出了保证。
等到佘爱珍走后，他看着这堆黄金珠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能救出来吗？”叶姬卿问道。
“想都不用想，影佐将军给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明确告诉我了，吴四保必须要受到严惩，大日本帝国的权威必须要得到维护，这个语气我很明白，我不能为了他，得罪了日本人！”
“这两口子在沪市欺行霸市、坑蒙拐骗、强取豪夺、贩卖烟土和毒品，提起来简直顶风臭十里，干的那些烂事我们都清楚，我正在和高冠吾竞争省主席，他的所作所为会影响到我的名声。”
“我并非天性凉薄之人，可这一次的事情太严重，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晚上我就找五岛茂谈谈，让他在监狱里少吃点苦头，就算我顾念他跟着我的功劳了。”李仕群轻轻的摇了摇头。
既然日本人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吴四保就是在劫难逃，送钱的效果，也只是让他在临死前不受罪而已。
李仕群绝对不会因为吴四保和日本人起冲突，吴四保在特工总部刚开始的初期，确实出力很大，但后来越来越多的职业特工成为叛徒，他的作用就逐渐沦为配角。
“都知道吴四保是你的铁杆心腹，他死了，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叶姬卿有些担心的说道。
“我对他怎么样，特工总部的人眼睛又不瞎，一个个都看得到，为什么死，明白人都明白，难道抢劫日本人的黄金，是我指使的不成？我问心无愧！”李仕群说道。
可怎么死，这是有说法的。
被拉到刑场枪毙？这肯定不行，他坚决不会答应采取这种方式处置吴四保，日本人也不会这么做，大家都是要脸面的。
晚上七点钟，在虹口的一家日本酒馆里，李仕群和五岛茂见了面，开局先送钱，十根大黄鱼堆成一座小金山，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五岛茂看着一根根的大黄鱼摆在面前，脸色顿时就好转了很多。
佘爱珍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日本人的眼皮子浅，可世上有多少人，能扛住十根大黄鱼的诱惑？
“李主任，这件事情的性质想必你清楚，吴四保虽然没有抢劫成功，但是他做出了这样的行为，践踏了帝国的权威和尊严，而且帝国为此损失了一吨黄金，军部对这件事大为震怒，已经下令处死吴四保，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这件事我无能为力！”五岛茂说道。
“五岛课长的意思我明白，吴四保做出这样的行为来，也是给我们特工总部蒙羞，只要忠诚于帝国，才有前途和未来，才能享受到荣华富贵，严惩吴四保，影佐将军也是这个说法，但是我不希望他是死在刑场上，这对帝国和新政府都是一件丑闻！”李仕群说道。
“吆西，李主任果然明白事理，你说的很对，只有对帝国保持高度的忠诚，才是得到一切的前提，至于吴四保如何处理，我已经想好了。”
“人，先放出来给你带走，保全我们的面子，但是他必须要在严密监管下生活三年，至于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多问了，他活不了几天。”五岛茂狞笑着说道。
第1072章 遭报应
李仕群的“说情”果然有作用，随后佘爱珍每隔两三天，就能到宪兵司令部的监狱给吴四保送吃的喝的，她每次到监狱，都给看守的日本宪兵送烟送茶，送点糖果蜜饯，也少不了塞钱，自然吴四保就受到了优待，除了不能离开牢房以外，倒也没有受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