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谜云 第313节
“感谢课长的信任，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必然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只是这需要时间。陈功澍来到沪市以后，不断的进行人事调整，我以前的很多关系，都无法利用起来，这需要下一番功夫。”
“而且沪市区是军统局最大的外勤机构，人员编制的数量，是相当庞大的，想要一锅端掉，就得掌握总部的核心机密，这可不容易。”万里浪说道。
“你放心，欲速则不达，我会给你充足的时间，都是做情报工作的，想要把沪市区连根拔起，我知道这不是容易的事情。”
“就算有合适的人，也要有合适的机会，我的目的可不只是抓那么几个人，而是要把整个沪市区端掉。”廖雅权说道。
第910章 撂挑子
万里浪和廖雅权心里所想的目标，其实是高度一致的。
廖雅权想要一举覆灭军统沪市区，展示自己的能力，维护日本对沪市的统治，万里浪也想通过覆灭军统沪市区，获得飞黄腾达的机会，而且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张小林和傅胜兰，都采取了严密的保护措施，可是没什么用，照样被军统局给干掉了，他可不想某天被军统局给秘密制裁了。
“处长，佘爱珍坐着汽车，硬是冲击租界的关卡，结果司机和保镖，被租界巡捕打死了，她自己也被抓到了静安寺巡捕房，吴四保调集了两百多号人，正在关卡和巡捕对峙。”
回到特工总部驻地，他的下属就跑来汇报。
“这个娘们倒是够狠的，硬生生用两条人命向公共租界当局施加压力，她也不怕被流弹给打死，这对我们倒是个好消息，以后进入租界活动的时候，多了一层保障。”万里浪说道。
“韩霖回到沪市了，我们在福开森路韩家附近的监视点，看到他的汽车进了家门。”手下说道。
“现在我没时间搭理他，你们正常监视就行了，刚才特高课给了我秘密任务，他不在沪市的时候，照样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私底下日本人还和他勾勾搭搭，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军统局沪市区，他的事情先放放。”万里浪说道。
韩霖的身份非常清晰，就是山城政府的人，还是身居要职，可日本人和新政府的高层，似乎忘记了这一点，来往并没有受到影响。
事情要分个轻重缓急，目前他要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覆灭军统沪市区的任务，这时候分心调查韩霖，不符合自己的利益，他深信一个道理，是狐狸，早晚都会露出尾巴！
福开森路韩宅。
“二哥，咱们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两家店，丝袜缺货了！”韩雨馨说道。
“整个沪市我给了五万双丝袜，数量不少啊，你们这么快就卖光了？”韩霖大为惊奇。
“英林俱乐部自己卖了两万双，高端群体的购买力所剩无几，剩余的三万双，也就是两万双在沪市销售，其余的一万双，按照每双八美元的价格，被各地蜂拥而至的商人拿走了。”
“你小看丝袜对女人的吸引力了，也小看了商人对商机的把握，光是港城那边，就有十几个人跑到沪市来，我们不想批给他们，他们干脆就以每双十块钱的卖价直接收购，我提到每双十五元，照样还是挡不住，有钱人还是多。”陆曼茵说道。
韩霖只给了两万双的各地零散销售份额，其中金陵的两家店，又占据了一多半，剩下的就没多少了。丝袜之风从沪市五月一日开始刮起，短短一个月就刮到了平津，有心眼灵活的商人，看到了巨大的商机，毫不犹豫的跑到沪市来洽谈分销，仗着两地的距离差异，干脆就十美元进货，到平津销售十五美元，关键这钱太好赚。
“这是我独家的买卖，中国和中国的港城，都是我的专卖区，他们拿不到杜邦公司的货源，只能跑来从沪市高价采购，你给他十五元，他回到港城就卖二十元甚至三十元。”
“我已经给杜邦公司下了新的订单，三十万双，预计明年的二月份交货，你们可能不知道，杜邦公司在美国的销售，两天内就销售了四百万双，眼下是加班加点的生产，我是因为提前投资，才勉强得到三十万双的份额，否则，多一双都进不来货。”
“等到下一批货来到沪市，就给港城一半的份额，二十美元起卖，不愿意要拉倒，反正有的是人想要！有了这笔钱垫底，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最起码要两年的时间，不用太担心开销。”韩霖说道。
“哥，你卖丝袜赚了这么多钱，还不够你的开销？”韩雨馨笑着问道。
仅仅英林俱乐部的新品推荐会，就出售丝袜两万双，销售了达到四十万美元，沪市零售卖了二十万美元，外销十万美元，这就是七十万美元！单单沪市的销售，如果换成山城政府的法币，最起码要九百多万，金陵的销售没有计算在内，山城的销售也没有计算在内，这么丰厚的收入，韩霖居然还要担心不够开销的？“这才哪到哪？再多十倍的钱也不够花，给你们一个清晰的概念，我手下在编的特工有三千多人，每月每人工资以外的各种补助加起来，就需要大概五十块钱，这是尉官的标准，还有校官呢，将官呢？”
“一个月下来，整个特勤处的特工部门，不算山城和潭州的稽查人员，也不算游击司令部的官兵，生活补助这一项就需要十五万，办公经费呢，活动经费呢？留在山城的几万家属呢？”
“我这么和你们说吧，如果每月赚不到八十万法币，我都要穷的卖裤子了！这个特勤处长不好当，最大的问题就是算计着怎么开辟财源，你们都知道军统局的老板戴立，山城政府最大的特务首领，他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其实都在处理人际关系，为军统局搞钱。”韩霖说道。
在山城政府发放军饷，还不是国难饷，并且提供财政拨款的情况下，特勤处一年还额外花这么多钱，不止韩雨馨和陆曼茵大为震惊，周围的几个亲信特工也是目瞪口呆。
合着特勤处维持一年的运转，居然要老板自己投入一千多万，韩霖可没说他自己的花销。
“老板，戴老板转来一封军统沪市区的电文，认为沪市区对日伪采取大规模的制裁行动，能够震慑日伪，打击汉奸卖国贼，维护山城政府在沪市的声誉，希望您批准他们的锄奸行动。”就在这时，李珮月走进客厅说道。
“该来的还是来了，看来有些事情，不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既然他们有着强烈的意愿，越级把申请递交到了戴老板那里，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我是个外人。”
“你回复戴老板，既然沪市区的局面稳定，且斗志昂扬，就没有必要再给他们把关，从今日起，我辞去军统局驻沪特使的职务，不再与军统沪市区发生联系。”韩霖说道。
也可能是受到了最近张小林被杀，傅胜兰被制裁的刺激，陈功澍和齐青斌联名向他这个特使发电，递交了一份申请电文。
鉴于目前沪市区的人事调整结束，情况已经稳定，可以依托租界的掩护，实施最为严厉的制裁行动。
沪市区打算以行动队和小组为单位，对日军、日本特务、汪伪政府特务和汉奸，进行一次“自由刺杀行动”，摧毁敌人的军事设施，各部门根据掌握的情况，自行决定刺杀行动的目标、时间和细节，不必再呈报给区本部批准。
第911章 为什么撂挑子
“老板，您要辞去特使的职务？”李珮月惊讶的问道。
听到自己老板的回复，她也是一愣，韩霖担任的特使既是一个代号，也是一个身份权力的象征，戴老板授予特使在沪市范围内，大小事务的专断之权，无需请示局本部，就能自己作出决定，沪市区和忠义救国军淞沪指挥部，必须要无条件的服从。
换句话说，他可以处置沪市区的区长和书记，也可以处置忠义救国军淞沪指挥部的司令官和参谋长，能给出这么大的权力，在军统局甚至二处的历史上，也是前所未有的。
“不辞职，等着将来沪市区出了大问题，我这个所谓的特使给他们背黑锅吗？”韩霖笑了笑说道。
“您不看好军统沪市区的这次行动？”彭家萃很是好奇的问道。
“军统沪市区是军统局第一大外勤机构，我作为特使，知道沪市区的内幕情况，一个沪市的范围，居然编制超过千人，这已经不是情报部门的运行方式了，涉及到的工作繁多，相互之间却藕断丝连，我的评价是，贪多而嚼不烂，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陈功澍说是局面稳定了，但他的出发点，是基于公共租界和法租界，能够庇护刺杀活动的前提，可他是睁眼瞎吗，法国都战败了，维新政府就是德国操纵的傀儡，日本和德国正在准备结盟，在这样的情况下，法租界能扛得住日军的压力？”
“公共租界的英美荷等国，各有各的考虑，对日军的步步紧逼，一直在步步退让，为什么特工总部的佘爱珍，敢硬闯公共租界的关卡，还不是日本人在背后撑腰？换做以前，她敢动还是日本人敢动？”
“租界地区局势的变化，是源自于背后国家的变化，多么浅显的道理，与其等着沪市区出问题，被人家把黑锅扣在自己头上，还不如早点抽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么眷恋这点权力。”韩霖说道。
接到沪市区的电文，他当即就予以否决了，因为他知道，军统沪市区的覆灭，其实与沪市区认不清楚形势变化有直接关系，现在的租界，根本无法作为掩护行动的屏障，威胁正在逐渐的逼近。
正是因为军统沪市区不断采取的刺杀行动，让日军得到借口，进一步对公共租界施加压力。
而这时候的英国政府，被日军吓得连滇缅公路都关了，考虑的只是自身利益，美国政府也不可能为山城政府的特工，就对日本采取强硬态度，这次“自由刺杀行动”，恰恰就是军统局沪市区覆灭的征兆。
“老板，我有个疑问，陈功澍可能身在局内，加上对国际形势了解不多，看不清楚形势属于正常，可是戴老板掌握着大量的信息，难道说他也看不清楚？”李珮月问道。
“要说对国际情报的搜集，戴老板和我是没法比的，他受到信息的局限性，确实看不清楚大环境的细微变化，只看到了这次行动的正面意义，没有看到潜在的威胁，否则就不会把沪市区的电文转给我了。”
“我们采取的一系列行动，虽然迷惑了敌人，给军统局赢得了不少口碑，可对军统局的人来说，不是多么领情，还因此受到了刺激，就像我们刚除掉张小林和傅胜兰，陈功澍接着就制定出一个行动计划，我不批准陈功澍的行动，他就敢越过我直接向局本部发电，你们还看不出其中的问题吗？”
“虽然他们不知道我就是特使，可话说回来，人家也有人，人家也有枪，人家也有钱，何必非得靠着特勤处呢？陈功澍既然这么做了，就证明军统局内部，存在着排斥特勤处的声音，这次行动，谁敢说不是戴老板的打算呢？”韩霖笑着说道。
军统局内部的纪律森严，上下等级更是一点都不能出错，韩霖没有把握认定是戴老板背后授意陈功澍，制定这样的作战方案，但戴老板肯定给了陈功澍极大的压力，而且这也是沪市区自身的声音。
军统局最为危险的和被动的局面，随着特勤处采取的一连串行动，已经度过了，是时候由被动转为主动，做点成绩出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否则以后在委座的心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老板，要是没有我们特勤处，军统局在沪市的局面，就是个烂摊子，被特工总部打的只有狼狈不堪的份，根本无力还手，现在倒好，我们给他们擦完屁股，戴老板却过河拆桥了！”汤民生气愤的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终究是特勤处，人家是军统局，委座任命我做帮办，是帮忙办理的意思，既然本质不是一家人，同床异梦是正常的。”
“我们做出的成绩再多，军统局始终无法得到实质性的好处，沪市，因为有租界的存在，是山城政府和日伪地下战场最激烈的地方，委座的眼里只有特勤处，没有军统局，这是人家能接受的吗？”
“这样也好，既然不愿意按照我的策略走，我就干脆退出来，接下来特勤处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先让沪市区落实一段时间，事实胜于雄辩。”韩霖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过多指责军统局。
他内心真的是这么想的？
只能说是一种策略，目前不宜和军统局沪市区沾边，等到局势日益恶化，陈功澍控制不住的时候，戴老板早晚还得求到自己头上，能屈能伸，这也是戴老板的一个特色。
严格来说，军统局沪市区的这个计划，不是没有价值的，有积极的正面意义，大规模对日伪进行刺杀，进行敌后抗日活动，确实能够震慑到一些汉奸走狗，制止了一些打算投敌卖国的人，对正面战场带来强有力的支援。
可负面影响也同样巨大，大环境不会因为一些刺杀行动就会改变，往往带来的还有敌人的以杀止杀，日军对老百姓挥舞屠刀泄愤，行动中伤及无辜，制造了高度紧张的气氛，这样的结果也会产生消极因素。
总而言之，事物都有两面性，韩霖还是倾向于支持这个行动的，因为他也在做这样的事，不但要制裁傅筱庵，还要在接下来炸火车！
日本和山城政府的秘密谈判桐工作，眼瞅着就要收场了，日本决定要承认汪伪政府，再加上伪满洲国，三方要签订一份共同宣言，著名的天马号爆炸案，两个多月后就会发生，他不做，军统局也会去做，既然他可以做得更好，就没有必要再给军统局机会。
第912章 两难的选择
山城军统局本部驻地。
办公室里只有戴老板和毛任凤，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刚刚第九处已经回复了，既然沪市区有能力自己掌握局面，以后就不需要第九处的支援，他辞去了特使的职务。”
“实话实说，人家虽然担任军统局特使，平时也没有干预沪市区的工作，完全是陈功澍和齐青斌当家，他们受到特勤处的刺激，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越级向我报告，这是违反军统局纪律的。”戴老板说道。
韩霖担任特使，是他和韩霖的秘密约定，军统局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也包括眼前的毛任凤。以前针对几个叛徒的制裁，他都是以第九处的名义做出解释，并不打算把这个秘密揭开。
当初之所以要让韩霖帮着收拾烂摊子，也是他的无奈之举，数来数去，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办法。
眼下该处置的几个大叛徒，像是王天沐、何天风、陈明楚、傅胜兰、赵刚义等人，都已经处理完了，军统局算是渡过难关。
他并没有想要让韩霖辞职的意思，只是因为军统沪市区自动自发的制定计划，想要大干一场，对于这样的积极性和热情，他认为是值得肯定的，所以要和韩霖商量。
而且眼下的军统局，也需要在沪市发出自己的声音来，当然，他也没有少给陈功澍施加压力。
一个上千特工编制，周边还有忠义救国军淞沪指挥部协助的庞大外勤机构，竟然比不上人家特勤处沪市情报站做出的成绩。
对方恐怕连沪市区的五分之一编制都没有，可先杀张小林，后杀傅胜兰，这样比较的话，军统沪市区简直一无是处。
“属下觉得，陈功澍和齐青斌带领沪市区能够主动出击，对沪市的日本人和汉奸实施制裁，实实在在做点成绩出来，这是值得支持和鼓励的，第九处长担任的特使，认为租界的局面不利于开展大规模行动，考虑的并不全面。”
“干工作哪有不冒着风险的？如果我们迟迟没有动作，时间一长，沪市出了什么成绩，委座就会以为是韩霖的功劳，出了纰漏，就会以为是我们自身的问题，这可不是个好事。”
“韩霖的特勤处表现太出色，虽然他制裁了张小林，处置了叛徒傅胜兰，名声都被军统局给领了，但我觉得他毕竟只是我们军统局的帮办，严格来说不可能全心全意为军统局服务，自家的特勤处还有一大堆工作需要处理，最终军统局沪市区的事情，还是要靠着我们自己的同志。”毛任凤说道。
韩霖只是蒋总裁派来军统局帮忙的，说起来两家还有利益争夺，军统局不是没有自己的力量，戴老板手里还掌握着神秘的第九处。
韩霖给军统局表面上增光添彩，实际上，却在委座的心目中留下不利于军统局的印象。
“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才给第九处长转发了电文，既然他对此不认同，你就给陈功澍和齐青斌发电，按照预定计划进行。”戴老板仔细考虑了一下，最终下了决心说道。
自己的学生撂了挑子，这肯定是陈功澍的行为和自己的态度，没有得到韩霖的理解，干脆就不和军统局玩了。人家掌握着情报力量最强的特勤处，工作一大堆，没那么多的闲工夫掺和军统局内部的问题，陈功澍的行为叫做以下犯上，无视上级的权威，在情报部门这是严重的错误。而戴老板给出来的态度，给韩霖的印象是偏帮沪市区，还掺杂着一些过河拆桥的意思。
可天地良心，戴老板觉得自己很冤，能有韩霖在沪市给沪市区把关，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真的没有想过要撤销特使的职务！想想接下来的局面，戴老板也觉得头疼，他不能不支持陈功澍的做法，这也是军统局大多数高层的声音，但是当初他给人家韩霖专断之权，大小事务一言裁决，现在又搞出这样的事情来，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纵然韩霖是他的学生，也不能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
英林俱乐部驻地。
戴老板患得患失，但韩霖扔掉了即将到来的黑锅，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了，约见史密斯，谈谈美国和日本之间尖锐的矛盾问题。
“我接到来自德国方面的消息，日本、德国和意大利三国的结盟谈判已经开始，如果不出意外，将会在下个月完成协议签署，同时，作为加盟的回报，德国将会支持日本先期进入法属印度支那地区的北部。”
“这是个非常明显的动作，也预示着日本倾向于南进策略，希望通过资源丰富的东南亚地区，弥补自己的短板。我实事求是的说，日本和美国的战争，从这一步开始，提上讨论的日程了。”韩霖说道。
他更希望美国政府因为日本的举动，提前采取经济制裁，日军踏入越南北部，等于威胁到美属菲绿宾的安全，这是美国政府难以容忍的。
指望美国主动对日本采取军事手段是不现实的，美国在二战的政策是先欧后亚，这一点难以改变，韩霖期望的是，只要能够中断与日本的贸易往来，特别是钢铁和石油，这也会对日本的军事实力，起到很大的遏制作用。
就目前，日本和美国之间已经因为利益产生了矛盾，可是两国还在源源不断的开展贸易，这是美国在给日本的战争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