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谜云 第290节
“可主任，您搞错了吧？这些棉纱不是我的货！您想想也该知道，这些棉纱从沪市采购，加上运费，差不多要两千万法币，我哪有这个财力囤积这么多棉纱？”韩霖叫屈了。
“不是你的货？是谁的？”陈彦及的语气顿时缓和下来，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这是棉业贸易公司和庆记纱号的货，只是我帮着采购和运输，储藏在我的仓库里而已。”韩霖说道。
事情倒是搞清楚了，可陈彦及感觉自己有点头疼。
韩霖没有犯错误，代人受过而已，棉业贸易公司是宋梓文的产业，庆记纱号是孔乡熙的产业，这样的巨无霸，谁能招惹得起？面对宋家和孔家这样的皇亲国戚，他自己也顶不住压力，怎么办？只能交给蒋总裁自己处理了！“我错怪你了，你做这样的事也是不得已，唐综他们没有把事情搞明白，就推到你头上，调查的太不仔细，也不深入，简直是乱弹琴！”陈彦及多聪明的人，想到了这出事件背后的关联，对唐综也有了很深的成见。
调查这件事，表面上似乎是没错的，可唐综的动机绝对不单纯，从调查到上报，事先没有和他打招呼，就把事情捅到了蒋总裁这里。
第六组在情报方面确实有自己的特权，不属于军国大事的案件，单独汇报也没有过错。作为二处的主任，陈彦及也确实没有那么多精力，处理这种经济方面的问题，他可是小内阁的首辅。
可唐综完全可以私下沟通，把事情搞清楚再做处置，这摆明是要针对韩霖，结果，还搞错了。
“他对我怀恨在心，不把我踢出侍从室是不会罢休的，有些人就是心术不正，凡事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总爱搞一些阴谋诡计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样的人就是隐患，就是祸害，纯粹的害群之马！”韩霖愤愤不平的说道。
“行了行了，说这么多你自己不累吗？你和他见面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不对你下手才怪！想把你踢走，我不答应他有那个能力吗？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喝杯茶，我去找委座汇报情况，既然不是你的行为，委座肯定会很高兴的。”陈彦及说道。
蒋总裁对韩霖确实厚爱，换做别人搞出这样的事情来，早就查封仓库，然后抓捕问罪了。可蒋总裁只是让他质询韩霖，没说怎么处理，也不见雷霆震怒的情绪，生气和失望都有一点，却不会因此就对韩霖怎么样，批评教育一番，也就过去了，后续还有弥补的机会。
韩霖等了半个多小时，陈彦及才回到办公室。
“主任，委座怎么说的？”韩霖急忙问道。
“委座已经把宋先生和孔先生都叫来了，估计他们来官邸得很长时间，你就陪着我处理公务吧，侍从室第二处可是缺了一个副主任，很长时间都没有补充，我也是身心疲惫，总想找个帮手，你是最好的年龄，精力充沛，将来能为我多分担一些工作。”陈彦及说道。
“感谢主任栽培，属下没齿不忘！”韩霖赶紧站起来表态。
这一幕好像有点熟悉啊！
“你的表现我们有目共睹，说到栽培，你要感谢委座对你的栽培，他得知你是在给孔家和宋家背黑锅，还是很欣慰的，没有看错你。”
“考虑到大后方的物资短缺、通货膨胀，委座打算在近期成立一个部门，负责从沦陷区采购运输战略物资，你肯定要发挥重要作用。”
“这次的事情你也清楚，牵涉到了宋先生和孔先生，委座也很为难，你就受点委屈吧，有什么流言蜚语的，委座心里清楚，他也有自己跌难处。”陈彦及说道。
“能为委座分忧解难，这是卑职的本分，不管有什么样的惩罚，卑职绝无怨言！”韩霖急忙说道。
“瞎说，让你担个名就是极限了，怎么可能对你有惩罚？韩霖，按照你的贡献，其实早该给你实授少将军衔了，但是我提前告诉你，短时间内，你就不要想着再继续进步了，委座对你有着更为长远的考虑。”
“这可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遇，你要把握好，忠诚于总裁的后起之秀很多，可是有资格被总裁考虑未来前途的，却没有几个。”陈彦及意有所指的说道。
韩霖自己也猜到陈彦及的话，包含着什么意思了，就差指名道姓的说，蒋总裁是要把自己培养为大公子的臂助，设了一个局。
不能给自己太高的军衔，这本身属于是情报部门的游戏规则，级别低权力重，戴老板到现在还只是个少将副局长，就是这个原因，自己的资历肯定不能和戴老板相比。
此外，还是为了以后有晋升空间和余地，把自己的军衔提拔的太高，将来大公子掌权以后，还怎么施恩？瞧瞧，这是什么样的布局能力！
第847章 内部施压
随着国统区销量最高的报纸，在同一天刊登了汪经卫汉奸团伙与日本侵略者秘密签署协议的内容，租界地区的报纸也随着转载，不但国内舆论顿时一片哗然，就连西方的舆论也为此感到震惊。
这份协议的内容之苛刻，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完全是日本想要灭亡中国的前奏，什么相互提携共同发展，完全是欺骗舆论的狗屁谎言！
协议内容的曝光，揭露了日本想要把中国变成殖民地的狼子野心，也揭露了汪经卫这伙汉奸，出卖国家的主权和利益，满足自己私欲，却说是什么“曲线救国”的虚伪、无耻和卑劣的面孔。
在全国人民的声讨浪潮中，汪经卫和手下的大汉奸们，还有梁鸿志和“维新政府”的汉奸们，登上日本“奉天丸”轮船由沪市抵达琴岛。
枣子岚垭韩霖办公驻地。
“唐综的人偷偷摸摸跟踪车队，跑到我们的江北居住区活动，调查棉纱的运输情况，仓库的储备情况，可你们一个个的仿佛没睡醒，就这么给人家把老底子都给查了个底朝天！”
“你们一个个自诩是职业特工，平时牛皮吹得震天响，可真给我长脸，这是特勤处成立以来最大的耻辱，我怎么向宋先生和孔先生交代？这件事对我们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伤害，却拉低了我们在山城政府高层的形象，以后谁还敢把私密的事情交给我们做？”
“人心浮躁，都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警惕性都跑到哪里去了？我看被人家渗透到我身边，你们还在做梦呢！连家门口都看不住，我还得累死累活的为赚钱，解除你们的后顾之忧，给你们在委座面前争取待遇，谋划未来的前途，可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也顶不住你们在后面拖我的后腿！”
“特勤处能发展到现在，不是我自己的功劳，特勤处，也不是我韩霖的私人产业，是所有人的家，你们坑的不是我，坑的是你们自己！第一线的弟兄们冒着危险，为特勤处在奋勇搏杀，你们在大后方搞成这个样子，你们对得起一线的弟兄们吗？”
“事情过去就算了，我没有找后账的习惯，我要提醒你们，特勤处不是安乐窝，我们时刻要面临着各种威胁，各种阴谋诡计和算计，再稀里糊涂的过日子，人家把我给阴了，你们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出去！”
韩霖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大堆话，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破口大骂，可在场的特勤处高层，却感觉这些话，如同是刀割一般的疼，伤害性很大，然后就从韩霖的办公室，被轰了出来。
特勤处与稽查处联合办公驻地。
“民国二十三年，我跟着老板从杭洲外勤组时期起家，经过金陵外勤组、京沪杭特别勤务办事处，一路拼杀到现在，从七个人到现在扩张了一千倍，这六年的时间里，他可从来没有把话说的这么重。”曹建东有些羞愧的说道。
“如果老板破口大骂，说明是我们能力的问题，可现如今他表现出来的是失望，这就是我们的态度问题，实话实说，最近老板外出的时间有点长，我们的各项工作都有些懈怠了。”彭福海说道。
“居住区归我们特警二队负责监管，出现这样的事情，是我们特警二队失职了。”乔建林说道。
“老板的意思，不是说谁的责任，而是整个特勤处在山城的工作让他很失望，江北不只是有特警二队，还有警务处的情报组、稽查所，不是哪个部门的问题，我们忽视了对外来威胁的保障措施。”
“我们都知道，唐综和老板矛盾不可调和，而唐综此人原本就是二处的情报科长，换句话说，最早是搞情报的职业特工，这样的人，怎么会老老实实的与老板井水不犯河水？”高睿安说道。
“好在这次的事情没有对老板产生严重影响，算是有惊无险，我们还有补救的机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唐综又不是什么品行高洁的人，如果一群职业特工连他都对付不了，那可真是笑话了。”
“我来牵头把唐综的社会关系调查清楚，只要是人，就摆脱不掉人情关系，同乡、同学、亲属，这都是可以下手的目标，打击这些人，就等于是打击了唐综为数不多的人脉。”
“此外，高睿安，你负责把第六组的调查人员搞清楚，唐综自身没有什么势力，唯一能用的也就是这些调查员，把钉子安插进去，但不能留下痕迹，要悄无声息的从多个方面潜移默化。”曹建东说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既然唐综利用第六组的力量，对特勤处下手，那特勤处不可能在自己的专业方面，输给第六组的调查人员，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曹建东的意思是，把唐综的势力一点点的瓦解掉，但表面上却和特勤处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只要用心去找，一定能够挖出来。
“身为侍从室第六组的组长，对军统局和中统局，唐综都有一些影响力。”金民杰说道。
“唐综这次对老板发难，虽然搞错了，可两人之间水火不容的矛盾，已经浮出了水面，军统局和中统局到底该支持哪一方，心里都有数。当然，戴老板和徐老板都是城府很深的人，不可能在明面上得罪了唐综，但私底下，我认为他们会有明智的选择。”
“还有，从现在开始，我们特勤处从上到下都要提高警惕性，严肃纪律谨言慎行，别给唐综抓住把柄进行攻击，他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寻找我们的漏洞，告诉弟兄们，眼睛擦亮一点，发现有可疑目标就及时上报。”曹建东说道。
“第六组的活动再隐蔽，也是有迹可循的，我们特勤处在黄山官邸有自己的据点，交通要道的稽查站、宪兵的检查站、官邸和侍从室周围的警戒线，而且在侍从室第二处还有联络办公室。”
“这么多的优势条件，想要挖出这些人，用不了几天的时间，先找到人，再进行监视跟踪，然后找到弱点采取行动。”高睿安说道。
第848章 何为道理
唐综觉得很纳闷，调查人员报告，韩霖几处仓库的棉纱，已经陆续运到了山城几家纺织厂，可韩霖身为侍从室第二处的高级参谋，又是特勤处长，兼任着山城卫戍总司令部的稽查处长，做出这种囤积居奇、发国难财的行为，委座没有表态，也没有采取任何的实际行动。
难道说，委座对韩霖的偏爱，已经到了无视国法军纪的程度了？“委座批示的文件，你拿回来了没有？”唐综问自己的秘书。
“我刚才到陈主任的秘书办公室，拿回来的文件里面，单单缺少这一份报告，我随口问了一句，陈主任的秘书说，陈主任让他拿回来的，就是这些。”秘书说道。
唐综开始犯糊涂了，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哪里知道，既然牵涉到了宋家和孔家，蒋总裁怎么可能给出明确的批示？这可是山城政府的丑闻，皇亲国戚发国难财，传扬开，打的是他和山城政府的脸，所以他的报告，干脆就由陈彦及销毁了，既然事情解决了，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至于第六组，蒋总裁不想给出回复，他自然就等不到回复，陈彦及也不可能给第六组做出解释。
二十一日下午，正在关注汪经卫“三方会谈”的韩霖，接到了宋梓文的电话，他开车来到牛角沱的“怡园”，之所以取这个名字，与宋梓文的夫人有关系。
“宋先生，您找我是为了棉纱的事情吧？”韩霖问道。
“这次的事情让你背了黑锅，他蒋某人说的很轻松，让我和孔乡熙把手里囤积的棉纱，以低于市价出售给山城的几家大型纺织厂，缓和大后方的棉布缺口，为此，我可是损失巨大。”宋梓文有些不满的说道。
他对钱的态度，远不及孔乡熙那么看重，可他的奢侈生活需要巨大的财力维持，所以，就把主意打到韩霖的身上，想要搞棉纱的囤积居奇，从中大赚一笔，而有能力完成这件事的，山城政府也就是韩霖和戴立能做到。
没想到，这件刻意隐蔽的事情，却被侍从室第二处第六组调查出来，捅到了蒋总裁的面前，逼着他和孔乡熙把囤积的棉纱卖给了几个纺织厂。
“虽然这次被唐综这个混蛋玩意点了炮，仔细算算您也不算亏，去年的时候我在沪市采购棉纱，每件加上运费才五百多点，年底到了七百多点，而山城现在是一千六，刨除各种费用，每件纯赚最起码五百元，您有一万多件棉纱，这就是六百多万。”韩霖笑着说道。
“你也不用开导我，我也不是对这一行没有了解，用不了半年的时间，山城的棉纱价格就能翻一番还多，最起码每件棉纱我能赚到一千二，这时候抛出去，一件损失六到七百元，一万多件等于损失上千万！”
“这个唐综到底是秉承他蒋某人的意思，还是和你的私怨，我需要先搞清楚这件事，然后才能决定如何应对。”宋梓文说道。
“我可以很肯定的说，不是委座的意思，说句不恭敬的话，他就算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但被人捅出来，就是另外的性质。”
“唐综不知道这批货的秘密，如果知道，吓死他也不敢耍手段，他这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小人，总想着找机会把我踢出侍从室，严格来说，是我的原因，才让宋先生您有了这次的损失。”韩霖说道。
他说的很坦诚，没有推卸责任，也没有借此大肆诬蔑唐综，而是就事论事，这样的为人处世方式，反倒赢得了宋梓文的好感。
“不知道不是理由，我只知道他坏了我们两家的大事，是他的行为导致了我们的巨额损失。”宋梓文亮明了态度。
这可不只是宋家的态度，听起来也是孔家的态度，就是这么霸道！你和韩霖的私人恩怨我们不管，但是，你让我们遭受损失就不行！更何况，韩霖是在为孔家和宋家帮忙，是自己人，你唐综算个什么东西？“宋先生，委座很忌讳侍从室的问题，您就不要操心了，早晚我都会让唐综吃苦头的，难道我要对付不了他？您二位千万不能出手，这样反倒会让唐综受到保护。”韩霖急忙说道。
“我知道他的毛病，不会明目张胆的去和一个唐综计较，有些事情，曲径可通幽。你去孔家坐坐吧，把事情说明白。”宋梓文笑了笑说道。
皇亲国戚有自己的底气，他们的人脉和能量，绝非韩霖能比的，曲径可通幽，可以解释为用别的方式也能达到目的。
韩霖到达孔宅，孔乡熙没有回来，孔夫人也没在家，接待他的是大小姐和二小姐，这次棉纱的事情，是二小姐出面操作的。
二楼的小客厅，管家毕恭毕敬的把韩霖请上楼。
“韩霖，你来得正好，唐综这个王八蛋举报了囤积棉纱的事，害得我姨夫强制把棉纱给了棉纺厂，这样一来，按照目前不断上升的行情，这一笔损失就可能有上千万，这笔账我怎么和他算？”二小姐大大咧咧的说道。
“以后慢慢找补吧，我还会给山城走私棉纱，按照现在的行情，你有很高的利润，唐综是我的死对头，但他也是侍从室的高级参谋，本身这件事没有错误，委座不可能处罚他，实话实说，你也没有亏多少，在这个问题上，你姨夫可不会惯着你。”韩霖随手拿过大小姐的茶杯就喝。
大小姐顿时脸红了，可是当着粗枝大叶的妹妹，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给喝完的茶杯续上水。
“这是什么道理？合着我被人给欺负了，我还不能找他的麻烦？你以后运来的棉纱，那是以后的事，一码归一码，我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二小姐不答应。
“我知道你姨夫平时宠着你、惯着你，可你也要体谅他的难处，眼下大后方缺少棉纱，局面非常艰难，老百姓需要布匹，军队也需要布匹，这是刚性需求，他是山城政府的领袖，总要解决这个难题。”
“你那么聪明，怎么做还需要我教吗？你越是没完没了的闹腾，让你姨夫为难，就越是显得你对他不亲近，再说，事情已经成为定局，棉纱也卖了，你再跳脚有什么用？”
“要看的长远一些，凭着孔家的势力，赚钱的机会有的是，你体谅了总裁的难处，他还能让你吃了亏？”韩霖说道。
这个不男不女打扮的二小姐虽然蛮横霸道，视人命如草芥，可绝对不是脑子缺根弦的主，她是因为家庭背景，养出来的恶劣性格，能够得到蒋总裁夫妇的宠溺，也不单纯是靠着外甥女的身份，她有自己的本事。
第849章 电台大案
枇杷山戴公馆。
既然戴老板把唐综的事情提前告知，做出支持自己的实际行动，韩霖自然也要来道谢，而戴老板设了酒宴款待。在吃饭方面格外节俭的他，为此还专门要了一桌子地道的川菜，这可是很少见的待遇。
在场的还有几个军统局的处级高层，自从韩霖兼任了军统局帮办，为军统局铲除了几个罪大恶极的叛徒，缓和了军统局在山城政府的处境以后，彼此就是密切的合作关系，暂时放下了以前的矛盾和争斗。
因此，双方的交谈氛围非常融洽。
韩霖闭口不提唐综的事，戴老板自然也不会提，心照不宣就是了，名义上，这是戴老板为韩霖摆的庆功宴，毕竟能稳住局面，韩霖的功劳实在是太大，没点表示说不过去。
“这次能把何天风、王天沐、陈明楚和赵刚义等军统叛徒铲除掉，挽回了军统局的声誉，这件事我要感谢你。”戴老板说道。
“我现在是军统局的帮办，大家是自己人了，老板就不要说见外的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军统局是我们山城政府最为重要的军事情报机关，是委座的嫡系力量，将来的前景必然是蒸蒸日上。”韩霖笑着说道。